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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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其他地方有没有林盘的说法,我的老家是川西坝子的,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关于地址名称是赵家院子,李家院子,刘家院子,没有门牌号也没有道路名称,以姓氏冠名的称谓里面包含了丰富的风土人情和社会关系信息。在一个小镇,基本上都是以群居的形式聚集形成家族地盘,传承家族遗传信息。林盘是除了建筑以外划分家族与家族之间边界的隔离带。川西坝子的林盘大多以低矮灌木、竹林为主要园林植物,竹子在川西坝子的日常生活中使用广泛:刚刚冒出的竹笋可以做菜,笋子炒肉,笋子烧牛肉,凉拌笋子;干枯的竹叶拿来做柴火,刚抽芯的可以泡水喝清肺热;竹竿作为川西院子建筑的主要原材料可以做门,做墙,做横梁。竹床,竹椅以及众多农作物工具:罗兜,背篼,笎篼,晒垫,簸箕,漏筛,就连挑粪用的桶的连接杆都是竹子做的。80年代以前,川西坝子的人家日用品大多数都是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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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盘最神奇的地方在林盘下面那笼盘根错节的竹疙篼。小时候淘竹疙篼是一个花费大力气的活,通常会在农闲时节,由家族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叔伯挖竹疙篼。地面上一根根摇曳生姿的竹竿在泥土下全都紧密相连,用斧头都很难砍开。一般的竹疙兜都在一个立方之上,挖出来一个竹疙篼,就会在地上留下来一个大坑。和川西坝子上的人情往来一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将这片土地上那些有关联的人情事故通通连接起来;如竹一样 :明面上你是你,我是我,暗地里我和你,你和我。和川西林盘一样,在这个坝子上世世代代生活的人都不轻易去挖竹疙篼,就如同他们不会轻易剔除任何一个人,一家人,因为,无论如何,挖,都会留下一个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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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盘除了是界限,也是财富。父母一辈人在相亲时,媒人一般都会把林盘作为有形资产大加渲染,有林盘就如同在一片空旷的地域上给未来描绘一张蓝图:堂屋在哪里,灶房在哪里,房间又在哪里!分家时林盘也是主要的财产之一。有钱的时候可以在林盘上再起几间房 ,没有钱的时候,林盘就是花园,也是屏障。手巧的人家会沿着边界线把竹枝交错捆绑 做成一个竹围墙上,既防贼又美观。竹围墙有个专门的名字:竹篱栅。竹篱栅就近取材,生态环保,同时它不宽,依附竹枝捆绑而成,不能攀爬又无洞穴,不仅贼爬不过来,就连擅长钻洞的狗都木法,所以在我们老家还有一句专门形容防护措施做的好的谚语:竹篱栅连都狗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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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西坝子的媳妇是非常勤劳持家的,家家都会做泡菜,做腊肉。农历十月一过,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杀猪过年,小孩子们就会被吆喝起去捡笋壳壳。笋壳壳是一个小扇形的硬壳,里面光滑,外面布满了褐色的笋壳毛,沾在皮肤上又痛又痒,挨在衣服上很难弄掉。但挂腊肉就特别好使,横梁上罩了笋壳壳的腊肉就像带了一顶宽帽子,既遮灰尘又防鼠。做泡菜时,刘三娘们会用湿布擦掉笋壳毛毛,然后把笋壳放在泡菜坛子里面既防止泡菜水发酵溢出来又能防止泡菜串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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