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唐诗三百首》21|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全)

这是我立下 Flag,开启细读《唐诗三百首》计划的第21首。依然是广查资料进行学习,力求读通读透,然后背诵。这首诗围绕着“”这条主线,描写了游览线路上的一系列景物,动静结合、栩栩如生。一边学习,一边脑补画面,不但很享受,而且很快就背下来了。实在是太佩服古人这种写景才能了,真正是韵味无穷,甩现代人18条街。

✨原文

春泛若耶溪

唐 綦毋潜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

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

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注释

若耶溪:又名越溪,就是王维《西施咏》中“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的越溪,在今浙江省绍兴市东南,相传为西施浣纱处,溪水清澈,青山倒影水中,风景如画。

幽意:寻幽的心意,说人话就是归隐之心。

偶:遇。刘熙《释名·释亲属》:"二人相对遇也。"

花路:一路鲜花。

际夜:至夜

南斗:星宿的名称,夏季位于南方上空。古代用二十八星宿与地理相应来划分区域,称为分野,南斗与诗人泛舟所在的吴越相应。

潭烟:水潭上像烟的水汽。

溶溶:水汽柔和迷离的样子。

生事:世事。

弥漫:渺茫无尽

✨意译

我的归隐之心长期以来不曾中断,此次泛舟兴之所至、随遇而安。

晚风轻轻吹荡着小舟,沿着开满鲜花的河岸荡入溪口。

到了夜里,小舟转出西山幽谷,遥望在夜空中熠熠闪耀的南斗星,似乎已经隔了一座山。

水潭上水雾蒸腾,柔和而迷离。小舟前行,岸边的树林和明月静静地向后退去。

人间世事就如这潭上的水汽渺茫无尽,还不如做一个隐居的钓鱼翁。

✨简析

这首诗描写了春天的夜晚,诗人泛舟若耶溪上,所看到的幽静美丽的景色,表达了对归隐的向往。

诗歌以“幽意无断绝”开篇,直抒胸臆——我一直想归隐,所以,顺理成章地就吟出了下一句“此去随所偶”——这次出游只是兴之所至、任其自然,也就是闲庭信步的意思了,很悠闲的。

“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果然是很随意的,一个“吹”字将其表现得淋漓尽致。小舟任由风吹着,荡入了溪口,两岸春花烂漫,真是闲适至极,美丽至极。“晚”字说明了泛舟的时间,“花”字与诗名中的“春”呼应,随意吟咏之间,却是诗人的细致用心。

“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表现了时间的推移和景致的转换。“际夜”,是到了夜里,已经从前一句的“晚”到了夜里,说明泛舟时间很长了。“西壑”,是小舟行至的另一境地——西山幽谷,抬头遥望南斗星宿,已经距离很远了,仿佛隔了一座山。

“潭烟飞溶溶,林月低向后”,“潭烟”是溪上的水雾,像烟一样;“溶溶”是月色之下雾气柔和迷离的样子;而一个“飞”字,立刻让画面活了起来,水光闪耀、雾气飘流、月光倾泻,历历在目。“林月低向后”,非常有画面感,小舟向前行驶,两岸的树木以及月亮给人的感觉都是静静地向身后退去了,很安静的美。

以上几句,诗人通过随风吹荡的小舟、开满鲜花的河岸、水雾迷离的水面、安静却又缓缓流动的月色、遥遥闪耀的南斗星,营造出了一个清幽、朦胧、美丽的意境。一直想要归隐的诗人面对此情此景,不由脱口而出“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愿为持竿叟”,借用了东汉严光垂钓富春江隐居的典故,表达了想要归隐的心迹。这个典故被应用得很多,比如说苏轼的“算当年、虚老严陵。君臣一梦,今古空名。”

人生世事本来就像这水面上弥漫无边的烟雾,再加上当时正值安史之乱,就更让人感觉飘渺迷茫了,不如就在这美丽的若耶溪边,做个不问世事的钓鱼翁吧。

总体来说,这首诗虽然表达了归隐的意思,但是并不消极颓废,反而带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因为诗人是怀着怡然的心情,描写了一个清幽美丽的春江花月夜,所写的景物静中有动,迷蒙缥缈,给人的感受很是轻松畅适。一首好诗,不愧是綦毋潜的代表作!

✨作者简介

綦毋潜,字孝通,是唐代江西最有名的诗人。前人对他的评价较高:“盛唐时,江右诗人惟潜最著”、“清回拨俗处,故是摩诘一路人”。他的诗风接近王维,而王维也是他的好朋友,在720年綦毋潜落第返乡时,王维特意写下名诗《送綦毋潜落第还乡》安慰他。“吾谋适不用,勿谓知音稀”,尤为暖心。

綦毋潜15岁游学京都长安,到65岁去世,一辈子都在官场和归隐之间徘徊。开元十四年,綦毋潜进士及第,踏入仕途,然后归隐,再复出,后来“安史之乱”爆发,他再度归隐,可是没有叶落归根,而是游历于江淮一带,几乎访遍了这一带的名山胜迹。他的诗大多数都是咏赞自然风光的山水纪游,我们今天赏读的这一首《春泛若耶溪》是历代诗选家都认为最好的。

綦毋潜仕途不顺,最大的官也只是享五品,但是他的诗句挺拔不凡、清丽典雅、恬淡适然,善于抒发世俗之外的感情,在当时颇负盛名。那个时期的许多著名诗人,如王维、张九龄、李颀、孟浩然、高适、韦应物等,都是他朋友圈好友。

✨题外话

《唐诗三百首》的第11首《送綦毋潜落第还乡》,王维还在安慰榜上无名、垂头丧气把家还的好朋友綦毋潜。这才第21首,綦毋潜不但早已经金榜题名,如愿当了官,而且都在准备归隐了。

人生,真是如白驹过隙,疏忽而已啊,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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