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个形容父母的词是“严父慈母”,而我的父母是“慈父严母”。
我的父亲出生于山东省冠县,在家排行老小,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从小家境贫寒,4岁跟随他的父母外出逃饥荒,回来时只剩我的奶奶一人领着他们姐弟,爷爷病逝他乡。
苦难的童年,本应造就父亲刚毅孤僻的性格,然而父亲却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虽然父亲也有严厉的一面,那是因为父亲有过当兵的经历,但给我更多的感受还是慈爱。
如今父亲离世21年了,终其一生,交朋好友,助人为乐,心地善良,信奉“吃亏是福,知足常乐”,是一位好“慈父”!
我的母亲今年77岁了,老人家从小好学上进,生活精打细算。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是“省囤尖儿别省囤底儿”,意思是说:“粮食满囤儿的时候就要节省,别等粮食剩囤底儿的时候才想起节省,晚了,就要挨饿了!”
母亲小时候,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也是过着饥不饱食的生活,没有菜吃,会象男孩子一样,爬上树勒榆树钱儿,和在面里蒸馍馍吃。
虽然生活困苦,但是我姥爷很能干,教师出身,做过“地下党”,当上生产队长,还做“小买卖”,家里条件好了还叫孩子们上学念书。
母亲家里有四兄妹,我姥爷重男轻女,女孩儿念到“高小”为止,男孩儿能念到中学。要强的母亲心想,不能白上一回学,明明知道考上也没用,执意要参加镇中学的升学考试,只为验证自己的成绩。考毕,果真榜上有名!无奈,一向不叫老人生气的母亲,只能一步一回头的挪出了镇中学大门……
母亲自己的小家,组建于1965年夏天,结婚三天便离别山东老家,跟随我的父亲,来到了生我养我的东北鹤岗煤城。
当时我的父亲在原鹤岗矿务局十三厂警卫排工作,赶上夜班时,没有离开过家人的母亲,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岁数小胆子也小,害怕时就蒙上被子哭,那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年秋天,我的小生命降临到这个小家。那时的我,天生发育不良,头发稀少的没几根,出生十几天才睁开小眼看世界,以至于母亲对我的出生守口如瓶,直到我过了“满月”,才给山东老家报信儿。
由于我的出生,一家三口娘俩没口粮,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这样的日子一晃儿过了五、六年,母亲的小家,也熬成了五口人的大家庭(生了三个儿子),日子更难了。
母亲不能不上班了,只好“铁将军”把门,把我们小哥仨锁在家里,我照看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母亲就不停地换着工作,从“老头社”种地,到花炮厂卷“二踢脚”(一种双响花炮),从砖窑推车挑土,到建筑工地搬砖,一路走来,洒下了多少咸涩的汗水……
在我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母亲一干就是二十几年,直到退休的“兴山区红卫玛钢厂”,在那里,母亲留下过心痛的记忆。
母亲是攻丝车间的一名车工,同一车间的一位不知姓名的阿姨,正在切割汽油桶,只听“轰”的一声响,油桶内残留的可燃气体被气割枪引爆,阿姨倒在了血泊中……在医院里,响应号召的母亲,为这位不幸的阿姨输了血,并在心里祝福她的姐妹早日脱离危险。唉!令人遗憾,抢救无效……
自从我们哥仨出生后,母亲就时常提醒父亲:“咱这可是三个儿子呀,要娶三个媳妇的!” 打那以后,母亲更加省吃俭用,并从每月的工资里抽出五元钱,积攒起来,以防不时之需。我能想象出母亲少吃了多少饭、多少菜?受了多少苦、多少累?儿子的心里好酸好涩,坚强的母亲您辛苦了!
最难能可贵的,母亲三十多年如一日,都没舍得花这积攒下来的一张张五元钱,足足有两千块!这是母亲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的两千块钱!这是厚厚的一本用一张张五元钱拼成的日历!
我的父亲去世后,母亲正是用这积攒下来的两千块钱,还清了外债。母亲这本厚厚的尚带有自己体温和血汗的“日历”,渐行渐远了……
如今母亲早已退休,终于可以轻松、舒心的享受晚年生活。母亲已经白发苍苍,依然过着简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