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她陪着他进了墓穴，一整年的时间，出了墓穴之后，又陪着他在江湖浪迹，这期间，司马长风都在哪里？她难道就不牵挂他么？
四、一种烟波各自愁（下）
蒙面女人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看得莫听风心中一凛，倏地住了口。“听风，你记着，这是我和唐潇雁之间的事，你不必多问！”蒙面女人冷冷地说话，那语调之中的冰霜，足以让天地变色。
莫听风心下疑惑，却不敢多问。这一次，他之所以故意引上官燕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几个月前，他查到师娘的行踪，报告给师父唐潇雁后，唐潇雁示意他这么做的。这一年多，他一直在西北游走，不曾踏足江南，罗大善人一家的血案也是最近才听说的。江湖传言，这是天一楼所为，他却不信师父会对不涉江湖的百姓下手，正准备亲自去一趟杭州查清楚此事，为天一楼正名，就收到了师父的传讯，让他引上官燕去见师娘。他不敢耽搁，立刻照师父的意思去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隐隐约约觉得，罗大善人一家的血案很不简单，也许还跟当年师娘出走有关。
“听风，你去吧。”蒙面女人挥手示意，“我要去给那小子治伤了。”莫听风躬身行了个礼，快步走出地道，直奔临水之滨的码头，打算先赶往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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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人穿过极短的一条地道，从那间空荡荡的石室到了另一间石室。石室顶上，也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所不同的，这间石室多了几件家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还有一张石床。石床的四周，有纱帐自石室顶部垂下，透过纱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上。
蒙面女人走过去，撩开纱帐，将一颗药丸喂到欧阳明日口中，默运内劲，手中的银针便向他身上的穴道扎去。不大一会儿，蒙面女人脸上的黑色纱巾就湿透了，当她开始起银针之时，欧阳明日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欧阳明日眼见着蒙面女人起针的手势，就知道她医术高明，“女神龙在哪里？”蒙面女人冷声道：“江湖上流传着，龙魂凤血是有情刀剑，它们的主人更是两情相悦，依我看这都是虚言！”
“此话怎讲？”欧阳明日不觉心中一动，泛起一丝涟漪。蒙面女人盯着欧阳明日，却转了话题：“她就在这临水之滨的客栈中，你到街上一打听就能知道。而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欧阳明日坐起身来，面上浮出一丝淡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坏不过是这条命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我才想问问你，你不惜花费灵丹妙药、耗了十年的内力给我治伤，究竟想要做什么？”蒙面女人坐在石凳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我救你，自然是有条件的。”
欧阳明日不禁皱眉，沉声问道：“是女神龙么？你要她用什么来做交换了？”蒙面女人冷笑道：“她身上还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我不过是让她去查一件杀人血案而已。”“哦？”欧阳明日拖长了音，有些怀疑蒙面女人的话。蒙面女人冷冷地看了欧阳明日一眼，转身就走，留下他一个人在石室。欧阳明日记挂着上官燕，也不再多做逗留，一路顺利，回到临海之滨的集镇。
打听清楚上官燕的住处，欧阳明日站在客栈外，徘徊不前。他心里是担忧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官燕，这该是他们被救回来之后，第一次真正地见面。想来，上官燕已经看到了他留下的绝笔书信，因为知道是最后一次，所以就无所顾忌，把他在得知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准备成亲之后收拾起来的心情，又放纵了出来。上官燕会怎样做，怎样说？他似乎再一次横亘在了她和司马长风之间。
她陪着他进了墓穴，一整年的时间，出了墓穴之后，又陪着他在江湖浪迹，这期间，司马长风都在哪里？她难道就不牵挂他么？
这么想着，欧阳明日的脚步更加踌躇，到最后竟定在客栈之外，于风露之中，痴然仰望着客栈楼上星星似的一点灯火。
而这时，上官燕在客房中，惦念着欧阳明日是不是被蒙面女人治好了，也是辗转难眠。她又一次想到无风谷的那一幕，可无论这已经被想过多少次，她仍然给不出自己一个答案：为什么在那个生死关头，她先想到的是欧阳明日，而不是司马长风。有的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那一晚，因为司马长风赶来，她与他月下定盟，是不是太草率了。
上官燕推开客栈的窗户，略带凛冽寒气的夜风涌进来，让她纷乱的思绪暂时停住。然就在这一刹那，她看见了伫立在客栈之外的身影。“赛华佗！”她惊呼出声，语调中有按捺不住的欣喜。
欧阳明日看着那扇窗户打开，上官燕由一个模糊的剪影变得清晰可见，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移不动步子。“上官姑娘。”他微动嘴唇，淡淡叫了一声。上官燕没由来一阵心悸，轻轻咬了咬下唇，道：“赛华佗，上来。”
欧阳明日只得上去，推开客栈房门。上官燕已经为他倒好了茶水：“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去杭州。”欧阳明日喝了一口茶，轻声道：“上官姑娘，还是我一个人去杭州吧。你答应蒙面女人要查的那件血案，我去查。”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上官燕想也不想，否决了欧阳明日的提议。欧阳明日笑道：“上官姑娘，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为了救我，你已经做了太多的事……一年之期已到，你该去找司马兄。”他虽是笑着说出的这番话，可究竟说得有多苦涩，也只有他心底阵阵的刺痛在提醒他。
上官燕怔住，随即坚定地摇摇头：“这是我答应下来的事，绝不会假手于他人！”欧阳明日岂能不知上官燕的心思，也不再坚持，只道：“上官姑娘，那你休息吧，我去找店小二再要一间房。”上官燕看着欧阳明日离去，合衣躺到床上，许久也不能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