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里有个原则叫“被害人防止损害进一步扩大”,简单理解就是当你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权益受到侵害后,你有义务采取适当的措施防止损害进一步扩大,如果你没有采取措施,那么损失扩大部分的责任由你自己承担。
这个概念在经济学里叫“止损”。
如果感情也能理性的“止损”,该多好。
想来讲讲这一段拖沓了半年,实际只维系了不超过100个小时的故事。
初见,那一刻有命中注定的感觉。
我与他相识于秋招的毁约季。那一年刚找到一份工作,图心安,匆匆忙忙和公司签了约。来年4月,收到了最心仪的单位的工作offer,自此迈上了毁约历程。
他比我大三岁,是那家公司的人力。因为周遭的同学在违约的过程中,多多少少都遇到了原公司人力的刁难,拖沓着手续不给办。我怀揣着战战兢兢的担忧联系了他。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不高兴,毕竟这事儿给他添堵。但是他并没有为难我。我催促着问他要支付违约金的账号,他很快给我,并没有责怪我要就此毁约。后来,新offer出了bug,我又不能违约,再找他。他去替我和公司解释,给我保留了岗位。再后来,新offer的bug又解决了,我第二次提出毁约。他依旧没有任何生气,重新和他的领导沟通,我要解约。
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他都表示理解,让我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然后那天,我生日,我来到公司,正式办理解约手续,见到了他。
个儿中等,但是很清爽、很俊朗、看上去就是很有知识的样子。
短短的毁约过程,大概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我离开了公司。
但是他的样子,确实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我只知道,在招聘季这个兵荒马乱的时段,有人能对你的反反复复不加以为难和苛责,反倒是不断表示理解和宽慰,会让人觉得很安慰。
以后的日子里总想起他,但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毕竟,他是那家公司的人力,而我只是一个毁约了的毕业生。
再会于梵高
妈妈退休以后没事情做,天天就在喜马拉雅上听各种文学、艺术鉴赏课程。有段时间她听了西方美术史,对梵高的印象尤其之深,每天就拽着我给我讲梵高的人生经历,讲他的画和他的命运。
而他,是梵高的忠实仰慕者。他的头像是梵高的画,他的朋友圈里会分享关于梵高的文章。即使那时候我和他一点联系都没有,我还是买了“梵高”音乐剧。我从没想过要在哪里再遇见他,我只是想去体验一下,他喜欢的画家的故事。所以,打着“妈妈喜欢梵高”的名义,买了两张票,我想我并非是为了真正了解梵高,而是想了解他。
可不巧,演出之前我要考CPA,复习进度并不好,实在是没有心情去了,想节约点时间在家复习。我就想到了他,想把票送给他。其实我心里知道,我只是想以此为借口,我只是想和他再次取得联系。
他拒绝了,因为他回家了,那时候知道他是山东人。我生长在大西北,确确实实就喜欢北方男人。知道他是山东人,我莫名其妙很高兴,觉得真好,合得来。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逻辑有问题,不是吗?仅仅是知道他是北方人,并不代表我们未来会在一起啊。可是女生啊,动心的时候,心里就早早的开始描绘未来的样子。
就这样,我们联系上了,偶尔会聊聊天。得知他从原公司离职了,打算考博,继续追求他热爱的事业——哲学。
聊天慢慢增多,他喜欢古典乐,会偶尔给我分享些莫扎特贝多芬、会给我讲讲画派艺术流、会给我说哲学说歌剧,虽然我都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我依旧努力地去听、去了解、去百度。哈哈,就像欢乐颂里的曲筱绡一样,我不懂,我也会去查,因为我不想让他觉得和我无法沟通,不想让他觉得我肤浅。
但我们聊天的频率其实并不是特别高,大概一周一次的样子。就这种连续频率,鬼都知道不可能。
一路高歌、突飞猛进
生活就是爱出现意外,不是吗?
有一天,他告诉我,我是难得对他说的话题感兴趣的人。
我很开心,他终于注意到我了。
但心想,开心也没用啊,只是我对他感兴趣,他对我可不感兴趣。
又过几天,我去上海中心看日落,在朋友圈发了几张日落图,说实话,就是发给他看的,偶尔冒冒泡,我想让他注意到我。很开心,他又注意到了。
那天晚上,他问了一个有趣的话题,他问我的择偶标准。
我回答地很抽象,反问了他的。
他说:“我是回族。”
这四个字,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四个字。
就是从一开始,在我的幻想中斩下了斧头,斩的彻彻底底,毫不留情。
也许别人不知道,穆斯林和汉族一般不可能通婚,即使通婚,也是穆斯林的姑娘找了汉族的男性,而汉族姑娘是不可以嫁给穆斯林男性的,结婚了,也会非常不幸福。(我并没有贬低任何宗教或者民族的意思,只是陈述我身边遇到的事实)。
两个民族之间的差异、两种信仰之间的差异,真的太大了,很少有人能逾越这种鸿沟,这是事实,谁都不可否认。
然后他说:“他对谈恋爱的人,和对结婚的人标准不一样。谈恋爱要找他喜欢的、有趣的,结婚要找适合他情况的,三观正的。”这是什么呢?我当时的反应是,他很坦诚。
但现在回头想来,这种坦诚,也许可以有另一种翻译:我告诉你了,你再跳火坑,那么后果自负。
之所以不再认为这种做法是坦诚,是因为,我告诉他,我的终极目标是结婚后,他并没有停止来撩拨我。
我很犹豫,脑子里像两个小人在打架,理智说,算了吧,再不要谈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了,感情却说,我就是喜欢他,知道是火坑,也想跳,怎么办呢?
就这样,过了一周,一个周五,我们既上次解约后第二次见面。
见面前在地铁上,我很紧张很紧张,紧张到手会不由自主的颤抖。紧张到嘴得不由自主的张开才能获得足够的氧气。
人的欲望是很无脑的,很冲动的,也是很疯狂的。见到他的第一眼,紧张瞬间消逝,我只想抱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身上就是会自然的散发荷尔蒙,勾起你的多巴胺。
但我克制的很好,并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我们吃饭,在路边喝酒。我听他说哲学、说政治、说国际局势、说宗教、说音乐、说莎士比亚,不说私事。和以前的谈恋爱的时候不一样,我们不说前男友、不说前女友、不说过去的经历、不说未来打算。整个过程都很理智,都很平静。
喝完酒,走上了一条漆黑的小道。他说我醉了要来扶我,哈哈,我当时心想,我没表现出一点我醉了的样子,你想碰我就在这找借口。但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就是一瞬间,我抬头看他,他正好低下头。顿了两秒钟,大概他不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大概他在犹豫我是不是会拒绝他,但那两秒,我只知道我什么都不想想,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刻也好。所以,我吻了上去。
就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尽管身边有行人来来往往,路对面就是灯火通明的酒吧街,我们就是忍不住推开彼此,在黑夜里尽情地享受拥吻带来的快感。
他会把我公主抱起来亲我,会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向他的怀里,会捧着我的脸温柔的把我散开的头发拨到耳后。那一刻,我感觉他是爱我的。但这一刻,写下这些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这是人在欲望面前,最真实的样子,仅此而已。
除了接吻,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我妈救了我,她发微信催促我快回家。
不然,我们都可以想象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酒后男女,都以为自己爱对方爱的真实而深沉。
此后的两天里,我们通宵视频。
但视频中,我慢慢地分清了他对我的想法。
视频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在聊关于性的问题,关于各种各样性的事情。
也许男生真实的一面就是这样,但我始终有种感觉,
一个男生如果真的喜欢你在意你,他会顾忌在你面前的形象,不会这么彻底的展示的一览无余。他这么露骨直白,这么直接只和你讨论性的问题,只说明一件事,除了你的身体,他对你的其他,并不感兴趣。
这点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一夜之间,回归的平静。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半年了。
从拥吻到现在,只有不到100个小时。
情绪就像股票,瞬间拉到涨停板,你以为会连着至少封几天,结果今天闭市前,涨停板就不仅被打开了,还一直掉到了跌停。
连着两个夜晚的视频,讨论的主题都是关于性之后,我的冷静与理性,嗖一下就回来了。
我想,他的也是。
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很少,他也意识到,我没有办法跟他讨论文学与哲学。
我意识到,除了性,我很难再勾起他的热情,他也意识到,除了性,他似乎对我也没有热情。
最可怕的是,我真正意识到,他对我有兴趣,仅仅是因为他是男人,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心动,更别说是爱。
慢慢的,我回忆起来,他说过,他对他不喜欢的,也会有冲动。
他这么聪明透彻的人,怎么会说一句废话呢,这话,分明是对我说的,只是我之前不愿意当真而已。
如何印证我的想法呢,因为只要我不找他,他绝不会主动找我,因为我说了晚安,他会永久消失不再回复,因为我问他家住哪(只是试探),他会很明显的表示我不想告诉你。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都表示着,他并不喜欢我,只是我不愿意相信。
而现在,我要说服自己,不要再等他的微信了。不要再等他的电话了。不要再犯傻犯贱了,好吗?
我给自己写下了一封信,里面详细诉说了用理智分析下他的种种不堪的细节,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忘记他,来说服自己不要想他。
但在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这归根到底,都是我陷得比他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动情比他早,用的真心比他多,所以,我陷得比他深。
他从未说过,他喜欢我。
他从未说过,要我做他女朋友。
他更是说过,他分不清对我真实的感觉。
我想,他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大概是分清对我的态度了。
所以,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想控制自己。我想说服自己。
却发现,我是这么的无能,这么的莫名其妙,
明知一切都是假象,明知道是火坑,还在义无反顾的往里跳。
法律里有个原则叫“被害人防止损害进一步扩大”,简单理解就是当你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权益受到侵害后,你有义务采取适当的措施防止损害进一步扩大,如果你没有采取措施,那么损失扩大部分的责任由你自己承担。
这个概念在经济学里叫“止损”。
很简单的道理对不对。你是唯一一个最了解情况最能控制自己的人,你能做到保护自己却不做,那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承受什么都是活该。
在经济生活中是这个道理,难道在感情生活中不是这个道理吗?
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很准,我都知道他是在玩弄我,我却非要往火坑里跳,我不活该谁活该?
很痛苦,但我还是选择把聊天记录删了,把他的微信删了,把他的电话删了。
我不想勉强他爱我,但也不想作践自己,
我不想为难他说假话,但也不想欺骗自己。
他不爱我,是真的。他注意到我,只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他。而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本身吸引我。
这种从一开始就不对称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结局呢 ?
我只需要接受,不需要再做其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