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能静居日记》摘录

赵烈文

咸丰十一年十二月 初七日庚申。晴,风甚。

晨发牌洲,行四五里至华口泊。

补录:  前日过赤壁、陆口,感作放歌

北风卷江江浪高,水急争下仍滔滔。飕飑似欲滞行楫,使我俯仰凭吊诸贤豪。今朝经过赤壁与陆口,史册道此三国曾兵鏖当时健者刘孙曹,各展奇略矜龙韬。持书按索影响不可得,但有枯苇败叶声萧骚。问天天不语,问地地不语,问水水不语。昔人颠倒数行墨,造作荒唐殆欺汝。扁舟东游逝将去,安问雄雌在何许。乃知盛衰往复天地情,扰扰俄顷还清澄。如盂盛水满复倾,如枰着棋和复争。纷纷载笔最堪笑,矧尔真伪相题评。天公学汝好多事,何处着此龌龊诸不平。君不见天阴欲雨众蚁出,行队分明斗封窟。主人破费一瓢水,伯业王图更谁恤。又不见秋风场圃群儿来,左绕右旋风云开。有如相雄不相让,长者一见徒嘻哈。古来功烈世争愕,抢攘由来一丘貉。当时利罕既不被,纵写丹青等瓠落。我欲呼巫问千载,昔尔诸贤意安在?万千迹过尽如扫,岂望规模到今代。或言君臣道义敦,效死不敢他心存。从来致君尧舜乃称敬,辟土广地岂足为君尊。又况一人何厚众何薄,伏死百千万亿荣一门。神奸割据尽封殖,欲取盛业贻儿孙。诸贤亟亟为人计富贵,何不归去求田问舍聊自图饔飧。周郎好衿抱,可惜巴丘死中道。卿家道南有大宅,爱玩贤妻足终老。鲁子号知礼,借备荆州致嘲诋。二长一短不相掩,枉掷东城两困米。丈夫出处道则同,要欲大极斯民穷。佣奴酣嬉醉饱固足贱,犹胜好事草荞百姓称英雄。我闻盛王用兵不得已,伐叛怀柔众民喜。后来豺虎竞磨吮,贤者犹然更胡应。呜呼!大雅不作道不兴,万古强弱相凭陵。煌煌史官记充栋,愿与继起为规绳。奈何展卷半荒秽,犹愧五伯童羞称。当今论古舍此更无别,曷以效法用慰群黎蒸。不如束缚简册投江水,或者一洗渐染除嚣矜。投书江水君弗惜,万事匆匆终一掷。我来江上偶行路,放笔狂歌倏陈迹。他年好古或考订,后起视今今视昔。游踪欲觅了无有,剩取新诗代题石。新诗题石复何用,中有卮言为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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