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十二)

看到那个穿着西装的熟悉背影,我鼻子一酸。

然后迅速转过头来,低头摆弄着餐具。

李宇看我突然安静下来,就笑道:“怎么了,现在要装装淑女样子了?”

我没理他,只想着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林。

“林!我们走吧~”一个甜甜的声音喊道。

秦苏苏?我心里一惊。

我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不是秦苏苏,只是刚才看到的职业装中的一个女生。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起身声音,我听见林说道:“好~”

这声音是多么熟悉啊!我日思夜慕的那个人,此刻离我不过五米!可如今,一切时过境迁。

我不敢抬头。

我听到身后的椅子被推回去的声音。

林要走过来了!

我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接着用余光看到他的西服衣角在移动,还看到那只熟悉的手此刻正攥着一张微皱的纸巾...

我回想起他那张干净的脸。

此刻,只要我想,我就能抓住那只手!然后看一看那张令我魂牵梦绕的面容!

可我没有...

我的目光跟随他靠近那个女生:我看到她笑着问他好不好吃,他点点头。

他也是那样笑着回答的吗?我看不见。

当初我一气之下离开,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呢?可,秦苏苏呢,她怎么样了?

林和一群人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还能再见到林吗?

我睁大眼睛注视着林,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林好像一点也没有改变。他走路的姿势没变,刚才懒懒的说话声音也没变。

恍惚间,我还以为我是在等林结账回来的小女友,仿佛下一秒,而他仍会像从前一样,再回来。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眼睛,林变得模糊起来。

我使劲眨巴眨巴眼睛,想让眼泪赶快掉下来,这样我就能再多看几眼他了。

我小声地抽泣着:此刻,我多想林能回头啊!回头看看我!我会不顾一切的冲到他身边,抱住他,告诉他,我想他...

林走出了餐厅的门,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人海里。


泪滑过下巴,滚入脖子里。

凉凉的感觉让我清醒过来。

我低下头,下意识地去找抽纸。

却迎上一只温热的手,以及递过来的一叠抽纸。

我擦干泪,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一脸蒙蔽的李宇。

他张着嘴巴看看我,又回头看看门口,然后再看看我。半天才问道:“你怎么了?!”

“电视上说,南极温度上升,冰化了,很多企鹅无家可归。”没想到紧急关头,我竟然还能想到《继承者》里金叹对车恩尚说的谎话。

“你在搞笑呢?!”显然,李宇对我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饭怎么还没上来啊,饿死了!”我用带着鼻音的语气埋怨道,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开。

“应该快来了,他们家上菜挺快的。”李宇接过我的话,识趣地不再追问。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一大盘丰盛的,五颜六色的菜就摆到我的面前了。

“哇!”我忍不住感叹道。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快尝尝吧,很好吃的。”李宇说着把加满温水的杯子放到我面前。

“嗯,”我向一块闪着光的牛肉叉去。此刻我已经被眼前的美味吸引,而刚才的悲伤被暂时抛到脑后了。

看到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我,此刻吃得如此欢脱,李宇小心翼翼地问:“哎~你,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

“怎么,我有病,你有药啊?”我嘴里虽然嚼着饭,但是怼他却丝毫不马虎。

“我没有药。不过我堂姐是医生,”他咽下一口饭,还不忘补一句“在精神科。”

“你这是拐着弯骂我啊?你才精神病呢!”我抬起头骂回去。

我往嘴里塞一块肉,接着说:“不过这牛肉真的挺好吃啊!”

“那是肯定的啊!我说了你只管相信我的!”李宇又露出他那副得意忘形的表情来,挑着眉说道。

“可这样仍改变不了你是个胆小鬼的事实,哈哈哈!”我想起上午那一幕,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哎!这世上不能看恐怖片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总嘲笑我啊?!”果不其然,我的那番话真让李宇有些生气了。

我看形势不对,就打圆场道:“好好好,我不笑你了。今天这顿饭,姐姐请你吃行了吧!”

“你请什么啊? 这是男人的事!”

“哎~不对!你在这装谁姐姐呢,你想趁机占我便宜是吧?”李宇放下叉子,一副正经脸。

“好好好,大哥,我错了!你去结吧,去吧去吧!”我摆摆手示意我妥协,果然不能跟这种直男开玩笑。

等我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李宇也结完账回来了。

他重新坐回我对面的位子上,向后靠着沙发背,然后四处张望着店里。

他没有催我。其实我早就吃完了,但就是坐在座位上不想起来。我喜欢把用过的卫生纸泡进汤汤水水里,再看他们变成皱皱巴巴的是食物颜色,那感觉又恶心,又莫名的爽。

这个行为被林禁止过好多次了。他说这样太恶心了。

李宇然后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做实验”。他并没有像林一样制止我,只是带着笑声说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啊~”

听到他这么说,我把手上的餐具“咣”一下子扔到了桌子上。

“走吧。”我站起来。

我并不是生气李宇,而是想起来林刚才的样子。为什么他不难过?为什么他能和女同事那样说说笑笑?难道这么久了,他就真的不想给我发一条消息吗?难道他早就计划要和我分手了?难道他早就不喜欢我了?

我越想越气,气呼呼地走出了餐厅。李宇追出来,看着我又变了的表情说道:“哎!说真的,我把我堂姐微信推给你吧?”

“我没病!你才有病!!!”我冲着他大喊,引得旁边经过的人频频回头。

他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然后对我说道:“你等一下啊,我去和王哥说一声,咱们再走。”

他跑回餐厅。我直直地站在门口,林的背影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越想越气。

等李宇跑出来时,我问他:“你有没有什么能忘记烦恼的办法?”“除了吃!”我补充一句。

“当然有啊,怎么了?”他问道。“带我去吧,我现在有点烦。”我边跺脚边说道。

哎!可谁能想到,他会带我,一个一米六的女孩子,来打篮球?!

“啊!我早该想到的!我的天呢!”我站在一个室内球场的篮球板下,仰着头无奈地说。

“除了吃,运动最减压!”李宇扔过来一个篮球,说道。

“那你也得考虑考虑实际情况吧?”我扶额。

“身高不是问题,只要你掌握了要领,进球的概率还是很高的。”他笑笑说道。

来都来了,我只好试试。我把手中的球当成林,使劲向球板砸去。

李宇当然看不下去了。他把球捡过来,重新放回我的手上,然后半蹲着站在我身后,在我眼前演示他是如何转动手腕的。

他靠的这样近,将手指嵌入到我张开的手指缝隙里,扒住球,然后专注地运球,嘴里还不忘一直讲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听。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汗水味,感觉到后脑勺会时不时碰到他。我还注意到他的手背和小臂上有几根凸起的血管,皮肤在灯光下微微闪光。嗨,怎么才六月,天气就有些燥热了呢?

李宇不知道我在分心,他专注于手上的球。

“咣当”一声,球进了。

我回过神来,迅速向前走一步与他保持距离,然后清清嗓子,尴尬地拍拍手。

“只有像这样投球,胳膊和手腕才不会那么吃力。”李宇看着我说道。

他的脸其实很好看:剑眉星目,鼻梁又高,脸部的轮廓也很清晰。

同样都是穿着白T,他怎么和林白白净净的样子一点也不同呢?

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李宇呢。

我意识到我没回答。有些尴尬。

于是我收回目光对他说:“我渴了!”

“那你等着,我出去买水。”李宇说完就跑出去了。

真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有些不自在了呢?

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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