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走在学校上撞见熟人,经常会被问到复习得怎么样了。一开始觉得被关心挺好的,哪怕只是客套的寒暄。
后来每次被人问到,便觉得徒增了一份压力,并且在不断积压。
特别是在累得连走路都要慢半拍的时候,这句话像一盏无形的红灯,“尽职尽责”地散射着鲜红的光波,直刺布满血丝涣散的双眼。
好朋友在微信上问我:“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在准备考研。”
对方接着问我每天都做些什么,我在输入栏上输入:复习昨天看过的语法长难句,整理定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的相关笔记,结合文章记忆单词和一些词组的固定搭配;看中新史第二章和传播学第九章,画框架图,浏览新传的学术论文……
一口气打完上面的字,我不经意间瞄见了桌角的笔记本,上面写着的待办事项和我刚才发送的信息别无二致。
过了一会,朋友发来信息:“累吗?”
我本能地想说:“肯定累啊,有的时候恨不得它通通滚开,越远越好。我也想天天撸串喝酒瞎浪。”不过想了想以后,我晃了晃手机,摁下了撤销键。
深思熟虑了一会,我认真地输入“有时候会累,歇会儿就继续。实在不行就去跑跑步。”
我不想说得很励志,那样看起来很假。可我也不敢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人前似乎时刻要有一种“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魄气和毅力。
“现在我很讨厌我喜欢的东西”似乎是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我也能想象到一些回应,“你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会讨厌?”,“这说明你没有很喜欢嘛”,“所以还不如选一样不那么喜欢但是前景好的工作,这样比较靠谱”。
可是事实就是,我还是喜欢着它,偶尔我还是不想接触它,甚至会讨厌它。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我参加了一个公众号的活动。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活动,报名的时候,我们在公众号上写下最想做而还没做的事情。
我毫不犹豫地写下“想体验新闻民工的一天”。第二天就收到了被选中的通知。
活动当天我们4人一组,大家彼此不认识,用一天时间一起完成大家想做的事。当然,还有一些早有安排的趣事。
由于条件的限制,我的任务临时改为“以一个选题随机采访路人”。
我们讨论的时候选了一个关于性教育读本的话题,探讨直白裸露的性教育课本用于教育小学生是否合适的问题。
原本以为是一件so easy的是事情,然而当我站在街上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时,我的双脚仿佛与地面连为一体,迟迟不肯迈出一步。
队友拿着相机站在一旁,看得出来她的手因为长时间拿着相机而有点发酸,在微微抖动。她不停地用眼神失意我身边数都数不过来的采访对象。
我一直犹豫,我想,这个选题会不会太过尴尬?我又不是真正的记者,多数人可能理都不理我吧?我在问问题的时候卡壳怎么办?对方回答的时候我紧张得听不清怎么办?
最后硬着头皮采访了两个路人之后,我就跟队友说:“我的体验到此为止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有机会靠近喜欢的事情一点的时候,我却想就此打住。我总是跟自己说,因为那次条件限制,没有人指导,选择话题太随便,问的问题没有注意技巧等等。
然而我清楚根本的原因,是“我以为我可以轻松做到”和“我连第一步都踏不出”的巨大落差。
预期一直被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牵引着,倒不如提前结束,重新审视自己。
队友当时说了几句话,“你不能先采访父母,在采访年轻人,应该随机采访,这样才真实”,“如果是我,大概早就完成任务了”,还有一句,“别看着我,我不会帮你的”。
我觉得我的专业储备受到了万点的碾压,那些我努力在教科书上学习到的知识,被一个其他专业的人轻易地说出来,并且附带着对我实实在在的质疑。
我觉得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我只是想停下,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走下去的念头自始至终没有打消啊。
记得读大一的时候,苦于不喜欢的专业而不知所措,我通常会找Yan诉苦。每次我都调侃她可以读自己喜欢的专业,就算累死累活也是值得。
她不紧不慢地笑了笑,平静地告诉我,就算是喜欢的事,也会有觉得难,觉得烦的时候。
我记得当时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那怎么也是甜蜜的烦恼啊。
现在回想,所谓的甜蜜,不是乐在其中,那一刻我显然并没有多少快乐;不是对前方的自信,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我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只是笃定地相信自己可以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不停地暗示自己“我喜欢”。
而是在烦过躁过牢骚过后,像刚嫌弃完自家孩子之后那样,又自然而然地抱起来亲昵。
也像网传的那番话那般,母校是一个你可以肆意吐槽却容不得外人一句诋毁的地方。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大概不是时刻夸在嘴边的,而是没日没夜在吐槽的,并且打心底却难以割舍的。
就像我现在磨磨蹭蹭敲下的这些文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