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虔诚佛教徒 中秋观月华

第一节  钟太爷之死

钟家人原本住在书院西街一所独院内,后来钟家爷爷做生意发家后购买了九龙巷钟家大院(即后来的四川省电影公司大院內)。再后来又购买了金河街新30公馆,全家人除钟太爷和钟太夫人仍居住在九龙巷大院外都前往居住。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飞机于1938年11月8日,首次袭扰成都开始,钟家爷爷就数次劝二太老,搬迁至老西门犀角河(洗脚河),钟家专门购买修建用于钟家各户躲避日机轰炸用的疏散房,或直接迁往金河街居住。钟家爷爷好说歹说老人们就是不愿意搬迁,说他们住惯了市内的老房子,上街买菜、逛商店、走人户都方便,就是不愿意搬往金河街居住。说的次数多了,钟太爷反而跟钟家爷爷翻脸说:"不去就是不去!你不要估倒我们去哈!我才不相信,成都那么大,日本人其他地方不炸就专炸九龙巷嗦?!"钟家爷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作罢。

日机轰炸后的成都大慈寺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39年6月11日晚上7点30分,日本飞机27架飞临成都盐市口、交通路、东御街一带上空,投掷百多枚炸弹和燃烧弹,致使盐市口、东御街、顺城街、染坊街,以及东大街、丁字街、交通路等几条街道几近夷为平地。钟家九龙巷大院部分被震毁,钟太爷头部被瓦片砸成重伤不治身亡,钟太夫人从此守寡。后来不得已她才同意把此处大院卖掉,搬迁去金河街新30号居住。

第二节  朝山拜佛

曾孙们称呼钟太夫人为“祖祖”,自钟太爷过世后,她就是这个家庭的最高领导了,有她在场钟家爷爷和奶奶都不擦话。她主宰了家中的一切。逢年过节她要召集全家在祖宗牌位前烧香磕头,她口中念念有词,显得特别虔诚。

峨眉山万年寺

她也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她信佛,拖着一双小脚,每年必去峨眉山等佛教名山朝山拜佛,直到90岁腿脚不灵便了才得以终止。她100岁寿终正寝。

第三节  草药单方治百病

她略通草药,朝山归来必在背篼里装满自己沿途挖到的各类草药,以供一家人全年治病之用。一般的小病小灾都不需要外出求医,有老祖宗的草药和单方保管治好。我记得钟家孙子辈的兄弟姐妹们,都曾经吃过她老人家的炒煳米冲红糖开水,医治小儿积食,吃了保证小儿消积食、开胃健脾多吃饭。她还有一个开胃健脾的偏方,就是用一种叫糯米草的来给儿童煨稀饭,这种稀饭比直接用糯米来煮的稀饭更香,其营养更容易为儿童所吸收。

第四节  三合土走廊

新30号正房窗外有一条打磨得光可鉴人的三合土走廊,与正房同长,宽有10米左右,靠窗一边摆设了一排高背扶手椅和茶几。钟家小孩子小时候都曾在走廊上滑过旱冰、滚铁环和打过乒乓球。

在走廊窗户上方挂有不少于十张匾额,这些匾额都是钟家祖辈做寿时,亲戚朋友贺寿时送的。在这些被斜掛的匾额靠里一面的空心三角区里,祖祖让钟家二哥搭上梯子放上谷草做窝,为她养过不少鸽子,其中有菜鸽也有信鸽。祖祖说鸽子蛋是很好的营养品,小孩子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谁也未料到,鸽子白天咕咕叫叫得烦人。鸽子又多,地上白色的鸽屎拉了一层又一层,惹得苍蝇到处飞。爬高取蛋也不方便,养了不到一年,钟家爷爷证得老太君的同意后就把鸽子送人了。后来日本飞机来得日益频繁,成都屡遭日本飞机空袭,他担心炸弹爆炸把匾额震下砸伤砸死人,重蹈钟太爷覆辙,所以干脆就把它们全部取了下来。因为放在任何地方都碍事,有的匾额拿来做洗衣板了,有的用来给邱裁缝做裁衣案板了,有的劈了当柴烧了。

中秋节

第五节  中秋赏月

这条走廊与中庭花园均为东西走向,在走廊上观中庭上空的月亮,可从日落观赏到天明。这条走廊也就成为八月中秋,钟家人祭月赏月的好地方。

每年中秋节钟家人就在走廊中间临时摆放的供桌上,点上香蜡奉上月饼、麻饼、石榴、核桃和其他水果对月遥祭。大人要小孩子磕头作揖祈祷,希望月奶奶保佑他们快乐成长。其实小孩子哪懂得拜月的意义,不过只是希望能尽快吃到月饼而已。

拜月后钟家祖祖、爷爷和奶奶,让孙子们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们陪同在一起,一边吃着月饼喝着茶,一边吃着石榴和其他水果,一边等着看“月华”。其实那时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理并不懂得什么是月华,只想依偎在他们爸爸妈妈身边,一边吃月饼一边听妈妈讲嫦娥奔月和吴刚砍桂花树、小白兔舂碓窝的故事。

那时成都天上没有雾霾,又正值秋高气爽天,月亮显得分外皎洁,让人体会到月到中秋分外明的感觉。那如洗的月光照耀着大地如同白昼,但又不同于白天看物清晰。时而云生时而月隐,神秘恍惚迷离,一切显得如此朦胧、虚幻和清冷,所谓的良辰美景也不过如此啊!面对此情此景,在孩子们幼小的心里感觉这一切非常神奇异样。

在月上中天的午夜,月亮旁边有稀疏的云雾,就像白天的彩虹一样天空中有些许雾气,要选择好角度才能看见月亮周围绚丽辉耀的月华。在那深邃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仿佛披上了一袭五彩霓裳,每当月华出现,一定会引起全家人的惊喜,感叹造物主之神奇和眷顾。我想这月华应该与彩虹出现的道理相近,只不过月华是光线通过水汽的衍射作用而产生的。这时,只有苏轼的"念奴娇•中秋"这首词才能准确表达人们对此时此景的感受:

        念奴娇·中秋——苏轼

凭高眺远,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  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  玉宇琼楼,乘鸾来去,人在清凉国。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

小孩子们唱起儿歌跳起舞蹈直至深夜,其乐融融的气氛把人间打扮得如此美好。其中一首吟唱月亮的成都儿歌是这样唱的:"月亮月亮光光,芝麻芝麻烧香,烧死麻大姐,气死幺姑嬢,幺姑嬢不要哭,买个娃娃打鼓鼓,鼓鼓叫唤,买个灯盏,灯盏漏油,买个枕头,枕头开花,接(娶)个干妈,干妈脚大,打个胜卦,干妈脚小(此时语气一转,大家齐声喊出)一脚踩到个癞——疙——宝!"

前首儿歌刚唱毕又有孙女看着月亮,在长长的走廊上边走边唱:"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打烧酒,烧酒辣,买黄腊,黄腊苦,买豆腐,豆腐煎,尖上天,天又高,好买刀,刀又快,好切菜,菜又丑,好买狗,狗又花,一脚把它踢到灶垰垰。"这些儿歌引来了众人一阵阵哄笑,就这样,钟家人在欢笑声中度过了一个不眠的中秋之夜。

家中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所作的一部歌剧《水仙子(Rusalka)》中著名的咏叹调,唱词是这样的:

          高挂在丝绒般天上的月亮

                你的光芒清冷辉耀

              你巡视在幽暗的长空

                照耀着人们的家园

                  啊!月亮请留步

              请告诉我的爱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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