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宣公二年，公元前607年，春季，郑国公子归生接受楚国命令攻打宋国。宋国的右师华元、司寇乐吕领兵抵抗。二月十日，在大棘这个地方开战，结果宋军大败。郑国人俘虏了华元，斩杀了乐吕，缴获战车四百六十辆，俘虏二百五十人，毙敌一百多人。
公子归生是郑国执政大臣，郑文公之子，此时当是郑楚结盟时期。
这一仗，宋国真的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第一件，宋国的大夫狂狡在交战中见一个郑国士兵掉进井里，就把戟柄放下井去拉他上来。结果，那个士兵出来以后反而把狂狡俘虏了。君子评论说：“失礼违命，他活该被俘。战争，发扬果敢刚毅的精神以服从命令叫做礼。杀敌为果，致果为毅。如果反过来，就要被杀戮。”军法是要杀敌为上的，你狂狡竟然去救敌人，这种行为就是失礼违命，你不是活该么？
第二件，战斗开始前，华元杀羊给将士吃，他的车夫羊斟没有吃到。等到打起仗来，羊斟说：“前天的羊，你作主；今天的仗，我作主。”就驱车直接冲进郑军，华元被俘，宋军失败。君子评论说：“羊斟非人也，真不是个东西。由于心怀私怨，致使国家战败、百姓受害。还有比这更大的罪吗？《诗》所谓‘人之无良’，说的就是羊斟这种人吧！残害百姓以使自己快意。”
“人之无良”是现存《诗经·国风·鄘风·鹑之奔奔》中的一句。这首诗的全文是：
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鄘风是指周朝时鄘地流行的乐调，是《诗经》“十五国风”之一。武王灭商后，分商都畿内地为邶、鄘、卫三国，监视殷遗民，史称“三监”，“朝歌以北谓邶，武庚监之；朝歌以东谓卫，管叔监之；朝歌以西南谓鄘，蔡叔监之”。但鄘国的存在时间不长，随着周公旦平“三监”，这个国家也就消失了。鄘国的范围，大概在今河南省汲县。
彊彊，是成双成对、翩翩飞翔的样子。无良，不善。这首诗的大意是：
鹌鹑双双飞，喜鹊成双对。这人心地不良，我却把他当兄长。
喜鹊成双对，鹌鹑双双飞。这人心地不良，我却把他当君子。
引用“人之无良”一句诗，旨在说明羊斟非人也，良心大大地坏了。
这场战事还有后续。
宋国人用一百辆兵车、四百匹毛色漂亮的马，准备把华元从郑国赎回来。结果这些赎金刚仅送去一半，华元就逃回来了。华元站在城门外，告诉守门人自己的身分，然后进城。见到羊斟，说：“是因为马不听指挥才出现那种情况吧？”羊斟回答说：“不是马，是人。”然后就逃去鲁国了。
宋国筑城，华元作为主持者，就去检查工作。筑城的人唱道：“鼓着大眼睛，挺着大肚皮，丢盔弃甲逃回去。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今天又来巡视。”华元让他的骖乘对他们说：“有牛就有皮，犀牛兕牛多的是，丢副皮甲又能怎么的？”筑城的人说：“即使有牛皮，又去哪里找红漆？”华元说：“走吧！他们人多，我们嘴少，吵不过他们的。”
也难怪历史上宋国人老是被嘲笑了。
【本文是读书笔记。参考书目：中华书局“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丛书”，《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诗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