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觉得自己快疯了。
都是梦惹的祸!
昨夜的梦,梦中的人,梦中的情景,和往昔如出一辙。
这个梦,总是隔三差五,毫无防备地来。它就像大姨妈一样,止不了血,忍不住疼,流的是自己的血,疼的是自己的身,最郁闷的是,整个大姨妈期间,心烦意乱,而且,后遗症还不轻!
该死的!她烦躁地甩着自己的头,眉头皱得能夹死几只苍蝇!
顶着个乱蓬蓬的头,半睁着眼睛,拖着睡了一整夜,却犹如一夜未眠的疲惫的身体,走到卫生间。
镜子前的是个什么鬼!
“啊……又这样!今天的讲座啊!”路青真是郁闷至极!
洗漱台上的闹铃准时响起,她才真正醒过来。
刚才坐在床上发呆就混去了十分钟!早餐泡汤了!就等着讲座时肚子爆响,场下爆笑吧!
呜呜呜,都是这个梦,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这种时候来,这种情绪,要人怎么工作?
路青捶了捶闷疼的心口,长输几口气,才抓紧时间洗漱,冰敷肯定是来不及了,上个眼妆!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把乔娜遗落在她家里的彩妆找出来。还没开始化呢,餐桌上的闹铃又响了!
路妈妈总说:起早三光,起晚三慌,真是一点不错!
闹铃催命似的响个没完没了,路青化妆的手跳舞似的抖个没完没了!
她冲过去关掉闹铃,又跑回来对着镜子涂抹。
现在她真想念乔娜,要是乔娜在的话,她早出门了!
抹上点粉,遮住黑眼圈,再用点水蓝色眼影,乔娜就是这么干的!不行!眼睛又黑又青,像家暴后遗症!她还是单身女青年呢,不能让人误会!擦了重来。
再涂粉底,这次她选了淡粉色眼影,一点点试,不错,好多了,虽然还有点肿肿的感觉,不过已经可以出门了!
路青突然很感谢妈妈给的这块脸,让她可以整天顶着个纯天然的素颜脸,到处招摇过市!
所以,每次乔娜在对着镜子化呀化的时候,总忍不住唧歪路青几句!
门口的闹铃再次响了起来!
衣服还没换呢!路青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赶紧跑回卧室换衣服!
闹钟催着,心里急着,一个不小心,衬衣袖口的纽扣被挣掉了一颗!不管了,反正还要穿外衣!
拿上车钥匙,出门!
高跟鞋在楼道里踩出的“哒哒”声,又快又急,彰显着主人的焦急。
还有四十分钟,讲座时间就到了,她祈祷着今天一路绿灯,一路通畅……
启动在路妈救济下买的大众速腾,又语音指挥着小爱同学打开百度地图,找到今天的讲座的目的地——A城第一小学,就一路飞驰着出了小区。
车子驶过一个个红灯路口,关于恒睿的梦,也如疾驰的车子般驶过路青的脑海……
大概是从大学时候开始吧,具体什么时候,其实路青是没形象的,不过,他总是隔三差五地出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刚开始,他只是简单地出现,然后简单地消失。要么在初中课堂上,身为班长的他厉声管纪律,管的就是正在和同桌窃窃私语的路青。
其实细数下来,路青绝对是好好学生,不要说上课,就连下课时间,除非上厕所,要不然她也是安安静静地复习,要不然学习委员怎么可能轮到她?需要班委管纪律这种事,就更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了。
要么身为学习委员的路青在收作业,收到恒睿时,他头也不抬,冷着脸,抿得死紧的嘴唇看起来像他的脸那样乌青发亮,路青被他那张黢黑的冷脸冻得直打哆嗦。他不耐烦地缓缓抬起左手,修长的食指往桌子上那两堆高过他那一头三七分的乌黑浓密头发的书下一指,路青顺着他的那一指,锁定了被压在书山下的那本薄得可怜的数学作业本,然后就与那两座书山奋战,试图从中解救出那被压榨得可怜的作业本……
这个也得说道说道,整个读书期间,路青就算是学习委员,作业不还有各科代表收嘛,关她路青哪门子事。
或者,体育课上,恒睿架着两支裤管,一阵风似的从路青身旁跑过,汗水从他飞扬的眉毛上顺着高挺的鼻子一路滑下,正好滴在路青扬起的脸上……
这个就更得好好掰扯掰扯了,读书那会,就路青那没发育好的150,跑操时,排头非她莫属,哪轮得到人高马大竹竿似的恒睿冲到她前面去?
可梦毕竟是梦不是?
这些豪无所谓的梦,对于路青这个把梦做成连续剧的女孩来说,是完全引不起她的重视的。
上一晚,平时怕蛇怕到蛇字都不敢看的她,居然梦到和一条大蟒蛇共舞。
第二晚,她就梦到那条曾经和她共舞的大蟒蛇变成了恒睿,还朝她狂吐蛇信子,夜半三更,她的惊叫声几乎响彻整栋女生宿舍楼……
从这次开始,路青开始审视关于恒睿的梦,每次都和乔娜分享梦境。
乔娜和路青是同班同寝好基友,用其他同学的话说:她们俩是上辈子走散的姐妹,来这辈子弥补姐妹情的。好的那叫一个:穿一条裤子。
分享归分享,两个好基友也不曾把梦带到现实,总是在讲完后,一起合唱:“一笑而过……”然后打闹着嬉笑着就过去了。
那天,她们俩一起从食堂打饭出来,小树林里的凳子上坐满了人,她俩就斜靠在早已被靠得光滑的杉树上,边吃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路青边扒拉着碗里的素炒茭白,边说:“昨晚又梦到恒睿了,你说搞不搞笑?”
乔娜把碗里好吃的番茄炒鸡蛋舀了一大勺在路青碗里,接着她的话问:“你这个周不是梦到过一次了吗?怎么又梦到了?”
路青边舀茭白给乔娜,边回答:“就是,我也搞不懂。不过好奇怪,我居然梦到他和我一起逛街。”
“你们说话了吗?”
“没有,就从街这头,逛到街那头,中途好像有眼神交流,但是没说话。好像还有别的,记不得了。”
“你怕是暗恋人家吧,要不然怎么三天两头梦到人家,还陪你逛街?你思春了!”乔娜边笑着打趣路青,边蒙着被饭塞满的嘴。
路青马上反驳:“怎么可能,我和他虽然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但是讲话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再说,我那时候那么小,还只知道读书,怎么可能会喜欢人?”
乔娜比路青还小一岁,大学一年级了还在长个儿,对喜欢人,暗恋人这种事,她也是懵懂得可爱,所以听好闺蜜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大三还没有男朋友的,整个班也就她俩了。
风吹过,一小片杉树的枯叶落进路青碗里,她抬起头,阳光从杉树间洒下来,照在飘飘洒洒下落的枯叶上。
电光火石间,路青猛然想起,昨晚的梦中,灿烂的阳光也是这样投射下来,照在恒睿的白衬衫上,他整个人好像镀上了一层白光,让人目眩,只模糊得看见他浓密的遮住额头的墨发随风舞动。
或许,她确实是暗恋了,在毕业后的第五个年头,对着一个梦中人。
“乔娜,我怕真的是暗恋他。”
乔娜给了一个中肯的建议:“从今天开始,你把每次梦到他的事都记下来,特别是时间,然后我们再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联系。”
“你说我要不要找找他的联系方式?”路青没头没脑地问。
听了路青的话,乔娜二话不说马上否定:“你都不确定是不是暗恋人家,找联系方式干嘛?等等再说嘛,你又不着急嫁人……”
乔娜和路青都是同学们口中的活在七十年代的老顽固,恋爱的目的是结婚,所以在不确定能不能结婚时,她俩都抵死了不恋爱,要不然就她俩那两朵小白花,早被人采了。
不关注还好,一关注一记录,着实把路青吓一跳,一个月里,恒睿出现在路青梦里六次。
乔娜还笑话她:“你这是六六大顺啊!”
路青看着日记本陷入沉思。
这几次的梦里,恒睿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她到哪儿,星星就追逐到哪儿。
曾经梦中那冷硬的脸也变成了如沐春风的含笑的俊脸,曾经紧抿的薄唇也微微上扬。
路青笑到:“看这剧情发展,我这梦,估计要出一部言情啊!”
乔娜听后给了她一锤,笑得板牙都露了出来。
“你好好回忆回忆,读书那会儿真没有什么交集吗?你确定不是早已情根深种?”乔娜又一次问了同样的话。
“你烦不烦,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还问?连续剧都告诉你了,我还有必要隐瞒什么吗?”路青真是无语死了。
这几天,路青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找读心理学的高中同学刘雪咨询咨询。
“你说我要不要请学心理咨询的同学看看?”路青拿不准,想请乔娜给个意见。
“也可以啊,省得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
别看路青顶着张校花脸,拒绝起追求者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其实,她思想单纯得就像她爱穿的白色,一眼望到底,都是清水一色的白。
刚来读书那会,大家都说她冷美人,同寝室舍友也对她客套中带着浓浓的疏离。
相处了一段时间,大家打成一片,戏说她“冷美人的脸,小朋友的心。”
要不是后来其他四人都忙着热恋去了,她们六朵姊妹花还同吃同住,同出同进呢。
回忆里的一幕幕,把路青的思维拉得有点远,眼看着目的地就在左转掉过头的路边,路青忙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稳步开着车随着车流掉转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