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大月不时走街串巷,每一天都是全副武装:连肩的碎花太阳帽、弹力十足的白色长筒护袖,最醒目的标志是屁股后面悬挂的一只白色塑料桶,半高的圆柱容量十足,比如洗衣粉84消毒液油烟洗涤剂,比如长刷短刷钢毛刷,比如大中小抹布铁丝球等等,真正装备齐全武装到牙齿。
随着电动车一溜烟疾驰而去,圆桶内“乒乒乓乓”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一路蹦跶着敲打撞击,实是热闹非凡的生活交响曲。
儿媳春杏一如既往在家照应,每一天早中晚往返四趟接送两个小的,兼顾着买菜做饭、洗涮卫生的家务,同样担子不轻,晚上还得督促志程志远完成作业,这可是丝毫马虎不得的重要工作,虽说还有奶奶不时帮衬一把,虽说老人身体一直硬朗,洗个碗扫个地晾个衣服看个门户,但八十多岁的老人了,终究是不能指望,也不应当有所指望了。
春杏母子五天后回到无锡,发现婆婆与老人带着两个小的已经回了老家,是坐村里过来接人的面包车,七八个人搭伙叫的车,自然是按人头均摊。腊月二十六,陈涛提前在新房贴好春联,开车带着父亲妻儿回大公圩过年。
这是搬进新房的第一个新年,四六本想在无锡过,但两家亲戚做事,微信电话早已正式邀请,一户嫁女儿,喜日正月初八,一户为老人做寿,正月十二拜贺。如今老家办事,绝大部分在正月,少数选择节假日,办酒容易请客难,只有在这种时候,主客双方都有时间,人气才会更旺一些,所以只能回老家过年。
何况这一年里,一家人均没有回去,只有陈涛开车返回一趟。其实一家子老老小小都愿意回到乡下,因为那里才有过年的气氛,才有那无比熟悉而又令人怀念的年味儿。
不消说年三十中午十二点一到,家家户户就关紧大门开始吃年饭,因为早吃意味着早发,还得将财气收在屋里;不消说黄昏时分全家老小一齐上坟,摆出三荤三素另加水果,恭恭敬敬恳请先祖享用他们的年夜饭;
不消说年三十晚一整夜鞭炮齐鸣、震耳欲聋的激烈喧响,叫人一夜无眠,情愿不情愿都得守岁;不消说节后三天每一家皆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每一位主妇均发挥出最佳水平,满桌的酒菜总是丰盛无比、色香味堪称上佳;
不消说新春一周,麻将桌上的那些欢声笑语、那些自摸丫当一条龙的“啪啪”翠响,猛然间“糊了!”一声大叫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血脉喷张,差一点就要脑梗中风;更不消说孩子大人各自欢喜愉悦的那些赏心乐事。
孩子们钟情的是老家宽敞的场院、宽阔的大埂,晚饭后的他们,总是揣着宽裕的零钱到村口的便利超市,换出各种小炮烟火,天黑后与小伙伴们在埂头上一齐燃放。
灿烂的烟花四散喷射,打着旋儿纷纷流泻,小小的流星雨在孩子们身边飘落,一次次点亮他们星星似的瞳仁;不一会儿,另一批又直冲到半空发出一阵阵爆炸,飞溅的火花竟然呈现出许多美丽的图案,那般流光溢彩、绚丽灿烂,孩子们纷纷仰起笑脸,情不自禁发出一阵阵热烈欢呼,又撒着欢儿四处奔跑、快乐无边地追逐嬉戏。
白天,小伙伴们结伴去田野里搜寻野兔,有时会意外地于苗圃地里或芦苇丛中收获一窝鸟蛋,这在过去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现如今却成为孩子们的奢侈品,难得享受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