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忘记,但却又从未想起(四)


生活。。。


w先生在西京医院住了将近一年的院之后,病情有了好转,基本上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但是天气只要稍一恶劣,他的腿依旧回疼的动弹不得,高昂的住院费和医药费,已经让那个本不富裕的家庭很难承担了,爸爸妈妈已经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家里也欠下了近二十万的费用,但是爸爸妈妈从未放弃过,而w先生也在艰难的活着。

病情好转之后,爸爸妈妈把w先生接回了家照顾,可以省下一大笔的住院费,但是依旧要每周周二去医院复查,爸爸妈妈想了很多办法想让w先生的病尽快好起来,去寺庙里烧香拜佛已经成为了常态。每周周二去复查的时候,w先生都需要抽5到7管的血,加上营养不良,w先生的身体也是十分的瘦弱,爸爸妈妈看这样也不是回事,就决定带着w先生再去北京的医院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某天清晨的一大早,w先生的爸爸就带着他去坐前往北京的汽车了,因为路程很远,车上只有卧铺,w先生的爸爸舍不得买卧铺,只能和司机商量,可不可以两个人买一张卧铺,然后再加点钱,经过爸爸的请求,司机也是同意了下来,几天的路程,w先生在床上躺着,爸爸则是睡在了旁边的狭小的过道里面,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愧疚,w先生在床上偷偷的哭,不敢让爸爸发现,每次w先生给爸爸说让他在床上睡一会的时候,爸爸总是说没事,我睡地上就可以。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车到达一个服务站停下的时候,爸爸带着w先生去服务站的餐厅里面吃饭,那是一家自助,菜品很多很多,w先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了,就像一个流浪汉走进了餐厅一样。但是它的爸爸妈妈也从未亏待过w先生,在家里的时候有好吃的有肉的时候,都总是会第一个给w先生吃,自己甚至舍不得吃一口肉。在餐厅里面,w先生拿着餐盘装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很满足。吃完饭之后汽车也要发车了,他们回到了车上,但是稍微有点迟,司机便恶语相告,对着爸爸说再这么迟上车就别上了,但是其实在他规定的开车时间我们还早到了一分钟,就在那一瞬间,w先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厌恶,他当时甚至想冲上去撕烂司机那张丑陋的嘴脸,但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没有勇气,只能听到爸爸低三下四的跟司机道歉。

就这样,一路颠簸,终于到达了北京,爸爸找到一个在北京打工的亲戚,在他家借宿了几天。可能很多人去北京是为了天安门,是为了看庄严的升旗仪式,但是,w先生和他的爸爸来北京只有一点目的,就是想找一下有没有医院可以治好w先生的病。带了很多天,跑遍了北京所有的大医院,但是等来的却全部都是相同的一句话,这个病没办法治愈,只能先住院,然后一直吃药维持着。爸爸的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那种希望,只能失望的离开了,在回家的前一天,爸爸带着w先生去了天安门前,用他的那个小小的功能机给w先生拍了几张照片,这可能就是他们去过北京唯一的证明了。

回到了家里,爸爸和妈妈也商量了一下,延安的医院没有办法治好w先生的病,只能每周带着w先生去西安复查,每周固定时间的奔波,让这一家人也是疲惫不堪。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过了多久,每周一次的往返,永远都是那么的疲惫。有一次,w先生和爸爸晚上到了西安,但是西安下了很大很大的雨,他们经常去的那家宾馆早已满满当当,其他的大酒店他们也没有足够的钱入住,大雨滂沱,爸爸只能背着w先生一路寻找,他们只有一把伞,一把在那个风雨中只能随风飘扬的伞,w先生在爸爸的背上打着伞,他怕爸爸淋湿,刻意的把伞向前拉低了一些,爸爸也感觉到了,给w先生说,你自己别淋上雨就好了,不用管我。就这样走了好久好久,仍然没有找到一个住的地方,爸爸背着他找到了一所学校,那个时候一般恶劣天气学校都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但是爸爸问了门卫才得知,雨太大了,里面提供给那些人的位置已经满了,爸爸苦苦哀求,但是门卫大叔依然不让他们进去,万般无奈,爸爸只能背着w先生继续寻找住处,又走了很久很久,w先生对爸爸说他渴了,爸爸看了一眼远处的商店,就近找了一个石头台阶,用自己的衣服擦去台阶上的雨水,把w先生放下来,然后让他坐着等爸爸买水回来,w先生想让爸爸把伞打着去买,但是爸爸坚决不要,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他看着爸爸奔跑的背影,他哭了,他有一个多爱他的父亲啊,眼睛上夹杂着雨水,他再也忍不住了,只能趁着爸爸去买水的间隙,放声大哭,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似乎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他,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的生活一定不会这么凌乱不堪,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直接离开的念头,他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但是他的腿已经都难以支撑他站起来,更别说消失了,过了一会,爸爸拿着一瓶矿泉水跑了回来,那个身影就犹如一个超人一般,等w先生喝了水之后,爸爸继续背起了w先生,w先生爬在爸爸的背上,借着月光,看见爸爸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增添了许多的苍苍白发,这每一根白发都是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满满的爱。在路边走着,w先生和爸爸碰到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说他知道哪里有住的地方,爸爸也是不想再让w先生淋雨了,只能上了出租车,司机师傅带着他们去了火车站跟前的旅馆,一问才知,房价非常的贵,爸爸刚想说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时候,看了一眼w先生,只能把说了一半的话咽回了肚子,掏了钱之后就在旅馆住下了,回到房间,借着明亮的灯光,w先生才发现,爸爸浑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了,身上的衣服已经可以拧下来水了,他很心疼,但是不想让爸爸看见自己哭,只能把到眼角的泪水擦去。

蛋蛋的到来


w先生小学三年级了,虽然看似已经在学校年了三年的书,但是实际上w先生在学校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其他的时间一直都在医院躺在病床上。有一天放学之后,妈妈来接w先生放学回家,w先生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卖兔子的,他很喜欢很喜欢兔子,就请求妈妈给他买一只带回家养,但是家里的经济实力仅仅能支撑吃得起饭,妈妈还是拒绝了,w先生失望的跟着妈妈回了家。妈妈心里知道,w先生很喜欢兔子,于是就和爸爸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满足w先生的这个心愿,第二天,w先生的妈妈就带着他去买了一只小兔子。

那只兔子很小很小,只有爸爸的手掌一般大,w先生给它取名叫做“蛋蛋”,当时院子里的邻居听说w先生家里买了一只兔子,都在那说兔子养不活的,但是爸爸妈妈总是一笑而过,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念想,所以对兔子照顾的也是十分细心,妈妈经常都会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带回来给蛋蛋喂,冬天很快就到了,爸爸怕蛋蛋撑不过这个冬天,因为家里很冷,只能烧火炉,于是爸爸找了一个很大的纸箱子,里面铺了一些棉布,还有袋子把蛋蛋的小笼子给罩住,怕蛋蛋会生病,就这样,蛋蛋在w先生一家的照料之下,很快的长大了。

时间久了,蛋蛋也学会认人了,w先生也会经常把它从笼子里面放出来,一起玩耍,有时还会把它抱到床上,给它分享自己的被窝,有次,w先生把蛋蛋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蛋蛋似乎也知道这是它的小主人想和它一起睡觉,便一动不动十分安静的爬在旁边,不知道过了多久,w先生的妈妈回来了,看到w先生旁边睡着蛋蛋,就把蛋蛋抱了下来,结果抱起来之后一看,蛋蛋竟然还尿床了,蛋蛋见状,自己就害羞的跑回了笼子。

接近一年多的时间,蛋蛋永远能给w先生带来无尽的快乐,它就像朋友一样,一直陪在w先生的身边,它也从当时手掌般的大小,变成了体长三十几厘米的大家伙,但是依旧丝毫不影响它的可爱,有时候w先生还会带着蛋蛋去山上吃野草,蛋蛋也从来都不会乱跑,一直都跟在w先生的身边。

W先生的哥哥


在一家人都忙于给w先生看病的时候,哥哥也只是一个人独自忍受着孤独,哥哥的初中也念完了,没有继续去上高中,放弃了自己一生的前途,爸爸妈妈在商量过后,决定送哥哥去技校念书,爸爸妈妈找了很久也托人到处找地方,终于在西安找到一家技校,没有高昂的学费,哥哥去了之后也可以边学习边打工赚钱,与其说是技校,应该说是一家流水线公司,有师傅带着哥哥去工作,就这样,哥哥一个人在外地开始了打拼。

就是从这时开始,哥哥一年只有过年才回一次家,w先生和他的关系也就疏远了非常多,他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哥哥了,甚至都快要忘记哥哥的模样,哥哥那时才14岁。

那年过年,哥哥也回来了,下了火车之后,他找遍浑身上下,终于找到了五毛钱,才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到家之后,爸爸妈妈问哥哥在厂子里过的咋样,哥哥只是笑着说还好,能吃上饭。这一句还好能吃上饭,听的w先生揪心的难受,哥哥完全是因为他才会这样,哥哥也学会了不把情绪现于表面,学会了让爸爸妈妈放心,即使自己过的再差,也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整整一年回家之后浑身上下只有五毛钱,生活能过成什么样子,可能所有人都可以想的来吧。。。

哥哥仍然是那个伟大的哥哥,弟弟也仍然是让一家人都在操心的弟弟。弟弟这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叫出哥哥这两个字,他欠哥哥的是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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