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雪

韩裕平

晚雪，真好，或者说婉雪，真好。

晚雪是一个诗眼，一个画眼，一个泉眼。总而言之，晚雪绝对富有诗情画意，轻盈灵动，宛如雨中飞燕，养眼迷人，宛如贴着水面一掠而过的白鸽。

晚雪是一首诗，那就是一首流泉飞瀑的山水诗，一首活泼可爱、跳跃感节奏感十足的诗。她的眼镜是安静的，她的头发是飘逸的，她的媚眼是生动的，她的心灵是美妙如雪的，她幼小的年轻的健康的灵魂是无可言说的画卷。

晚雪是一幅画吧，那就是一抹流动的风景画，在幽静的翠竹林里，在稻田边，在欢快的小河边，在敞亮的书房里，在泉水丁冬响的美妙乐音里，在高高的山岗上，在栀子花的淡香里，在雨打芭蕉的不远处，在这里，在那里，到处都有她的身影，有她绵延不断的话语，有她安安静静读书的背影。不知在妈妈的怀抱里，是否也有她撒的娇气呢。

晚雪是一眼泉呢，她安安静静，就像涓涓细流的山泉水；她热闹欢呼，就像洪湖水浪打浪，长江水涛连涛；她蹦蹦跳跳走路，总想把好奇的双眼喂饱，恰似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哗啦哗啦走得欢畅。

晚雪爱山，爱水，爱动，爱静，爱书，爱画，爱钢琴，爱笑，在我看来，她就是完美与和谐。在山丘，她捧起红色或白色的野花，嗅嗅它们的香味儿，惊飞了一只蜜蜂和两只蝴蝶儿；在稻田边，她捧起金黄的稻穗，用眼睛和沉甸甸对话；在水边，她光着脚丫捣腾起浪花；在书堆里，她拣起一本本书，品尝它们的油墨香；在梦里，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她是那么小，胳膊弯弯儿莲藕节一般；她是那么美，甜甜的酒窝窝好像装着醉人的花香，不知是不是桂花酒正在酝酿芬芳呢；她又是那么富有活力和生命力，石头上的青苔望着她微笑，深海里的海带望着她无语，天上的飞鸟说她是个奇迹，我说她是个无解又有解的谜语。

其实呢，晚雪就是一孩子，大约十一二岁，小小年纪戴着一副小巧玲珑的眼镜，扑闪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嘻嘻。

一别就是七八年。当年，也就是千禧之年，我上高一，有幸去秦老师家玩儿，第一次见到了晚雪小妹妹，那时，她还是个小不点儿呢。小小的个儿，小鼻子小眼睛，如今，我的记忆都模糊起来了。后来，我高中毕业了，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倒是时常想起她，那是一种童年的复活，那是一种惦念，那是一种小时候的回归，无端的，她仿佛成为了清纯的载体，梦想的载体，时光流逝的见证人。

那时去秭归文联，就顺便问一下秦老师，我说您的孩子多大了，她是叫晚雪吧。当时，心里羞愧得很，事隔那么长时间，我差不多都忘了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了，只不过她的名字在我的心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不过感觉还是朦朦胧胧，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这个“晚雪”还是那个“婉雪”了。据名字想来，那必定是女孩儿，梅子说都上幼儿园大班儿了。后来我又问，秦老师说都上小学了，我就感叹时光飞逝。也不知道一共问了几次，总盼着能见见她，可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有时也想亲自去看看她，去寻找童年的幻影，去追逐青春的梦影，去看看八年前的小妹妹如今长什么模样了，长多高了，长得有多好看了，看看事隔八个春秋，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妹妹是否还记得我，却总也没勇气。

瞧瞧，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自己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逃避什么，心中一直惶惶然，不甚清楚，幸好，就在2008年的年尾，见到晚雪的机会终于来了，是意外之喜，更是惊与喜相互叠加的奇迹。

说来话长，这些年我专注于小说创作，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个与家境有关，与个性有关，与个人喜好有关。我曾对镜子里的自己、墙壁里的自己、水井里的自己以及回音里的自己发誓——除非我写出一个立得起来的好东西，当然是长篇小说，否则永远不用手机。但是最终，我又亲手破了这个愚蠢的誓言，也正因为那个手机号，我有幸参加了县文联举办的新春茶话会，在那个聚会上，我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我想，那一天一定是我最开心最充实的一天，于是，邀请朋友们去山上玩儿，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再则说了，秦老师她们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恩人，她们帮了我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的谢意无法言说，空空一颗感恩之心，经受岁月的打磨，老早呢就想请老师们去我们山上看看风景，可是我胆怯，说这话我不脸红，实话实说，我真诚，那也是我的个性。本来，当时就想让秦老师和晚雪一起来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幸好她们母女情深，一起来了，要不然，我倒要倍感遗憾了。

那天，天气不大好，我的心情倒好得很，老师们如约而来，六个大人六个孩子，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许多文朋诗友，那许多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孩子，那许多欢声笑语，可热闹了，简直叫我终生难忘了，其间，有一个小插曲，也就是戴着金丝眼镜的晚雪小妹妹喜欢上了我的一本砖头书，那是我从东莞带回来的，是那年自己一个人过年买给自己的礼物——《哈利波特1——5》全订本，说来惭愧，我只翻看了几十页，看着小妹妹捧着砖头书专心致志的样子，实在叫人汗颜，于是，关于晚雪的记忆碎片像冬天的雪飘飘在天边，像初春的蝴蝶翩翩在篱笆上，像一把把樱花撒在通往记忆深处的弯弯小道上••••••

欢声如歌，笑语连天。

记得送别晚雪他们的时候，我说晚雪，你的名字好有诗意啊——晚雪说那就是从诗里面找出来的，我说那是爸爸取的还是妈妈取的呢？晚雪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说晚雪，那你回家好好问问，怎么样？晚雪说那你猜猜，我说爸爸是老师，也是诗人，妈妈是作家，也是诗人，都有可能，晚雪只是笑，我本来想问问晚雪她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写的，是这个“婉雪”还是那个“晚雪”，话儿滑到嘴边又溜了回去，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不是更加具有朦胧美吗，挺好，真好。

晚雪，那个问题你问了吗？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哟——

至此，我和晚雪的故事即将告一段落了，晚雪，人如其名，是生命力和活力的源泉，是诗情画意的写真画卷，有一天，我把晚雪的照片作为了计算机的墙纸，几天后的一个凌晨，从睡梦中醒来，沙沙沙地写下了这个小东西，画下了这个小不点儿，晚雪小妹妹，如果你看到了的话，可别生气哟——我的文笔苍白无力，而你是人间奇迹，唯恐写不好你，就想搁笔，提笔又起，写不尽的你，画不完的你，不知道十年八年以后，你会有多么温柔美丽而才华横溢，你是一朵花儿，是花儿就会开放出生命的痕迹。

晚雪正下，天空初晴，晚雪，但愿你永远是晚雪，永远是。

此时此刻，我听到了花儿开放的声音，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一朵花儿，我就要开放，这个与美丽无关，与好看无关，只因为我是一朵花儿，我就要喷吐芳香。窃以为，这句话儿送给晚雪，那是再好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