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月,小弟在广州买了房,我姊妹们去祝贺,回来途中,在大广高速修水服务区,我家先生恋旧,看到这几样小玩艺儿,喜爱之极,果断地买下了,拿回来送于我,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巧的玩艺儿,可算是买对了,比跟我买了金银手饰还高兴。
其实这几样东西都是用一般的树木做成的,我爱不释手,是源于它的造型,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比例不晓得小了多少倍,它小巧玲珑,精致可爱。
感叹,这是要多灵巧的双手,多聪慧的大脑,多细致的爱心、耐心,才能别出心裁,做出如此匠心独具的玩艺儿。
把玩这精致的风把,磨盘,感慨万千,农耕时代的生活必须品,没想到,在如今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竟然华丽转身,成了人们欣赏的物品,摆在桌子上,厨柜里,如花儿为伍,如美玉齐名。
我童年的时候,这三样物件,我家都有。
风把,像个大肚子罗汉,无论麦子稻谷,红豆绿豆,大米小米他都能装进去,吐出来。经过它一进一出的农作物,干干净净,一点灰尘杂质都没有。农村打稻收麦,一次都不能少它。
小时候,最盼望秋收时节,盼望打稻,喜欢稻场上人声喧哗,一派忙碌的景象。
金秋十月,一捆捆稻谷堆在稻场上,如小山一般,大人们一排排厚厚的铺开金黄的稻穗,由一个会用牛的老农架上石磙,套好牛,一声吆喝,牛慢吞吞地在场上转着圈,一圈一圈压着稻穗,吱吱呀呀,牛拉石磙儿,石磙儿有节奏地唱着歌。
大人们铺稻,碾稻,出草,扬稻,小孩们在稻草堆里滚来滚去,捉迷藏,躲猫猫,弄一头一身的草屑,粘满灰尘的脸儿笑盈盈。
这当口儿,我最喜欢大人们风稻,借着自然风力,用木掀把稻籽高高扬起,籽实的稻籽重重地落下,金灿灿,香喷喷,堆集一大堆,被扬起的漂向下风的草屑,稻瘪子,轻轻地扫一边,这些稻瘪子里面还裹着一些稻籽,这时就要用上风把了。
用风把风稻,童年的我觉得超级好玩,大箩筐装着裹有草屑的稻籽,倒在风把戽里,转动把手,叽叽啾啾,伴着动听的音乐,金黄的稻籽儿从风把的大肚子里缓缓流出,草屑和灰尘从风把尾部飞扬倾泻,我常常好奇的把手伸过去,迎着风,挡着草,却弄了满头满身的灰。
遇到比我还淘气的小孩儿,直接把手伸进风把里或者用力的摇把手,摇的飞快,不巧一下子碰到控制漏戽的栓子,一戽稻籽草屑一下子漏了下来,害的大人又重新抬起倒顶上的戽里。
用风把,所有的窍门都在那个小栓子上,有经验的大人们瞅一眼就明白,风什么农作物小栓子应该放哪一格,否则,就劳而无功。
风把除了风稻,还可以风米,风豆子,在农耕社会里,是农民必不可少的农业用品。
磨盘也是一样。我家的磨盘打我记事时就有,年年到了腊月,村里家家户户都要磨豆腐,我家每天都热闹非凡,我奶奶每逢这时,快乐的像个天使,东家大婶,西家妈妈,都挑着泡好的豆子来我家,你推我磨,和我奶奶聊着家常,分享着过年的喜悦。
磨盘除了过年磨豆腐,还可以磨糯米年糕,磨米粉。
平时谁家有红白喜事,磨米粉是少不了的。
我奶奶过世前两天,村里有一户人家办喜事,到我家来磨米粉,完了留下一大碗给奶奶,那是青菜起苔的季节,我用青菜苔和米粉一起蒸,奶奶吃了一小碗。
吃完粉蒸菜的奶奶在第二天早上,突发脑溢血倒下了,就再也没起来,再也不会捣鼓她的磨盘了,再也不会和她的老邻居一起,围着磨盘,扯家常里短了。
糍粑缸。我家的糍粑缸是我爷爷的朋友,一个老石匠用整块青石,一凿凿子打出来的,直经约五六十公分,深约五十公分,可容一两桶水。
它就像一面大鼓,静静地蹲在屋角,平时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有到了快过年的时候,要打糍粑了,才被我奶她们想起来,把它搬到堂屋中间,它像个贵宾一样坐那里,大爹把它洗了又洗,弄得干干静静。
蒸好的糯米饭,芳香四溢,噗通一下倒缸里,三四个青壮劳力用约一把粗的糍粑棍在缸里有节奏的杵,嘴里喊着号子,围着糍粑缸转,一圈两圈,十几圈下来,米粒儿差不多黏了,四人均匀用力,挑起米团翻一面,继续在缸里杵。
石做的糍粑缸打不烂,杵不破,整整半个月,为了过年吃上可口的糍粑,村里家家都来我家蒸糯米,打糍粑,都要围着糍粑缸绕啊绕,转啊转,糍粑缸承担了它重要的角色,显示了它朴素的生命力。
看着这精致的风把,磨盘,糍粑缸,童年往事就像放电影,一幕幕溢满脑海。
现在经过岁月的沉淀,它们已经完成了使命,远离了人们的生活,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今,当它们被有心的巧匠重塑金身后,它们成了我茶如饭后欣赏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