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复唧唧》是王路的第三本书。王路说,这本书集结了他近两年里拿得出手的随笔。这是一本写俗世的书,每一个小世界,映照在众人眼里,总是千差万别。就像他亲自去超市买猫粮喂流浪猫,好心没好报,竟然被它咬了。一人有如是的经历,在一时一地,生起如是的觉受和情绪,而他人未必领会。
王路是谁?豆瓣页面以前的介绍:非典型金牛,经济学硕士,媒体人。爱好格律诗词、宋明理学、周易。荀子一脉的儒家,过期的文艺青年。现在略有改动:在凤凰新闻客户端当主笔,不懂新闻,随便写点东西,不算骗稿费。从前人家说,王路的文章有戾气。现在看,不是戾气,是穷。后来工资涨了,戾气就没有了。
他在2013年和2014年出过两本书,第一本叫《练习场》,第二本叫《其实,你所知道的世界很陌生》,皆是他发表于网络的随笔合集。据作者说,两本书都卖得不是很好。——你看,书名对销售该有多么重要。
我在网上遇见王路。起初是看了几篇吸引人的文章(的标题),比如《一年只需要工作六周就够了吗?》,他大学毕业,把工作辞了,在卡里仅有4000多块钱的储备时,去体验梭罗谈到的“瓦尔登湖”式的生活。白天吃包子馒头,中午吃面条盖浇饭,无聊时去破书摊上看二手书,虽然这种体验式生活没持续多久,但是他靠着身体力行得来的文字生活感十足,总会让人不禁参与到文中的角色。
还有一些文章,则是“刷爆朋友圈”,比如《绝交要趁早》,《红灯须硬闯,马路要横穿》,《我始终不信努力奋斗的意义》、《备胎丢了,不必可惜》,在豆瓣和朋友圈里引起不小波澜,褒贬不一。他从单位辞了职,因为离职手续迟迟办不下来,在北京燥热的夜晚焦虑无比,还能写出一篇《孙悟空、武松和村上春树》……因为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王路去了凤凰新闻客户端,并且做了不写新闻的主笔。可能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便在于,主编给了他很大程度的自由,任其恣意作文,文章经年累积,才有了这本书。
他很勤奋,每个工作日要写一篇稿子。每篇文章需要花去八九个小时左右:三个小时构思,想想写什么话题,再花两到三个小时打腹稿,在肚子里把一篇文章写完后,再花一个半小时录入电脑,然后花两三个小时修改。有人说他三观不正,他很正经地回应,三观不正就对了,黄老邪听起来很酷,黄老正,听起来就不行!
王路崇拜孔子,热衷研究佛教文化。儒家和佛教,深深地影响着他看待世界的两个重要视角。他对古诗词兴趣盎然,从《红楼梦》里学习古诗词,随后参考着《诗词格律》和杜工部的诗歌逐步进行。他背诵了整部《论语》,并将书中所言身体力行,又从其他人难以切入的角度解读《论语》与孔子,写下了《孔子吃饭按时吗?》、《当孔子显露其血性的时候》、《阳货是怎样戳中孔子痛点的?》等文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加之扎实的阅读基础,恰到好处地阐释了千年以前哲人们生活和做学问的细节,让读者在俗世中过一把知会之瘾。
王路读宋明理学,他敬服朱熹,喜欢邵雍和程明道。朱熹辟佛,韩愈也辟佛,王路喜欢他们的同时,却对佛教很亲近。他说自己不是佛教徒,却读《五灯会元》、《碧岩录》和《佛教十三经》,他用佛教的精神去打发无聊,用戒肉和戒跷二郎腿去践行佛教对“持戒”的理解。他仿佛一位古代隐士,对这浮生早已看透,孤独地生活在自己内心安定的世界。所以,他在《猪杰地灵》里说,对于通达的人来说,死亡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毫无意义地存活过,就像黑暗里从不曾点亮的一盏灯,不能照破无明长夜的慢慢黑暗。
王路是天生的叙述者,他总是不断地对生活中诸多细节进行观察和思考。自行车爆胎,他开开心心去找修车铺,在修车的同时,与女师傅闲聊,利用十分钟的时间,匆忙地回想十年里呼啸而过的时光。他去买奶茶,偏偏愿意排半个小时的队,看奶茶小生我怎样手起杯落地冲调奶茶的。他一直在写文章,把生活当做素材,让他有机会了解众生百态,那些看似不重要的生活片段,却滋养了他的写作。纪伯伦说,昨日不过是今日的记忆,明日不过是今日的美梦。王路把光阴通通纳入心绪,行云流水般娓娓道来,给人一种浸润、舒适的不拘之感,文字绵密,回味无穷。
本书的题目很有意思,唧唧复唧唧,容易让人想起那句熟悉的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对于“唧唧复唧唧”,当时课文里的解释是:织机声,一说叹惜声。王路说,任何一件东西,只要足够老,都有故事在,一个故事,就是一桩心事。他将生活的细节捏得粉碎,在细枝末节里找寻乐趣。一个人的小世界里,有俗,有真,有趣味,孔子在我们身边,佛祖离我们也不远,这便是王路的文字的意义,它超越了生活本身,又映照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