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5日,孔飞力去世。
2016年2月19日,哈珀·李去世。
2016年2月19日,翁贝托·艾柯去世。
新年伊始,他们却和我们说了再见。
上一次心情如此沉重还是在2014年4月17日,加西亚·马尔克斯去世。朋友在QQ上和我说,我很难过。我回复他说,我也很难过。他和我探讨,我们为什么会为一个陌生人的离开感到难过?我想,这就是文字的魅力,思想的魅力,人格的魅力。
我们纵然从来不曾相逢,但却好像相识已久。
今天想和大家聊聊翁贝托·艾柯。
我想对一位作家最好的纪念方式,就是让更多人认识他了解他。《玫瑰的名字》中有这样一句话:“昔日玫瑰以其名流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今天,也想将这句话赠还给艾柯,在我心中,他亦是以其名流芳的玫瑰。
谁是翁贝托·艾柯?
Umberto Eco,中央编译出版社习惯翻译成翁贝托·艾柯,上海译文出版社习惯翻译成翁贝托·埃科。鉴于我的个人习惯,这篇文章中我们就音译为艾柯。
艾柯是一位意大利的哲学家、符号学家、历史学家、文学批评家、作家、艺术家、藏书家……这些头衔或许看起来金光闪闪,但是,看过他的不同类型作品后,你会发现,所有的头衔都是实至名归的。
艾柯出生于意大利西北部的一座宁静平和的小山城。他的父亲是一位会计师,一生参加过三次战争。他共有12个兄弟姐妹,可谓是一个大家庭。小时候的艾柯参加过意大利天主教行动青年团,也做过修道士,这期间接触到天主教的哲学核心——托马斯主义。奠定了他日后博士毕业的研究《圣托马斯的美学问题》。后来艾柯进入都灵大学后,最初学习法律,后来改学中世纪哲学与文学。随后成为一名编辑和大学老师。
艾柯的世界辽阔而又多重,除了随笔、杂文和小说,还有大量论文、论著和编著,研究者将其粗略分为8大类52种,包含中世纪神学研究、美学研究、文学研究、大众文化研究、符号学研究和阐释学研究等。而艾柯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在多个世界间轻松游走的能力、还有那不保守也不过激的精神。
纵观现在的文化圈,文人相轻比比皆是。做学术和做普及究竟可不可以相通,艾柯给了我们很好的示范。从学术论著到通俗畅销书,他带更多人走进了自己的学术世界。
艾柯的书,给我打开了一扇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第一次接触艾柯的书是《别想摆脱书》。理想国出版的装帧非常漂亮的一本谈话录。艾柯和卡里埃尔两位大师在书中畅谈:数码时代,以书为载体的人类文明将去往何方?卡里埃尔是法国电影大师,《布拉格之恋》、《铁皮鼓》、《大鼻子情圣》等八十多部电影剧本的创作者。两位大师闪耀着智慧光芒的思想碰撞,无疑格外有趣。如果你亦是纸质书的拥护者,那么,请不要错过这本书。
“透过书的历史,我们可以重建文明的历史。对于书的宗教来说,书不仅是海纳一切的容器,更是一只广角镜头,透过镜头我们可以观察一切,讲述一切,甚至决定一切。书是人类的起点和终点,是世界的场景,乃至世界的末日。”
“书多方证明了自身,我们看不出还有什么比书更适于实现书的用途。也许书的组成部分将有所演变,也许书不再是纸质的书。但书终究是书。”
“我们还能读一本五个世纪以前印刷的书,却无法看一张只不过数年以前的电子录像带或老光盘。除非把旧电脑都留在地下室。”
“只是塞满我们的脑袋,却不总有用。认识则是把一种知识转化为生活经验。也许我们可以把不断更新知识这个任务交给机器,而把精力集中在认识之上。我们只剩下智慧——多么轻松。”
书中的很多句子,至今记忆犹新。
随后,我在图书馆中寻觅到了精美华丽的《美的历史》《丑的历史》《无限的清单》。中央编辑出版社图文馆出版的这套书,虽然价格略贵,但制作极其精致。美是什么?丑是什么?艾柯用图片和文字向我们诠释了美学。虽然这三本书浅尝辄止,但对于艺术业余爱好者来说,恰恰合适。
艾柯的世界永远没有不可能。
《玫瑰的名字》《波多里诺》《傅科摆》,他的小说同样引人入胜。充满神秘宗教色彩,不断打开各种脑洞。有时候也会想象艾柯在写作的时候,偶尔会不会也傲娇地在心底吐槽一句,哼,你们这帮无知的人类……《密涅瓦火柴盒》作为一本杂文集,更是天马行空,各种信息信手拈来。看的时候只有一种感觉:啊,艾柯你个神经病!啊,艾柯你真是神烦!啊,可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特立独行的你啊!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在《读者》上看过艾柯的那篇《带着鲑鱼去旅行》。可惜,当时年纪太小,学识有限。除了觉得文章很有趣之外,对作者的名字毫无印象。直到多年之后,我一点点地走近艾柯,恍然间发现,原来我们已经相识甚久。
艾柯曾经这样说过:“我不知道读者们会期待什么。在我看来芭芭拉·卡特兰是那种写读者想看的东西的作家。我认为一个作家应该写在读者预期之外。不向他们的需求发问,而是改变他们——为每个故事创造一个类型的读者。”
我想,这段话值得每一个写作者深思。
每一次告别,都不是结束。
纪念大师的最好方式,就是更加认真地去阅读他们的每一部作品。走在图书馆的书架中间时,时常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沧桑感。每一个烫金的名字,都在历史的长河中灼灼生辉。
总觉得现在的人缺少一种敬仰的心情。
见过周克希先生谈到自己的时候,用的是“翻译者”一词,而不是“翻译家”。也见过一些写过几篇文章就堪称自己为某某“作家”的人。写作从来不是一件有门槛的事情,但是,保持一颗谦卑之心却可以让我们与大师更近一点。
世界太大,最怕的就是自己画地为牢。
我想,文明的落败,从不始于无知,而始于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