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虽然雪儿不在乎她们的闲言蜚语,心头却小有郁闷。赵老师说清者自清,鲁迅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她尽量调整好心态,做好自己的事情。
但她开始害怕星期六,她害怕星期六的到来。她更是害怕蒋凌峰,害怕看他那揶揄的偷笑,和轻蔑的一瞥,害怕他的戏虐的欢乎和偶尔的一本正经。但是她又自认为光明磊落,心地坦诚,她既不能辜负赵老师的信任和鼓励,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怯懦和心虚。当然她的怯懦和心虚不是因为她做了亏心事,而是她不想让人说她就自己的那一点水平能教得了谁啊?而被人蔑视。
这蔑视往往不会来自那些成绩好的同学或知识渊博的老师,而是往往来自那些无知而又夜郎自大的同伴。因为嫉妒,因为炫耀。知识在她们眼里就是狗屎,有个好的富裕的家庭才是重点。她们花钱如流水,穿着花哨、打扮时尚,她们往往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会,却“无知者无畏”,她们胆大包天,往往把一切踩在脚下,打破常规。在“学得好不如嫁的好”,在“门当户对”的旧观念新流行等诸多不健康思想的影响下,学习已经无足轻重。
日子在怯懦和心有不甘中郁郁而行,二检在即。四月的天空时而清澈透明,绿荫飘扬,花香馥郁,时而小雨霏霏,细细漫漫,滋润着每一寸芳草地,艳丽着每一朵花开,洗刷着每一片绿叶,给整个世界增添了靓丽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芬芳气息。
又是星期六的早晨。雪儿依旧早早的来到了学校,一进赵老师的办公室,蒋凌峰已经坐在那里:左边的小腿翘在右边的大腿上,黑色的裤子,裤脚向上卷起两道,露出了脚裸,短短的袜筒和鞋口齐平。双眉微蹙,左手拿着试卷,右手拿着一只水笔,笔帽抵在嘴唇的右边,小指高高的翘起,使他的脸微微地向左倾斜着,像是故意做的鬼脸在思考着。雪儿悄悄地坐到他的对面。蒋凌峰夸张地一下站了起来说:“呀,小瞿雪儿老师,你能不能别这样静悄悄的?哦噗,吓了我一跳!”并抬左手夸张地拍着他的胸脯。雪儿懒得抬眼看他,一边往外拿她准备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啊?”过去都是雪儿来了半个小时蒋凌峰才懒洋洋地晃来,偶尔还有一脸的不情愿。蒋凌峰俏皮地说:“今天咱们换换位置怎么样?我出题你做,你若全做出来,我心甘情愿地拜师。”雪儿答应了,想看看他想出什么花招,蒋凌峰就将一张昨晚他自己出的一张试题扔到雪儿的面前,雪儿扫了一眼,没啥新鲜的,就说:“我做题的时候,你先把第十六课的英语复习一下,一会儿我会考你。”蒋凌峰爽快地答应:“是,尊敬的瞿雪儿老师!”眼睛偷偷地瞄了雪儿两眼,“就看你的能耐了。”他得意地想。
不多会,雪儿做完了题,交给蒋凌峰。蒋凌峰一看,“哇塞”地喊了一声,伸出大拇指,直嚷着“佩服”。他没想到瞿雪儿这么快就把他认为非常难的试卷解决了,好像他只是倾听了一会儿鸟鸣和看一只蝴蝶在花间起起落落。这可是县城重点中学里一张被老师誉为重量级的试卷了。
愿赌服输,蒋凌峰只能听雪儿的安排。
聪明过人的蒋凌峰,一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积极进取的内心,他佩服雪儿的优秀,又看不惯雪儿的努力,也就是他认为的死学。经过这大半年的补课,对雪儿的看法改变了很多,不得不承认雪儿的聪慧,同时,自己成绩也提高了很多。因为他不服气自己连一个女孩都学不过。
说话间二检开始了。成绩好的努力着,成绩不好的就在混,所以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群体。考试在星期三下午结束。
晚字习是正常上课的,雪儿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锁了教室的门,去厕所之后回宿舍,这是她一惯的生活规律。过去都是刘晓晓跟她一起最后离开,她们俩住一个宿舍,又是一个村的,庆梅关照过,要两个丫头一块来回。俩姑娘也很要好,亲如姐妹,雪儿也经常给晓晓讲解一些难度较大的题目。这天刘晓晓有事跟老师请了假回家了,所以雪儿就一个人回宿舍去。天上没有月亮,星星也不太多,只有漆黑的夜无限地延伸出去,藏匿了所有的身影。若明若暗的路灯在黝黑的夜晚画出一小片昏黄,照不亮更多的黑暗。反正都是熟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雪儿自信地想。
厕所里漆黑一团,她使劲睁大眼睛,也还拨不开黑暗的缠绕。她用脚试了试,一只脚踏上了水泥墩,刚想把另一只脚拿上去,就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整个人顺势倒在地上,刚想翻身爬起来,却被人摁在地下拳头像雨点般打在她的身上、脸上,还有脚一下一下踢在她的背上、腿上、肚子上、头上。她本能地抱住头,身子蜷曲着,任由别人踢打。
打了一阵,她们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用手电筒照在她的脸上,一个说:“看哪,这张美丽的脸勾走了我们男神的魂。”然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雪儿的脸上,雪儿只感觉火辣辣的,整个脸烧起来。“就是,今晚就给她破破相,看她还怎么勾引男人。”又一记耳光打来。又一个说:“哎吆,人家又漂亮、成绩又好,当然老师喜欢、男神爱慕了。”她们嘴不停手不停,雪儿往下蹲,又被拽起来,她们的脚也不停地踢打雪儿的腿、腰、臀部和肚子。
雪儿想冲出她们的包围圈,可被她们死死困住,她们有说话的,还有不说话的,雪儿不知道她们有多少人。雪儿知道她们是出于嫉妒。她听不出她们是谁。但既然说到男神肯定是蒋凌峰班上的人了。她们一直不停地踢打,她已经无法站立。但她想到了奶奶,想到了俊杰。她使尽全身的劲冲出去,跑进了隔壁的男厕所,便一头栽到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门的大爷上厕所被绊了一脚,才发现了雪儿。有人认出是赵老师班上的,就通知了赵老师,才将雪儿送到医院救治。
蒋凌峰正在做题,赵老师只告诉他出去一下,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蒋凌峰平时大大咧咧,在学校里从不喊赵老师妈妈,对赵老师的管教很是不以为然,别人问他,他只说是赵老师家的亲戚。他们的家在县城,他的父亲是某局的局长,赵老师也只是平时代课才在学校安息,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家。
蒋凌峰是到第二天听说瞿雪儿被打了,在医院里抢救。他问了那几个不学习而又搞怪的时髦女生:“说,是谁打了我的瞿雪儿老师?”那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摇头又惊异:“瞿雪儿是你老师?”蒋凌峰却不买帐,咆哮着:“是谁?快说,是不是你们?”他疯了一般,拽过最能作的安若素一巴掌扇过去,嚷道:“是不是你?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吗?是赵老师想帮助雪儿,才让她给我补课,她才能继续上学。你们是谁?你们都仗着自己有个有钱的爹娘,胡作非为,竟然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人!雪儿的爸爸如果还活着,她会比你们差吗?”蒋凌峰又指了指她们,“就你们一个个的欺软怕硬的货,我现在就报警。”说着就往教室外面跑,正迎着赵老师带着警察进来。赵老师指着蒋凌峰到:“去哪?坐到你的位子上去。”蒋凌峰乖乖地拐回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静观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