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班主任数学老师的课,孔老师说:“上课之前有两件事情要跟同学们说一下。第一是竞赛的喜报。前段时间的竞赛,我们班同学考得很好!物理竞赛10名同学都获奖了,一等奖5名,二等奖3名,三等奖2名。特别需要提一下的是我们班的程超雪同学获得了全省物理竞赛的满分。这个在物理竞赛历史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得事情。请同学们对程超雪同学报以热烈的掌声。”于是全班同学都开心的鼓掌。只有王磊一副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王磊永远都是物理老二,他跟程超雪的关系就如同诸葛亮与周瑜的关系,每次考试王磊总是差一点点,只要有程超雪在,王磊就一定是千年老二。
等大家鼓完掌,孔老师继续说:“一等奖的5名同学将代表我省参加全国的物理竞赛。考试也就是最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遥祝这5位同学能够在全国竞赛中取得好成绩。”
陆一凡听了这话,马上对程超雪说:“加油!同桌!估计接下来一个月你要特训了。”
程超雪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谢谢!估计是这样的。”
孔老师继续说:“我们学校数学竞赛虽然没有专门辅导,但是我班侯浩然同学依旧取得了全省一等奖;蔡忻同学在计算机竞赛中斩获一等奖;邢孟同学获得化学竞赛的一等奖。当然我们的英语班同学在全省英语竞赛中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前面20名,我们英语班的女将们占据了12名。”
说完,大家又都热烈的鼓掌。陆一凡对于这些获奖的同学一方面羡慕嫉妒,另一方面为他们骄傲自豪。
孔老师继续说:“马上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临近高考,每一次考试都越来越接近你高考时的水平了,大家一定要抓紧。另外,期中考试之后,我们最后一年还是打算举办一次新年联欢会的,到时候大家要积极参与,出点子,争取把你们高中最后一次联欢会搞搞好。”
同学们一听期中考试,都唉声叹气;一听联欢会又都兴奋了起来,气氛马上就活跃了。
孔老师立刻打断大家,说:“现在大家都安静下来,开始上课!”
这天下晚自习,陆一凡寝室的几个女生一起放学回寝室,子栖说:“你们说联欢会我们寝室出什么节目好呀?”
赵乐琪说:“我们弄个诗朗诵,每人读一段诗歌什么的,又简单,又不费力。”
圆圆说:“好多年没庆祝过新年了,这是我们高中最后一年,也是唯一一次新年联欢会,好期待呀。不过,说到节目,我真不知道表演什么,好像什么才艺都没有呀。”
陆一凡说:“我初中的时候跟几个闺蜜一起组成美少女组合,模仿‘小虎队’那种风格,连唱带跳的,也不是很难。”
圆圆一想“美少女组合”似乎跟自己形象不符,马上回复说:“算了,还是朗诵比较好。我们也没时间排练跳舞什么的。”
陆一凡说:“也对,我们也没有时间,下周就期中考了,我感觉我状态很不好。”
说完这句话,正好看到金波从自己身边经过,跟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跑回了寝室,一种漠然的冰冷感,让她心塞。
期中考试如期举行了,果不出所料,陆一凡这次考得不是很好,然而出乎所料的是不是普通的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排到班级倒数5名,全年级更是排到了106名,她高中以来第一次排到了100名开外,同寝室的其他3个女孩都比她成绩好。
看到自己排名的那一刹那,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地自容,她感觉周围的同学都在笑话她,她感到周围的所有人都开始轻视她,看不起她,这一刻,她只希望挖一个洞,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下午上课,她很不舒服,憋得满脸通红,正在上课的过程中,她突然站起来:“老师我想去厕所。”
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向她,她脸色惨白还有些发青,老师马上允许了她。她跑到厕所里,在厕所里蹲了好久,好像又想上厕所,又不想上,她还有点晕晕的感觉。过了许久,才回到教室。
英语陈老师很是关切:“你没事吗?”陆一凡说:“我不是很舒服。老师我可以下午请假回宿舍休息吗?”陈老师准假了,还问“需不需要你们寝室的女生护送你回寝室?”
陆一凡一听,马上回答老师:“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程超雪小声对陆一凡说:“我送你回寝室吧!”
陆一凡突然间有点感动,不过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说:“不用了,谢谢你!”
于是,拿了两本书走出了教室,走回宿舍,她想如果下午好转一些,打算在宿舍里学会习,也算弥补今天缺课的损失,减少落下的进度。
陆一凡可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尤其现在的自己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没有任何资本去要求任何人为自己做任何事。
许久以来,陆一凡第一次在繁忙的下午时光可以不用上课,不用思考,不用学习,不用动脑子。
她躺在床上,身体虚弱的几乎不能动弹,她回想着自己一步步从全年级的前5名,下降到20多名,再到50-60名,再到今天的100多名,她想着离高考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想着在这段时间里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大幅提高成绩的,想着这个影响自己心情的金波,从最开始自己学习好时主动接近自己,到现在害得自己成绩大幅下降,还日亦渐行渐远,形同陌路,她突然有种跌入深渊、跌入谷底的感觉,她怎么想向上爬却又爬不上来,更没有援手。
是的,没有人知道她和金波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可能告诉别人,所有的快乐是自己享受的,所有的痛苦也是自己要承受的。她终于明白老师和家长们为什么总是强调“不要谈恋爱”,总是说“谈恋爱会很大程度的影响你们的学习成绩”。
比起失恋的悲伤和痛苦,更让她绝望的是这次考试成绩,她感觉这下子自己大学是完全没有希望了,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她浑身酥软地摊在床上,毫无力气,只有大脑还能够疯狂的运转。她想如果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本来就不想让自己考高中的父母,会更加证明他们的建议是多么的英明,自己是多么的自不量力。
一切都毁了,绝望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生命不能承担之重,第一次感觉天崩地裂。这一刻,日积月累,所有的压力将一个已经觉得卑微到极点的陆一凡彻底击垮了!
那个下午,她独自一人在宿舍里放声嚎哭!她再也没能控制住眼泪,她任意妄为地,肆无忌惮地,痛痛快快、彻彻底底地大哭了一场,哭了很久很久,她平生第一次哭得这么厉害!
家人、爱人、友人似乎都在瞧不起自己,远离自己,是呀,现在的她,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如此的落魄,如此地悲凉,如此地绝望!一无所有,一无所靠!她觉得生命最后的一口气息很快就会从身体里飘出去,一刹那间,她想就这样死过去了,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哭着哭着,疲惫不堪地她就睡了过去,既没有力气,也没有意识。她真得以为自己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自己还活着!她没想到自己还活着!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来自己没有死!令她惊奇的是,刚才所有排山倒海的各种情感和思绪,突然间在经历过生死之交之后消失殆尽,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想如果生命都没有了,学习还重要吗?她所在乎的一切事物,她所在乎的人还重要吗?既然自己还活着,这本身就是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事情吗?其他的事物和人又有多重要?
自己本来就叫“陆一凡”,就是这大千世界中最平凡的一员,承认自己的平凡,并不是失败。
以前,她一直觉得为了学习成绩而哭是脆弱的表现,她不允许自己是一个脆弱的人,不允许自己是一个失败的人,不允许自己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人,所以她总是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哭。可是今天,她发现哭原来可以让她感觉轻松,让她感觉好像她所在乎的一切在生死面前也都不算什么事,她奇迹般地又活过来了一样,重获了生命,这个新的生命是一个承认自己平凡,认可自己平凡,欣赏自己平凡的新的自己!
以前那个害怕输,输不起,只能接受优秀的自己的陆一凡死了,现在的她是一个不那么优秀,平平凡凡,甚至违背了老师和家长期望早恋的坏学生。那又怎样?!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射进宿舍的一缕午后的阳光,如此温暖、美丽,充满了生机。太阳如此,大自然如此,生命更是如此!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坚韧,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另一种生命力,她不再像温室里的花朵,不堪一击,她更像路边的野草,不管怎样的暴风骤雨,她依旧有着顽强地生命力!
晚上,同寝室的室友帮陆一凡把食堂的饭打包回来了。看到陆一凡红肿的眼睛,她们都关切地问这问那,都安慰她:“别难过了,先吃点饭吧!”
圆圆说:“是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次考试没考好很正常的。”
赵乐琪说:“对对,先吃饭吧。班主任老师下午自习还来班级了,让我们多照顾你!”
陆一凡看到室友们和老师的关心感到特别温暖,想想自己之前臆想出来的被看不起,被抛弃原来都是旧的自己强大的自尊在作祟,大家并没有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轻视她,疏离她,她狼吞虎咽地把饭吃个精光。
第二天回到学校,程超雪跟陆一凡说:“你昨天真是好吓人的,脸惨白,真得很担心你!”
陆一凡说:“谢谢你!我好多了。”
程超雪说:“你眼睛肿肿的,是不是哭了。”
陆一凡马上戴上眼镜说:“你好烦!”就不理他了。
这次,除了陆一凡的成绩大跌眼镜之外,另外一个让大家震惊的就是李文君,他从一直稳定的前5名学霸地位直落到了年级50名。班主任和物理班曲老师都找他谈了话,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谈恋爱了,而死咬地说就是这次没发挥好。
谁知这天下午自习课,教室外面突然有一个阿姨站在教室门口,李文君见状,马上站起来,走出到教室外面。原来是李文君的妈妈。
李文君妈妈问李文君:“哪个是赵乐琪?”
李文君低着头,指着前面几排低头学习的赵乐琪,对着妈妈说:“那个短头发的。”
妈妈说:“好的,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你们班主任老师谈一下。”
李文君说:“妈,你可以不去吗?我们没什么。”
李文君妈妈气愤地说:“你看你现在学习成绩都变成什么样了?明明是清华北大的苗子,现在呢?你让妈妈怎么能放心。你赶紧回教室吧!”说着李文君妈妈就去找班主任老师了。
李文君妈妈见到孔老师,焦急地说:“孔老师,我儿子跟你们班上赵乐琪谈恋爱的事情,您知道吗?”
孔老师说:“有这事?没看出来!不好意思,李文君妈妈,是我工作疏忽了。”
李文君妈妈马上说:“孔老师,您别误会!我没有指责您工作的意思,就是他们这些小孩子这个年纪彼此喜欢也是正常的,他们自己也都懵懵懂懂的。但是,我儿子现在这情况完全影响学习了,我觉得我们家长和老师都要管教一下!希望孔老师您在我儿子在校期间多加看管。不要让他们有什么联系。”
孔老师说:“怪不得这次李文君考试成绩下滑这么厉害!好的,我马上找他和赵乐琪分别谈话了解一下情况,多教育引导他们关键时期不要耽误了学习。”
李文君妈妈谢过了孔老师,这才有点放心地走了!
自从李文君妈妈来过之后,好几个老师都找李文君谈过话,主要意思就是让他在关键时期不要分心,他是清华北大的料,可不能在关键时期分心而遗憾终生。他当然是当着各位老师和家长的面承认错误,做了保证。所以,在班级里他再也不会跟赵乐琪当众讲话。
陆一凡看着李文君一天天低沉,不断安慰他。“她换座位不代表不喜欢你,只是这样对你们双方都好。你们都可以专心学习。”
李文君说:“可是我完全接受不了。这样只会让我无心学习。”停了一下,李文君对陆一凡说:“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陆一凡很惊奇:“什么忙?”
李文君说:“我写了一个纸条,你能帮我把这个纸条带给赵乐琪吗?”
陆一凡看着满含祈求眼神的李文君答应了他。她完全理解他这种与喜欢的人分隔不能挨着坐,相见却不能聊天的痛苦。
只是陆一凡从来就不想暴露自己的感情,她没有勇气像李文君一样暴露出这么炙热的情感,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全班都知道这件“坏事”的情形,更没有勇气去面对老师约她谈话和让父母来学校处理自己的“烂摊子”的情形。她选择了隐忍,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选择了压抑自己的情感。
她看着李文君对赵乐琪的感情,竟然让人如此发狂,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变成另外一种境地,她更加害怕让感情肆意泛滥,失去控制。
陆一凡说:“好吧!”
李文君纸条的内容是想约赵乐琪单独在学校某个角落说点心里话,以解相思之苦。
一天晚上晚自习前,李文君约赵乐琪到校园里偏僻的小树林去,赵乐琪去了。李文君见到赵乐琪来了,一把把她拥入怀里。赵乐琪没有挣脱。这一刻李文君的心终于安宁了。他若有所失的感觉终于在这一刻找回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