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月淳华再斗梅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莲心在江淮地区展开对日军反攻的同时，华北地区的抗倭形势也日渐明朗。

一年前，月淳华奉命南下恢复沪海军统站，在各方支持下，很快让沪海军统情报网重新恢复工作，其中最关键的一仗，就是成功击毙了原军统站站长，后投敌效命于“76号”的林默奇。打掉林默奇等于斩断了李石群一条胳膊，虽然李石群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实在无从了解这两个江湖人称“千面玉观音”和“百变毒蛛”的女杀手，究竟算是什么来路？有人说就是两个独脚女侠，有人又说是江湖中著名门派“飞燕门”中人，也有人说是地下党，当然还有就是据称，是军统专门派来的密裁小组，执行岱黎的密裁令，除去军统叛徒林默奇。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李石群对这件事还是只要想到就会不寒而栗，这两个女杀手实在叫人恐惧，当时李石群也在场。要不是刚巧 日本沪海特高课新上任的特别顾问川岛梅子，把他找去办差迟到了1个多小时，恐怕他也要跟着林默奇去陪葬了。

上一年的秋冬季节沪海特别冷，也冷得特别有点早。刚刚过了10月，已经是秋风凛冽，有了三四分深秋、初冬的那种感觉。沪海滩街头行人少了许多，只有稀稀落落偶然路过几个，也是缩着脖子，手插在口袋里，尽可能减少寒冷对身体皮肤的接触。尽管可以多穿几件衣服来御寒，可偏偏沪海人宁愿这样受冻，也不愿意影响他们光鲜的穿着，还有紧跟时代的时尚形象。沪海人，这个本来很普通的，用来代表人们地域性差别的称呼，其实在很早之前，已经有了另一种特别的意义。差不多在开埠后不久，已经有了那种特色，只是更鲜明的特点还是在20世纪20-30年代形成的。甚至在抗倭战争沦陷之后，这种特色还是保持在街头常见的那种沪海人身上。当然，这种沪海人的特色，并不仅体现在他们的衣着打扮，而是渗透于沪海人的衣食住行，甚至一切、一切的言谈举止中。比如被沪海人津津乐道的夜沪海。素来号称不夜城的沪海，最不乏的就是形形色色的夜生活。其实，多年以来的所谓“不夜城”的沪海夜生活，都是男人的生活，在五光十色霓虹灯下的灯红酒绿里的女人，除去作为男人的衬托，或者伴侣，剩下就是装饰和玩偶了。还有更多不过是男人声色犬马中的泄欲对象与工具，比如闻名遐迩的沪海夜总会的名媛，还有四川路上那些书寓、长三堂子、幺二里的青楼艺妓，说穿了都是满足男人欲望的工具。自然也是那些灵魂空虚，口袋里却不乏几个伪币、银元、甚至黄金的有钱男人，最喜欢流连忘返，最容易忘乎所以的去处。

那天，林默奇给李石群打了个电话。

“李主任，我是林默奇。”

李石群一听是林默奇，心里就有点没好气。自己千辛万苦抓捕了这个军统在沪海最大的特工，本来是大功一件，谁知道，这家伙在76号什么也不招，可刚刚被 日本特高课带走半天，居然在那个什么新任的特别顾问，川岛梅子那个 日本娘们手里全招全吐了个干净。结果军统在沪海被一网打尽，居然没有什么李石群的事儿，全是特高课指挥宪兵队抓的。这件事丢了卫精的面子，李石群被叫到帝都挨了一顿臭骂。还不仅如此，一般的投诚过来的重庆人员， 日本人都会交给76号酌情使用，偏偏这个林默奇，居然被特高课直接任命了一个新成立的别动组组长。这个别动组不归76号管，而是由特高课特别顾问亲自指挥。这件事让李石群特别气愤却不敢得罪特高课，只有对林默奇爱答不理了事。

“今天稀奇古怪了，不会太阳从西边冒出来的？特高课梅子小姐的爱将，林大组长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李石群阴阳怪气回答。

“呵呵，李主任，你大人大量别和我生气啦。我这个什么别动组组长，到目前也不过光杆司令一个，李主任就别笑话我了。今天我是专门想请请你，也算赔罪的意思。这么着，等一下我请你去四川路红绡书寓怎么样？所有的花销都有小弟来。”

“红绡书寓？你是说洪月绡的红绡书寓？”李石群动心了。

这个位于四川路上的红绡书寓，最近声名鹊起一家的青楼。书寓主人洪月绡，自称“月绡公子”不仅人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据说是来自关外的旗人，也有人传说是大清的格格，身份高贵，轻易不肯见客。花上重金难得一见，便是得见也不过三杯清酒，两曲雅词，一壶绿茶，已经算是最高待遇。一般的客人花上几十块大洋，最多可以喝着一杯茶，隔着竹帘听月绡公子一支曲子而已。

李石群没有想到这个林默奇居然搭上了这个奇女子。“呵呵，看不出来啊，这个书寓主人‘月绡公子’，居然会和林组长相熟？”

“哪里，哪里。这个月绡公子不知道究竟来自何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我也是费尽心思才寻到了她书寓里的妈妈，托她再三再四说好话又送了许多礼，她才答应今晚可以在她的红绡书寓接待一位至尊之客，到时候月绡公子可以出来陪酒三杯，这已经是红绡书寓极高的规格。小弟想这一位至尊之客，自然非李主任莫属，万望不要推辞才好。”

林默奇这一番话说得委婉动听，不由得李石群不答应。

“哈哈，这么好的事。真是要感谢李组长这种好事居然没有忘记愚兄？好好，这是一定要去的。”李石群一口答应下来。

谁知刚刚在当晚要出门之前，接到了特高课特别顾问川岛梅子一个电话，说是沪海商会副会长言紫君，晚上在国际饭店宴会厅设宴，要给新任的沪海市市长接风。为了安全起见，让特高课派人过去检查一下。李石群心里不情不愿，又不能不亲自带人过去敷衍一下。李石群带了十几个人在国际饭店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番，留下底下人自己准备走的时候，川岛梅子和特高课的人一起来了，还带来了日本宪兵队。

李石群不敢溜走了，只好留下来听命，一直搞到宴席快结束了，川岛梅子把他叫过去。

“李主任，你知道林默奇去干什么了？”

川岛梅子这一问，把李石群问住了。

原来林默奇去找女人这件事梅子不知道。李石群脑子里不停转，他知道这个日本女人很难搞，又搞不清林默奇究竟和她什么关系，不敢轻易说出实情。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梅子小姐，你是知道的他是归特高课直属的别动组组长，不归我们76号管。再说，林组长是梅子小姐的人，我们76号也不敢监视他啊。”李石群圆滑地推卸着。

川岛梅子阴沉着脸，盯着李石群的眼睛，吓得他赶紧垂下头。

“李主任，可是我听人汇报，就在刚刚出来之前，李主任接的电话就是林默奇打给你的。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李石群吓得汗都冒出来了，心里叫苦，看起来特高课在76号安插了很多眼线，什么事情都别想瞒过 日本人。李石群不敢再隐瞒下去了。

“是是是，梅子小姐，石群不敢有所隐瞒，林默奇在电话里邀请我今晚去四川路红绡书寓喝酒听曲？”

川岛梅子皱起眉头。“什么红绡书寓，喝酒听曲？究竟怎么回事？”

李石群一面擦汗一面回答：“四川路就是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吞吞吐吐？”川岛梅子越发疑惑起来。

“就是一个高档妓院。”

“书寓就是高档妓院？”

“是是是，沪海的妓院集中在四川路，分成书寓、长三堂子，幺二院子。书寓里的都是面容姣好，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一般也不接待普通人。在沪海达官贵人去书寓请尊客是一种时髦的事。”李石群老老实实告诉川岛梅子。

梅子忽然脸色大变。“八格。你马上带上人，领我去那里。”

李石群一愣神，一时没有弄明白川岛梅子的意图。“梅子小姐，要去红绡书寓？去做什么？”

川岛梅子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你们这些臭男人，整天就会在女人身上打主意。我问你，林默奇在沪海当军统站站长多久了？”

“好像有很多年了，应该在大 日本没有占领沪海之前了。”李石群想了想回答。

“你这个特别行动委员会主任应该对他十分了解，他是不是特别喜欢女人？”川岛梅子恶狠狠地问。

“好像算不上，不过漂亮女人对他还是有吸引力的。”

“你说的那个什么书寓里，有很漂亮的女人？”川岛梅子还在追问。

“不瞒梅子小姐，我也是听说而已。最近四川路新开了一家叫红绡书寓的堂子，主人自称‘月绡公子’，叫洪月绡，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人还特别漂亮。据说来自关外，是旗人，还有人说是个末代的格格……”

“什么？末代格格，大清格格，还是满洲格格？”川岛梅子忽然警觉起来。

“这就不知道了。”

“不要说了，马上过去。”

川岛梅子转身召集特高课的人，还通知了宪兵队，开车朝四川路去。李石群也带着十几个人上车跟在后面，刚刚到四川路口，就看见很多人大喊大叫地跑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

一群男男女女衣冠不整地从四川路上，各条小弄堂里涌出来，一边乱跑一边怪叫。

“里边杀人啦。”

“红绡书寓杀人啦。”

李石群浑身一激灵，伸手抓住一个惊恐万状的男人。“站住，怎么回事？什么地方杀人了？”

那个男人披着一件女人的衣服，浑身哆嗦着朝里面指指结结巴巴。“里面，里面的红绡书寓。”

“你怎么知道的？亲眼看见了吗？”

那个男人点点头。“一个男人浑身是血从红绡书寓连滚带爬逃出来，两个女人在后面追，一人飞出一把刀，扎在那个男人后背，那个男人倒在在四川路上。追在后面的两个女人会飞，飞上屋顶不见了。”

李石群对他这种绘声绘色地描述十分怀疑。“你穿成这样跑出来看见的？”

那个男人红着脸赶紧拉住衣服遮盖自己的身体。

旁边两个女人说：“是有人看见的，不过大家都看见四川路红绡书寓院子门口，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背上插着两把刀，现在巡捕已经在里面验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