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面积不大的学校,高高的墙和紧闭的门,走来走去的有学生和学生中间的干事和主任。第二节晚自习下课,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会去食堂吃东西或者在被四百米跑道包围着的草坪上拥抱和接吻,教室里剩下很少的人和宽敞的空间。
我一般属于“很少的人”之一,抱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教室里读。不过通常安静不了多久,因为窗外总有人谈笑风生,窗内也总少不了来来去去的脚步,这让人心烦。
在一个具有转折性意义的日子里,我正在闷头读一本很难读的书,可能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或者是《视差之见》,这是当时读的书里面最让我皱眉头的。所以当有人跟我说甲同学喜欢我时,我只皱着眉头,令对方不知所措。我并不是为喜欢与否而苦恼,我是实在难理解手上的那本书。而乱七八糟的争吵声和玩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我记得那也是在秋天,可他们说话的内容只与春有关。
然而我只闷头读书,直到我同桌从厕所吸烟回来。我跟他说,咱班真热闹啊。他说,好像是讨论你呢。这时我注意到,前面两个女同学似乎正在讨论我,一个像是跟另一个开玩笑似的,对我说:“她喜欢你。”
在那个大惊小怪的年纪,一句喜欢就足以轰动一片区域,哪怕这喜欢与任何人无关。可能,正是因为无关所以有人有兴趣,也可能,这种兴趣正是为了避免这话题与自己有关。作为旁观者的我因为不参与反而被动地卷入了话题的中心,于是在那个以喜欢为主题的夜晚之后,我就很少出现在那个时间段的班级里了。
我可能在厕所,因为那二十分钟的厕所里吸烟的不多。我可能在走向水吧的路上,可能在楼梯上来回绕,主楼梯和外挂楼梯的分界本来清楚清晰,却被我走得犹如迷宫一般。无所事事,没有书籍也没有一起走的人,只有脑子还在想着事,眼睛还在看着人。我觉得整个高中三年我都是这样度过的,以至于现在我想不起我那时候说话的一句话,但其实我说过很多,很多,只不过没有路上的人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