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错误》:河边本无错误,不过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摒弃那些抓人眼球与简明易懂,《河边的错误》留下了难得的充实与无穷回味。

诞生于1987年的文学作品,如今跨越时空影视化回到观众眼前,流露着艺术质感与先锋气质。九十年代的浓烈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高饱和色调、小而温馨的家庭陈设,陈年纸张味道泛起的办公场所,布满烟味的黑皮夹克,起球泛茸的草绿毛衣,腰间粗大的棕色皮带,河水潺潺鹅群窸窣......由此带来的味觉刺激、视觉冲击、听觉体悟激荡人的感官世界。一千个观众心中一千个解读,是非对错、懂与不懂,都绕不过生活的本来面目。

“局长们”一心想快速结束案件,获得立功,不愿多花精力彻查事实真相、案件经过,通过一些仅浮于表面的线索,找到疯子这一替罪羊,他在河边尽展失态,看起来思维混乱无序,行为反常无理,亦无正常人的语言体系,身上沾有血迹,被视为最大嫌疑人,捕获他关至精神病院,便可自圆逻辑,结束案件。此类错误断案,绵延不绝。

“局长们”的错误,办案人员的错误,疯子的错误......可归咎于傲慢无知、刚愎自用亦或天生缺陷,而这一切错误都未曾想要发生,就像邪恶亦从未想成为邪恶。邪恶滋生于想要消灭邪恶的欲望是邪恶的固有矛盾:希特勒认为犹太人邪恶,所以想消除犹太人。美国历史上的一位总统,跟印第安人打仗时说“只有死的印第安人,才是好的印第安人。”他想消除邪恶,此种消除邪恶的动机导致了邪恶的产生。

每个人自成体系,有各自的思维方式与生活哲学,在自己的生存环境中,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即便结果并不向好,可能也已是在现有条件下做出的对自己来说的最好抉择,外人无需指指点点,强加干扰。在错误、邪恶与所谓的正义审判之间,留一个缓冲空间,给某些“先天不足,后天畸形”一丝喘息,不予泯灭最后的希望信念。

河水潺潺流淌,见证着一切的发生,生活永远冰冷旁观,任追寻答案的人徒留困惑。摄影机的冷静而克制,让故事中的人在其中自然生长、尽情舒展,减少操纵摆布,从上帝视角静看一切生灵。

艺术是时代先知,以文字、影视、图画等众多手段展示着其新奇发现与生活体验,等待着被检验、印证、质疑与认同。电影不一定是生活的展示,也可以是生活的预演。通过五花八门的元素,形形色色的人物呈现世界纷繁、人生百态与百味杂陈,重现过去,亦预知未来。

在此,真相并非最为重要,更重要的是人在其中的感受和变化,由此带来的启发与灵感。马哲在故事里奋力查案,努力生长,观众由此一起沉浸,让紧张、惊悚、欢笑、惋惜、平静......这些日常生活中难得聚集的丰富情感体验与情绪刺激,反复来回充盈心间。生活之河永久潺潺流淌,终会冲散与淡化那些曾被视若珍宝的秘密与真相。

究竟谁才是那个"疯子",莫让答案变得狭窄而单一,世界与人性之复杂远超想象,命运的看法亦比我们更为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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