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山访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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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去焦山看碑林。

一早就下起了雨,细细的、密密的,若有若无,让我想到了朱自清先生的描写,像牛毛,像花针……在西北生活的我,最是喜欢天气这般模样。想想在这样的天气过江登山看碑林,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欣喜与浪漫。

天地间细雨迷蒙,薄雾隐约,江水平静而阔朗。隔着长江,焦山被淡淡的雾气裹着,只看到深灰、浅灰、米白的一团团、一缕缕,似一幅温润而诗意的山水画……远远地渡船过来,却不似我们常见的两头尖尖的船的样子,看上去如一座老屋,粉墙黛瓦,慢慢从江面漂过来,稳稳地靠在岸边。心中不由一动,有种小时候回到老家老宅子的感觉,禁不住一溜小跑上了船,让这个貌似“古老”的房船渡我们过江。

碑林在蕉山定惠寺内,大大小小的碑约有五百块。据史料记载,碑林收集了梁、唐书法家的石刻,宋庆年间曾筑宝墨亭收藏,经元、明、清多次兴废,碑刻四处散落。50年代,镇江政府将散存的碑刻进行收集,并修缮了蕉山寺庙旧址用来陈列,使得历代名碑得见天日。

可是至今,在我敲打着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仍然不能够说清楚,我是喜欢碑刻呢,还是更喜欢碑林的依红傍翠,庭院深深……

踏进碑林,映入眼帘的是玉兰花的花瓣,淡淡的粉,慵懒地躺在嫩绿的草坪上,漫天漫地,粉嫩嫩地在那里嘟着嘴,窃笑着我的惊愕与欢欣。高大的玉兰树则将自己的枝桠弯弯曲曲向上伸展着,探出了院落,那一朵朵盛开的玉兰,在四方的天井上方,在灰色阴沉的天空里,嵌成了一幅黑白照片,我只看到一朵朵灵动的花影,清浅而安静。

四周的院墙上,镶着一块块石碑,碑上的字有楷书、有隶书 、有行书,字体或大或小、或古或雅、或端庄严肃或清丽活泼或情态姿意。它们都有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了,在这个美丽诗意的院落里,它们端庄着、沉默着、寂寞着,用一种庄重、甚至是隆重的姿态来展现着……走近它们,我的双眼仿佛不够用了,我一个字一个安地看着、揣摩着,想将它们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刻在我的心里;我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想贴近它们、走到它们中去,体会它们的潇洒或优雅……

《瘗鹤铭》是碑林中的精髓。当我走过一块块碑,最终看到《瘗鹤铭》时,仍然有一种惊讶,因为黄庭坚说“大字无过《瘗鹤铭》”,《瘗鹤铭》被誉为“大字之祖”。可是我眼前的《瘗鹤铭》,每个字只手掌大小,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惊诧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它的姿态深深地吸引了我:随意的、又是认真的,轻松的、却又是沉重的,惬意的、又是庄重的,秀丽的、又是朴拙的,简单的、又是灵动的......所有的矛盾集于一体,却又是那么和谐统一,它端坐在小小的屋子里,好像想展示出一份严肃来,却又忍不住带有一丝顽皮,略微的歪斜倚靠,在那里轻轻笑着,注视着我,仿佛还冲我眨着眼睛,亲近而遥远。

出得碑林时,园里梅花正红。看到朵朵盛开的梅花,突然间想到一句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许多碑经历百年千年,曾四处散落,埋没于尘土间,尤其是《瘗鹤铭》碑,被雷击、水浸、打捞、修复……可是,无论在什么地方,它们的魅力如梅之清香,永远地留在我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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