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封城日记 菜菜菜【严建设】

2021年12月29日星期三 晴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冬日。

今早的好消息是此次西安本轮疫情首批新冠肺炎患者治愈出院，一共4名。确诊人数在下降。不知是否拐点。还有前日消息称空军军医大学150名医护人员紧急增援西安新冠肺炎定点医院。再就是将迎来一拨送菜潮。不要钱。很振奋啊。

昨夜各个微信群、微博掀起了一个宣传西安市各个社区给居民免费大送菜帖子的热潮。自媒体趋之若鹜。但有些区域是免费的，有些区域是收费的。

菜价算平，没涨价。网上好评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而灞桥区的居民发牢骚反映，我们是只见新闻不见菜。

这肯定得有个过程，牛奶会有的，白菜会有的。但位于灞桥区的我们小区信息显示送菜是收费的。免费免得是配送费。

封城以来猝不及防，我们家的副食多少也有点捉襟见肘，弹尽粮绝。非常意外的是忽然接到盒马电话通知，喊我们到小区门口去取菜。盒马的菜不容易买，要分时段才能抢得到。鸡鸭鱼肉，水果蔬菜都有，还有我喜欢吃的核桃枣糕。真格喜出望外。

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感谢她。远在上海的女儿接连在盒马上给我们老两口抢菜，很快就送到了。重要的是，此事会影响到很多人。

老妻说，你看，平常你爱叨叨，老怪我把冰箱塞满，吓得我逛超市一毛钱东西也不敢买，一点肉渣渣都不敢买。现在咋样？该吧？家里没有我，你吃风屙屁，锅吊上当锣打吧。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微友调侃，最近开始了以物易物的情况，比如半瓶醋换了俩鸡蛋，有胖妞在群里边发了一句，能不能用老公换两包方便面？瞬间就被踢出群。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今日午餐，老妻用收到的菜品做了火锅。我俩大肆饕餮一番。

也有妇女说，宁可居无肉，不可食无菜。猜测多半是便秘患者。

物业群里通知：因疫情防控，现每栋楼需3名志愿者，统一由社区联系商家，业主自行选择购买蔬菜种类，以楼、房号为单位统计，我们将联系社区配送小区门口或单元门口，由志愿者送达。请有时间的业主做好防护。联系物业报名参加志愿者电话（略）。物业也在积极沟通、联系天燃气等购买，保障业主基础生活问题。如果有更好的建议或意见，我们将统计上报！因突发疫情给大家生活带来服务不周请大家谅解！

小区送菜免费免得是配送费，菜不免费！    

A.7种40元

西红柿3个，1—2斤

西葫芦2个，1.5—2斤

豆王，1—1.3斤

青笋2根，2—3斤

黄瓜2根，1—1.3斤

西芹2个，1—2斤

B.7种35元

尖椒1—1.3斤

蒜苗1—1.2斤

娃娃菜1包

大葱2根约1斤

青笋2根2—3斤

青萝卜5斤

洋葱3个1.5—2斤

C.6种38元

青笋2根2—3斤

西葫芦2个1—1.5斤

西红柿3个1—1.5斤

豆王1斤

西芹5斤

小白菜5斤

很快发布只有B种的。其他没了。

莲湖区的微友说，我们收到菜都是免费送的，不要1分钱。

时至中午，很快群里出现一项送菜总结：碑林区，有菜没肉没蛋，有香菇；高新区，有菜没肉没蛋；新城区有菜有肉没蛋；曲江新区，有菜有肉有蛋有鸡腿有挂面；莲湖区，有菜有肉没蛋；未央区有通知；灞桥区，啥都没有。我感觉有吃的就不错了，社区得动员多大人力物力。传闻碑林区的部分居民已领到菜了，全素。好得很。

中午群里有人说：新城区通知连夜发放免费蔬菜，谁收到了说一声。我是没看见。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据说有封控区、管控区之别。人力也成问题。

忽想起前日接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碑林区老龄委的，届于封城期间，上级要求询问基层有什么生活困难，区上可予以解决云云。我回答：也没啥困难。不过现在老妻忽然头昏不能动，躺在床上。希望能做个脑部CT，我自己牙疼，无法看病，不知有何办法？

对方回复：牙疼忍一忍就好啦，没办法。头昏是件大事，区上一定给想办法解决，你在家不要外出，等我们消息吧。我说好吧，也出不去啊。然后至今，两天过去了，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冬天基本上吃鲜菜没啥问题。不像过去，除过萝卜白菜菠菜冬瓜以外，其他都属细菜，不是一般人冬天能吃得到的。哪怕是过年。

70年代是冷冬期。朔风凛冽天寒地冻。耳朵和手脚常生冻疮。棉帽的帽扇被脓血粘在耳朵上摘不下。

那些年供应很紧张。一般每月按人头发5两肉票。每到年下，能凭购货本去买冬存菜。也就是每人5斤左右萝卜白菜、1-2斤大葱蒜苗。买豆腐豆芽要凭副食券还要走后门。居民没法，大部分人早在秋季就买一架子车雪里蕻腌一大缸，搁熟黄豆干辣椒炒炒一直吃到次年4月。

西安城四处菜铺子副食商店设立冬存菜供应点。居民们咒骂着鬼天气，携带麻袋、筐子和轴承平板车，跺脚呵手地排大队，最前面还有七八个半截砖、菜筐子，表示有人占据的位置。

农民半夜从东郊红旗公社、从狄寨原上赶大车来把菜一卸，领一张圆珠笔写的白条盖个红印章，白条经常用烟盒纸背面写：

今收到二级大白菜1800斤，欠人民币壹拾捌元整。1977年1月20日。经办人：刘师

——就匆匆而归。骡子鼻头喷着白气，不耐烦地用铁蹄刨冻冰的水泥路面。那年白菜零售价2分/斤、白萝卜1.5分/斤、大葱蒜苗4分/斤、猪肉0.68元-0.82元/斤、羊肉0.48元-0.78元、一级带鱼0.45元/斤、鸡蛋0.78元/斤（非常稀罕，一般人都买不到），零头四舍五入。

卸菜时，周围的老人孩子蜂拥而上，趁机抢捡落下的菜帮子，店员戴着脏乎乎的细帆布手套，围着脏乎乎的深蓝色围裙，驻着大铁锨，腰粗气壮见惯不惊地呵斥着。

假如是国营蔬菜店，那些菜帮子就不要了。但公私合营的蔬菜铺子仔细，就把菜帮子收拾进一个大筐子里，一筐60余斤卖5分钱。我家常买。大部分好点的人吃，小部分冻烂的剁剁掺包谷面喂鸡。

那年月西安老南门外城河边总堆放着成垛的大白菜。防寒用稻草帘子盖得严严实实。

一天，有同学来串门，引我去和平路红旗蔬菜副食门市部见一人，拍胸脯说这哥们名气大很，招工到你门口上班，以后买冬存菜一句话就成，不用连夜排队。他爸牛很，是咱碑林区商贸委副科长的邻居。

那天我去和平路买豆腐回家，凑巧岳母用弹簧秤复了下，不料2斤半豆腐竟短了半斤，我大怒。骑车飞奔至那和平路红旗蔬菜副食门市部，当面怒斥那售货员。我气的不知该咋办，觉得没法发泄，就把蔬菜铺子一架小磅秤用自行车扛回了家。同学介绍的那哥们也在，躲在后头皱着眉头不说话。

小磅秤铸铁的很沉重，约莫近百斤。回家后岳母很生气，次日命我立即还回去。那年过年，听院邻议论说，不知咋回事，菜铺子最近够秤了。这都是1978年发生的事。

当年有干部供应菜，也是啥都有。一般老百姓都不知道。1975年冬季，我从阎良回家，看到家里有一大箱小西红柿，非常惊讶。那年月根本看不到，从来都没有。询问母亲，说是我的朋友李海滨、徐松涛送来的。则骑自行车找去问哪儿来的。他俩说是趁黑夜爬城墙在狗适的城墙根干部蔬菜供应棚里顺的，有武装民兵守护。居然有干部蔬菜供应点。我们当年一无所知。

近日发生三件事。谓之陕西名震江湖三大奇人。

狠人一，浪里白条，零下5度自杨凌横渡渭河回周至；

狠人二，千里走单骑，零下7度，共享单车回淳化；

狠人三，步行百里急行军，零下7度，8天8夜，自机场过鄠邑区翻越秦岭回安康。

网友神评说，这是水兵、骑兵、步兵的节奏。当年诸葛亮麾下若有此三人，何愁北伐不成？

我觉得此三人是可怜人，主要是阮囊羞涩。十冬腊月，晚上滴水成冰，若有钱何必如此？即便被隔离，有的也须一笔费用，不知掏得起否。想象他们背着冻得硬邦邦的馍，在寒冬腊月里顶风冒雪跋山涉水，餐风饮雪冻得要死，真是非常不易。无非也就是思家心切，想回家省点花销而已吧。被抓住不知有多么的沮丧和苦恼。真能令人泪目。罚款似无不妥，隔离也为需要。但当地民政部门肯定会酌情人文化关怀和救助一下的。我想。

事情如下：

12月16日，一西安籍男子为躲避疫情管控，从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徒步经西安市鄠邑区步行进入秦岭山区，多次躲避沿途镇、村疫情监测卡点防疫人员检查。12月24日，该男子进入宁陕县广货街镇蒿沟村境内被发现，经询问行程轨迹后，被采取集中隔离措施。

12月22日下午，白某某在得知西安市封控的消息后，于当晚8时许从西安市莲湖区骑乘一辆共享单车返回淳化，骑行了近百公里，于次日6时许行至石桥谷口疫情防控点附近，为逃避疫情检测检查，便将自行车丢弃在路边，绕道进入淳化县境内。12月25日，白某某被集中医学隔离。淳化县公安局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相关规定，给予白某某罚款200元的处罚。

12月28日上午，杨凌示范区水务局接到市民反映，称有人从渭河南岸涉水过河时被困河道滩地6小时。最终，被困群众在河道水位降低后，被周至县工作人员安全营救回渭河南岸。此类事情自杨凌渭河大桥交通管制后偶有发生，有从对岸涉险游过来，也有从杨凌向对岸游，庆幸的是都被巡逻人员和监控设备发现，及时进行了阻止，防止了意外发生。

现在小区内两天一核酸已常态化，业主们见惯不惊。医务人员、管理方面也越来越老练了。有时虽说排大队，看着100、200多人的队伍，但也快的很，一般20分钟内搞定。还有警察维护秩序。以前是保安骑电动车带着电喇叭满院子兜圈，现在简单多了，电喇叭就架在单元门口的桂花树上，不停催促人下楼做核酸。把鸟都吓跑了。

小区人少了鸟多了。在小区打鸟亦颇感快乐。早上去排队做核酸，隐约遥见树丛后有白鸟蹁飞，一激动隐身潜踪垫脚前行。不料再一看，居然是打羽毛球的。

小区里麻雀、珠项斑鸠、灰喜鹊、白头翁、黑头蜡嘴雀应有尽有。四处觅食。拍摄能增添无穷乐趣。

今早照例去做核酸。去的路上顺便拍几张发帖留念。打鸟要有耐心，我缺乏的就是耐心，浅尝辄止。胡乱拍了几张就走了。老妻还在旁边刷微信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