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疫情”究竟改变了我们什么

其实真正对这场“疫情”重视起来是从大年初二开始的,假期几次被延长,从兴奋到焦虑应该也是大多数人的情绪变化。

最近看最新的刘老根,这部剧应该是本山老师目前状态下真实生活写照,家族强大,勾心斗角争宠夺权是一定要有的,有句话叫“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能形容这部剧有点严重,不过应该是一个缩影,刘老根的晚年和大多数人一样,入不进去的圈子,交不透的亲情,数不尽的黑夜,回不去的过往……

我初一第一个寒假我太爷去世,八十多岁的太奶跟着两个儿子家轮流生活,父母子女之间,必然是两个家庭的存在,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太奶已经没有了所谓家的概念,她总是哭,总是想老爷子,过年跟着我去村西头烧纸,她一边烧纸一边哭,对着那一堆火有太多的话要说,那一堆火是她唯一的希望,即便她也知道很渺茫,但是还是不放弃这一丝机会把她的那些话带给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半。再往后的日子里,同龄人在不断离开,自己越来越融入不进年轻人的生活,越孤单就越容易思念。

我姥是一个特别爱打麻将的老太太,爱到老爷子食道癌后期她还在麻将场。得知我姥爷去世的消息是我在大学休息日去找兼职的公交上,电话里我妈说都已经出殡了,你就别回来了,也没空照顾你,你姥还哭的休克。

我们同村跟我家关系特别好的二爷和二奶是典型家庭子女教育和谐夫妻关系的典范,四个女儿都有了很好的发展,我小学的时候二爷和二奶就被接到了城里,那个时候二奶的好朋友以我奶为代表,经常去城里看他们,再后来,彼此年龄越来越大,沟通以电话代替了见面,再后来二奶得了尿毒症,再后来,有一天我奶和一帮老太太在大门口闲聊,一排出殡的车路过,车窗摇下来,二奶的二女儿喊我奶一声大婶,。二奶一直想念这个屯子,想念她的好朋友们,最后的心愿就是入土前回屯子里走走看看。

结了婚之后,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已经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要承担新的责任,过年回家我带着杨女士去看了二爷,他开心的不得了,交谈中二爷对现有生活很满意,衣食住行孩子们安排的很细致,女儿们也会频率很高的来陪她,可是他还是太寂寞了。二爷说,就是有些太孤独了。说完眼里泛起了泪花。

我有时候想过,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我姥都是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一个院子发呆,打麻将的意义由原来的玩变成了填充时间,散了场,孤零零一个人做饭,关门熄灯,睡觉,没人讲话,没人分享快乐,没人吐槽,想念老爷子了,哭一场,然后不知不觉中睡着,夜里醒来,还是一个人,余生都将如此……

我太奶是个情绪极其丰富的人,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见到我太奶坐炕上大哭大闹,我太爷就拄个拐棍去找我爸,你看你奶又“孬遭”了,去哄哄吧。有时候我太爷抽烟手哆嗦,裤子上烫的都是孔,骂我太爷那也是家常便饭。老爷子从发病到去世大约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她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的看着老爷子离自己而去,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她知道,从那以后,再有情绪已经没人能哄,所有的情绪也都会被定义为“作”。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失去了家的概念,父母远去,儿女有繁冗的家庭琐事,那个能给她家的人已经不在。

很久很久前的一个故事:78岁老太太,不远千里去探望生病的弟弟,临别时,她紧紧握着弟弟的手,说:“这一别,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保重!”

经济基础不厚实的家庭,亲情都比较薄,我的家庭就是这样,都需要生存都需要奔波,养家糊口是是首要任务,对奋斗在一线的人来说,退居二线的老人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生活需求都能满足,不要有任何意外给我们添麻烦就是最好的,所以每次我奶要想回娘家那边随礼,都会被我大姑歇斯底里的拒绝掉,年岁已高,还严重晕车,出些意外我们都没地方买后悔药。年前跟我老姑发微信时候,我老姑说,我奶准备反抗一次,去参加她老叔的寿宴,和兄弟姐妹们见见面,似乎从做那个决定起,一直到被我大姑坚决否定的这个期间都是一种兴奋状态,我想应该就是我们小时候父母答应我们去哪旅游前期的那种状态。被否掉了,也没再坚持,毕竟也群衡了利弊,子女更重要,那些亲戚,都这么大岁数了,见或者不见就那样吧,也许某天会有遗憾,但是自己都能承受。

我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我姥爷是什么时候。和我太爷前后院住,但直到去世仿佛一个多月都没看过他。我太奶直到咽气家里来了电话,我还是坚持把还有十分钟开场的推介会讲完才坐高铁回家,路上也已经记不起最后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代沟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小学的时候,我跟我奶说,我班某某太奶去世了都上学,也不请假。我奶说,一个太奶有什么感情,自己奶都不一定有感情,隔一辈差不少呢,说完一声叹气,继续揉手中的面团准备为我烙烧饼。农村年龄大的老头老太太都特别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去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次回家我爷都是特别开心,看着我,除了问我饥荒还有多少之外仿佛也提不出什么新鲜话题,就愿意看着我。我奶除了叮嘱我不要被骗进传销之外也多少有些尬聊。有时候跟我老姑发信息时候我老姑说,能回来还是回来看看,他俩挺想你。是啊,即便尬聊他们也愿意看着我,用尽力气收集所有值得他们回忆的画面。

很小的时候看见我太爷在发呆便问他在干嘛,他说:我瞅瞅。那个年纪不理解就那么瞅能瞅出来什么,直到后来看见那段话才明白:目光所及,皆是回忆。

我和杨女士的生活,恋爱九年结婚一年,很少有过激的吵架,她的家庭教育很好,我是那个童年浸泡在家庭琐事争吵阴影中的人,我厌倦吵架生活,她不善于吵架,所以我们更多的是想给对方多一些舒适的生活氛围,毕竟余生并不长。

这次“疫情”,郎姨应该也是和他正上大学的宝贝儿子休了最长的一个假期,我开玩笑跟郎姨说,这是你余生中和你儿子共处的最长时间了,未来他要工作,要有女朋友,要有家庭,好好珍惜吧。

其实为人子女最可悲的就是活到父母做事要看自己的脸色。这个假期,丈母娘为了让我们吃的更好一些,天天想办法做吃的,本身腰就有滑脱,假期最后几天做完饭都要躺炕上缓缓,第二天还能坚持再做饭。正月十五在我家里过,我们还没醒,我爸开车和我妈特地去了临海产业区市场买了很多菜回来,八年没有在家过十五,他俩跟着快手里面学做菜,怕我们不爱吃,又怕不够吃,更怕我这种事多的人挑出毛病来。

我们其实很幸运的被“疫情”放过了,完好无损的活着,没有经历追着殡仪车跑的悲伤,也没有经历ICU墙外的焦急,人往往只有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才会懂得珍惜,余生不长,早晨太阳升起,这便是命运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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