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来长沙的路上,晚一些的时候,韩易给我打了个电话。由于换了手机,我都不知道是谁的电话。接通后,他问我:“萧零,你有阿泽电话吗?”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声音。问他:“怎么了?我好像有她电话,要找一找。”
他说::“我这儿存的好像是个空号。你把你存的给我发一个不。顺便你也打下,看能打通不。”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先打着看看。能行的话我再回你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我新手机里没存一个人号码。只能打开网盘,又不能搜索,通话记录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阿泽的名字。备注就是阿泽。她姓徐,一个性格开朗自信的女孩,短发的波波头,不萌,没戴眼镜,但是人很清秀的美丽。
电话打过去一会儿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过来有点点哑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是小零吗?好久不见,怎么想起我来了。”
我说:“最近手机换了,恢复以前的通讯录,一大堆号码想清理掉。正好翻到你号码,就试着打一下。你好哇!”
“我不好。”
“有什么烦恼吗?嗓子都不舒服了。”
“也没有什么。这几天苦瓜和辣条吃多了,舌头卷不动,嗓子有点不舒服。”
“那就吃点糖醋排骨。就都会好了。”
“好的。那晚上就去吃。谢谢啦!”
我一阵犯困,就没有再说话了。两人相互沉默着,十几秒后,我就把电话挂了。
韩易那里我也没回复了。用脚想也知道,两个人应该是吵了吧。韩易和我是很好的朋友,偶然认识,他当年来长沙见过我一次,请我吃了个饭,我很感谢。后来人也懒,就没有怎么联系了。他只知道我认识阿泽,偶尔会联系,关于我和阿泽关系有多好,没什么概念。
阿泽是几个月前告诉我,和这个人在谈情。我困得在车里睡着了,闷热的大巴车,后背都要被汗湿了。下了高速后,车没有在西站停,一直往前开,我就打了个电话给韩易。
打了两遍才接通。我说:“我翻到了阿泽电话了,不过打过去没人接,你打过去看看。”
他很无奈的坦白说:“打了很多了,直接挂了,不愿意接,所以想让你试一试。”
“那怎么办?她是在哪边?你要不直接去找她吧。”我还是觉得该说得委婉点。没有说得很过分,按道理来讲,阿泽作为我朋友,她生你的气,我该和她是同一战线的。
“去了她朋友那里,地方我不知道。”韩易有点尴尬的说。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管得宽点:“你是怎么惹到阿泽了。她说她最近苦瓜吃的多。”
虽然是隔着电话里,我还是能听出来女孩儿低声啜泣。嗓子大概都哭得哑哑的。这样一个平日里笑那么开心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
“也没什么。”韩易声音淡淡的。我听得心寒,仿佛他是说这样的话语:“姓萧的你算什么东西,问我那么多事干嘛?那姓徐的是你什么人?这么关心的吗?”
我很懂事的就把电话挂了。耳机里响的音乐停下,又切到另外一首歌。有点烦闷。
微信收到一条消息,只是一张照片,是阿泽发过来的。
一个黑色绒衣的女孩子微笑着看着镜头,齐肩的柔顺黑发,笑容很亲切,纤瘦的身体。尖的下巴,白皙的脸,眉目都很让人舒畅的人。那双眼睛里不含杂质的清亮。
得,又一个熟悉的人。我看了良久,又是觉得可悲,又是喟叹。
阿泽:“她是谁?你认识吗?”
我微信回复了她。萧零:“她姓夏,夏小云。”
阿泽:“那你一定知道她是谁了”没有标点符号,字里行间充满肯定的语气。
萧零:“我和她不太熟,但还是说过几句话。”
阿泽:“她现在是在武汉吗?”
想了想,上年四月份左右,韩易从武汉毕业回了贵州(我是从他发的朋友圈定位发现的),小云我没联系,不过她是湖北那边人,应该是在那边没错吧。
萧零:“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吧,她是湖北人”
阿泽:“真想见见她,和她说说话”
萧零:“你有什么想说的嘛,我可以代你转达的。”
阿泽:“不用了,就是想看看,真人到底是有多美丽啊,能让人这么念念不忘”
我没有回话了,我并不是不清楚当时的事。偶尔还是会联系一下。韩易也曾告诉我,他倾心的女孩儿,那次来长沙陪我吃饭的,那女孩儿清新俊雅,谈吐自然,让人记忆很深刻的。
我似乎后来还和她有过几次聊天记录,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君子之交,好歹也算是个知音。
去年的毕业季,韩易没能留在武汉,回家去了。其中的事,我也探过夏小云口风,收获不大,只知道,一个真走了,另外一个想法莫名其妙,没有挽留。
萧零:“我见过,和照片差别不大,温润如水的一姑娘,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不过很关心照顾人,性格也好。”
阿泽:“你说话没一句真的,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萧零:“那不至于,只是也不能随便说人家坏话啊,万一被韩易转达过去,就不太好了。”
阿泽没有消息了。就这样沉默了蛮久。我也没有发消息去催,这些事反正就是那样,感情的事,逃不过一厢情愿。
倒是韩易给我发了几张照片,还有几段长长的话,我知道,那不是对我说的,可是要怎么理解有点麻烦,毕竟目前能打通阿泽电话的,应该只有我了。
她是我高中时认识的挚友,我的朋友很多,可我好像没见到她在我面前提到过很多别的朋友什么的,我当肩负重任。
照片里,是两个人在吃冰淇淋的合照,一身夏装,武汉的小吃街,相机水印时间是上个月十八号。一只白色的原味,还有一只,是抹茶绿。婊吗?好像也不太对,毕竟他们名正言顺。
头发已经蛮长了,披散在肩上。宽松的短袖,露出在外面的手臂瘦得让人心疼。
女孩儿敞开了笑容,韩易没有面对镜头,只默默的看着她那张脸。何其般配,仿若情侣。
这几段长长的话是这样的,我述写原文如下:
虽然这么说可能让人难过。但我很确定,我至今还深深爱着她,你该知道,我从未将她忘却。不管是否有始有终。我为了确认我的想法,赶了过来武汉。当我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这是我喜欢的,我爱的人,我深深期盼着的人。
上年与她辞别之后,我本也以为就这样算了,时间这东西最是消磨人心。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不是选择,一开始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失魂落魄的离开武汉,心就落了,想必你也清楚,当思念上来的时候,人有多难受。我曾很多次看着屏幕前的电话,按了拨号键,还没有响,又给挂断了。甚至于我将电话挂断了,可是只要一想起那串号码的开头,我就能回忆起一长串号码。有时候,盯着她的照片,就能发呆半天,回过神来的时候,总已湿了眼眶。
当然,我也在很难过的时候,偶尔给她发过消息,有收到回复,然后就很开心。日子就在这样心神瑟缩的中一直流过。
后来的事,您这边比我还要清楚。
阿泽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是你知道吗,当我见着她第一眼,听到她讲话。我差点哭出了声,我视力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从这以后,她在我眼里,不管怎么样的向我展示着这是徐泽,都没有用。
自从会了这一面。我一看到她,就像见到了小云,仿佛就有了心理暗示,小云就如同陪在我身边一样。
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我们正好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接触越来越多,我们自然越来越熟。感情开始越界了,就在三个多月前,我都快要忘了我小云的事了,准备开始新的情感的时候。我突然就醒悟了过来(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当时小云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情绪不太对,说了许多貌似见不得人的话)。于是,我没有再将这越界的感情继续下去。
关于阿泽的事,很抱歉要联系到你。
再多也没有话讲了,相信你也能明白这份心意!剩下的就交付给您了。拜托,感谢!
话语自此而终。
已经下车了,路上来往的人,差点撞在我身上,长沙的路面湿润,下过雨,天气不坏。
我看了看阿泽给我发的照片。看不出来哪里相似,这是个俊雅美丽的人儿,性格也更温和,心思细腻。阿泽大方自然,做事主见很强,做事不拖泥带水,感情也不隐藏。
我问阿泽:“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情感出现问题的?”我有点找不到词询问了。毕竟也没有正式交往,直接问什么时候分手的肯定也不太好。
阿泽:“也没什么,一两个周之前吧。”
萧零:“可以具体说下怎么回事吗?”
阿泽:“那天我无意中翻他手机,看到了我发给你的那张图。就是夏小云。”
停顿了一下,才又接到下一条消息。
阿泽:“我当时觉得挺奇怪,就嘴贱的问他,这是谁?”
语音电话,徐泽还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慢慢的叙述着。
“他很平静的告诉我,这是我朋友。可是我记的一件事,我就问他,什么朋友这么好,换了几个手机,每个手机里都存了这张照片。”
“于是他就没有说话了。我知道我好像闯了大祸一样,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可两个人中间,已经有了隔阂了。”声音分明已经哽咽了。
“后来他给我发了一段话,他说。他对不起我。他告诉我说,他看着我,就像看见了那个人一样。”
“你说,这贱人有什么好。”已经嘶哑的嗓子了,低得快听不见。
“他告诉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特别像她,我一见到你就会想起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对比了一下照片,真的不像,我很疑惑,很难明白。小零,你说,这世上真有一个人会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吗?”
我没有肯定的回答她说“世上没有两个相似的人,也没有两片相同的花”这种话。
倘若有轮回,一花凋零一花绽。那也是千百年的事。
韩易眼里,阿泽不是阿泽,她简直就是夏小云的影子。他只享受着这影子带个他情感的温暖,只要待在她身边,仿佛夏小云就一直在。这个活在阳光下微小的人,就在夏小云阴影里没有身份。
我说:“没有,你别想太多。”
阿泽说:“嗯,谢谢你小零。把这件事说出来,心情就好多了。”
我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问她:“你是真喜欢他了吗?”
长长的叹息像是电流的杂音。
“我应该没有喜欢他吧。”
“一开始,只是到同一个地方工作,有共同的话题,后来嘛,慢慢就熟了。也是你的错,也没告诉过我你认识他。
后来,能约出去一起吃个饭,让他给个化妆,做头发的建议。这样下来,说话也说得多了些,情感这东西,日子一久,就温暖人心。一个人孤独久了,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都让人感谢得很。”
“那还是喜欢的对吧?”我大概知道那种感情了。相处久了,情绪的相互依赖是很可怕的。
“只是,会舍不得吧。”阿泽终于还是说出了这种话。
我说:“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
阿泽说:“其实我和他相处并不坏,也想过与他会有什么结果,最坏不过如此。”
韩易是个不错的人,我是知道的。温柔,绅士,还算风趣,不会惹人生气,相处下来,是很难让人抗拒。只是他这些东西,都只是对夏小云一个人。
那次来长沙的时候,约我吃饭的两个人,没有手牵着手,但目光都在彼此身上。韩易是个情深的人,那些温柔都是给她的。
以至于在见到阿泽以后,将这份无处挥洒的心意全放在了她身上。
人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没有替代品。可是,当失而复得,那份欣喜愉悦心灵。感情的事,更加是让人琢磨不透。
我还是跟阿泽说:“忘了他吧,我偷电瓶……,啊呸,以后好好对待自己,对你来说,他就是一渣男。没必要挂念。”
阿泽很同意。然后她挂了我电话,然后她给我发了几张截图,QQ,微信拉黑了韩易,备注名拉黑前都还很亲切的是小易。微博也取关了,电话也删除拉黑了。
她笑着发了一条语音给我:“这样一来,就一刀两断吧。当他没出现过。”
又哭着发了一条语音:“祝他们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善始善终。”
我没有回话了。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运气这么差的,莫名其妙的遇上呢,活成别人的影子,是要有多难受,甚至于,一开始你都不知道你只是别人的的影子。只是寂寞时情感宣泄的替代品。感谢你对我这么好,也怪我不该感情越界。
以后阿泽会遇到很多别的人,不管相伴到老是谁,感情不会比这更难过了。
夏小云至今也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孩儿替她分享了一部分情意。或许对这个情感埋在心底,世俗约束不住的人来说,那个人始终就是她的,在外面游荡多久,最后终于会回到她身边。
想了想,我还是给韩易发了一句话。
“告辞!”
夏小云很久没联系了。不过我还是找到了她的电话,几年都没换。
很快就接通了,很有特色的中性嗓音。
“喂,萧零吗。是咋了?”
“是我,小云,问你个事情。”
“你说,知道的就告诉你。”
“韩易是不是去找你了?”
“是。找过我,前不久的事。怎么,你也要约我吃饭吗?”
“没有。只是,我想问你,他当时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啊。”想了想,夏小云才慢慢开口,“想起来了,他跟我说了一个姑娘的事。你是问这个的吧?他跟我说你和那个女孩儿是很好的朋友。”
“你对这个事怎么看?”这个电话的价值一下子就提升了几个档次。
“能怎么看。就跟他说,不要再祸害人家小姑娘了嘛。他也同意了,所以我让他尽快把这个事情解决掉。然后你今天就打电话给我了。还真是拖延症啊,我都让他早点弄完的。没想到还要把你牵扯进来。”
我说:“已经弄好了,阿泽那里,我已经转达过了。我会让她朋友照看着她的。”
夏小云说:“对不起。”
我说:“你又没错,这不应该你说。更不应该是对我说。”
夏小云说:“倘若去年他走的时候我能不那么矜持一点,他就不会做这种事了。是我没有把我的心意说明白,才会导致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个女孩儿叫阿泽对吧。我打过她电话,接通我说了两句,就挂了。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韩易对她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我很抱歉。”
我说:“你们在一起,心里不会相互膈应吗。”
夏小云笑了笑,说:“有什么好膈应的。相爱的就该在一起啊。我也不是说要争取什么,可是,韩易和那个叫阿泽的姑娘,你也知道有多不合适,他们中间隔了我,就算真的在一起,那才是膈应。”
韩易能忘掉阿泽,可是,他忘不掉小云的。想想也对,他们最后情投意合,这才是偶像剧的套路,就像经历众多考验的男女主角,最后终于微笑的拥抱在一起。
我说:“恭喜你们,大学相处这么久,终于能把对彼此的心意说得明了。”
“虽然害惨了阿泽我很不高兴,但你也是我的朋友,你能得到幸福,我也不会吝啬我的祝福。”
“谢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了。这些事扯到你,真是让人感觉羞耻。不过,你是个好人,没有骂我,很谢谢!”
“不客气的!”
就算该骂,那也是韩易才对。可是感情这东西,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啊。牵个手,还没有吻过对方,就不要有太多心里负担了。
阿泽作为这出情感戏剧的唯一受害者,没有办法安慰。韩易和夏小云的感情终于也堂堂正正,也不该指指点点。
我结束了和夏小云的电话,直接拉黑了韩易。所有事,就这样吧,不想再多管什么了。结果都已经出来了,还怎么计较得失都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