我记陆小曼(六)

                      六. 罪与罚


那是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志摩渴望爱,崇拜爱,在他31岁的时候终于身边有了一个自己的爱人,他想必该是如同重生般活着爱情中。

桃花早已开在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地消受

你的媚,吞噬

------徐志摩《春的投生》

事实上,在婚后不久,就有了很多生活上的分歧。小曼习惯、喜欢城市生活中灯红酒绿的沉醉与刺激。她终究是属于喜欢热闹的社交生活,在聚光灯下起舞的乐趣。志摩更多的时候,想在冬至节独自到一个偏僻的教堂里去听几折圣诞歌,在霜浓月淡的冬夜独自写几行从性灵暖处来的诗句。志摩是一个诗人,诗人总就是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而小曼是仍然不喜欢做笼中鸟,她要飞。

这是小曼对婚姻和爱情最大的矛盾。爱情让她奋不顾身,但是婚姻还是把她轻盈的舞步束缚住了。

志摩依然,自始自终深深爱着小曼。

小曼有胃病,而且常常痛得她生不如死。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是另一个男人,解救了她。

这个男人,叫翁瑞午。

这是个大上海十里洋场的花花公子,有家室,但热爱娱乐活动。以画鸣世,家中书画古董累筐盈橱。他会唱京戏,能画,懂得鉴赏古玩,又做房地产生意,是一个文化掮客,被胡适称为"自负风雅的俗子。"或许是倾慕小曼的美貌,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爱护。他在小曼最痛的时候,主动到徐家,帮她按摩,推拿,最后,甚至是给了她鸦片。

翁瑞午是抽鸦片的,小曼身体常年不舒服,他就劝她抽几口,以减轻病痛。果然见效,于是一发不可收,依赖上鸦片。这可就是近墨者黑了。

鸦片在身体上,给了小曼解药般的解脱。她开始有了烟瘾,成日地和翁端午在屋里烟云吐雾。

谁也看不过眼,志摩,也一样地痛苦。

但他从来不会绝望。

他对胡适说:“如果你看过月圆的美丽,就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候二十九个日子。即使你闭上眼,也能看到它在背后的光芒。”

其实小曼只是一个完全随着感觉走的人,她不喜欢这个翁瑞午,她心里清楚她爱的只有志摩,和翁,只是闺中好友,而且,他无限地帮助小曼。

志摩选择离开家一段时间,出去一个人游学。

他希望小曼会好起来的。

只是需要时间。

志摩重游康桥,在康河依旧如此青绿,柔美的波纹里,他写下了最为著名的诗篇《再别康桥》。

那榆阴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躁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慢朔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再别康桥》

志摩回国后,开始在北京大学任教,还兼任北京好几所著名大学的课。小曼依然留在上海。于是志摩开始了两地飞的生活。飞行,对于他,是多么一件神奇的事情。他对学生们说,飞上天,这人堆砌的世界显得如此丑。而我,这飞着的人,总是一着陆,就寸步难行。学生们都听得入迷,那描绘的是如此的逍遥和快意。

志摩依然深深爱着给予他无限灵感的小曼,尽管她的生活方式让志摩无法面对。

小曼并不能体会志摩的这份爱与苦,她更多的时候想到的还是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抽鸦片有什么错。鸦片消磨了她的意志,鸦片像魔鬼一样侵吞了她的心智。翁对她是有情有义,更让她离不开翁给她的鸦片。

1931年11月,志摩又一次回来上海看小曼,他们为家里的事大吵了一架。看着小曼哭了,志摩看着她的泪,知道,他们还是如此相爱。他们一夜缠绵。又是天亮,志摩又是早早起身,小曼熟睡的样子,是如此惹人爱怜。志摩吻了吻小曼的脸,又一次离开去北京。

上飞机的时候,志摩还在给小曼写信,这已经是他的习惯。“小曼,飞机正在加油,思念,依然会带走。”

志摩飞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飞机失事了,志摩年终仅仅36岁。

你再不用想我说话

我的心早已沉在海底下

你再不用向我叫唤

因为我再不能回答

除非你

除非你也来在

这珊瑚环绕的又一世界

等海风静定的一刻清静

你我来交互你我的幽欢

----------徐志摩《珊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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