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年的挥手离去,总归是有一年了。还记得为了回来的我,许下了许多对自己的承诺,后来才发现,这世界上大多事都不易,现实的轨迹并不会随着想法的轨迹缓缓铺垫。今天的我,会为过去的天真与无知而遗憾,但这种遗憾,却似乎是我生命旅途中之必经。夜里,也许我该是那个提着灯笼寻找自己影子的人。是否还有昂首睥睨的姿态,胸中波澜激荡;还是把头埋在沙堆里,灵魂在悲欢的循环里化做苍白的灰烬?
那个时候,我几天奔波在校园的各头,找人签字,盖章,那是我已经下定了回来的决心。我的心获得了那几个月压抑下,唯一难得的轻快,不过只是一种短暂的、不去思考其他任何事的、自我麻醉式的轻快。轻快中还有一种必要的急切,快点回去,不然也许就怠慢了高考报名,那么复读也就无望了。(虽然事实证明还是赶上了时间,那段时间总是在头脑里缠绕的担忧也是多余的。)
退寝之后,还要在外面等待学校的审批。就租了间便宜的旅店房间,浑浑噩噩地住了几天,白天在小饭馆草草解决三餐,其他时间都把内心那股压抑着的情感狂流交付给了游戏。在大学的两个多月,不曾碰过的游戏,退学了却成为我一发不可收拾的玩乐,以至于有后来复读时的诸多事端,在此暂且不谈。
不得不提的遗憾是,这两个月,脚踏于天府之国的土地上,却没有机会真正地好好认识这个淳朴厚重而悠闲多情的城市。以至于后来和别人谈起这段经历时,它也是我常常有所回避的话题。
我患得患失,在那座傍晚总是阴郁而多雨的城里,心已上了锁,自己被自己莫名的情绪孤独地隔离于人群以外。对故乡的疯狂思念,对过往的扭曲怀念,在内心滋长了失落与痛苦的种子。今天的我,审视着过去的自己,再读着《霍乱时期的爱情》,觉得其中有段话借用以形容我的过去再恰当不过:“眼前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用故乡的一瞬间来抵换。他还太年轻,尚不知道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而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人在成长的经历中才慢慢明白这些道理。
踏上家乡土地的那个下午,细雨沾湿了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凉意刻意拂在我脸颊上,前尘往事终于压抑不住涌上我的心头。望着来接我的父亲,我就怔在原地,脑子一瞬间僵住得只有一片空白,留不下眼泪,只有一张从数百公里带回来疲倦与失望的脸,表情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平淡,因为还没反应过来:用不堪的心再迎接那没有定数的明天,该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