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你从背包掏出一把伞,说“她肯定又忘记带伞,我得接她去。” 转眼就消失在转角处。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我也没有伞。转念一想,就算我说了,你怕是也只会让我等雨停吧。我与她孰轻孰重,我也是知道的。站在学校大门口,进不去教室也回不了家,我唯有等雨停。
陶子,我们俩认识也快23年了,你说你怎么还没爱上我呢。你作为一个大男人,再怎么矜持也得有个度吧。要是你再这么不识好歹,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等到我也放弃了,咱俩就真的没可能了。
23年前你也不过是个4岁的奶娃娃,鼻涕时常被抹得脸上到处都是。跟个猴子似的,总喜欢上窜下跳。你妈妈是个文雅人,急了也不会爆粗口骂你,只得在你身后担惊受怕。我出生的时候,你愣是吵着你妈要把我领回家养着,说是你要亲自照顾我。搞得两家大人哭笑不得。
以上这些都是我缠着你妈和我妈跟我讲的。因为总是忍不住好奇,所以总是不顾忌的追问。你妈还打趣我说是不是想做你家儿媳妇,我装作没听见的打岔。
等我再大一些能记事的时候,你已经去上小学了。你不在的时候我是不被允许到你家的。你妈喜静,我妈怕我给你妈捣乱。所以我就在我家门口等啊等,想着你从学校一回来,我就能看见你。
那时候你多乖啊,一放学就回来陪我玩。也不怕我把鼻涕弄在你身上。你总爱拉着我去你家,把你爸妈给你买的玩具都给我玩,你就在边儿上做作业。你妈给你买的冰淇淋你都会分我一半。有时候你有事让我先吃,然后给你留一半,我总是等不及就把一整个都吃了。
我以为,你只会对我这样好。不曾想其实是因为你家教好懂礼貌,照顾弱小。又或者,是因为我缠着你,所以逼不得已。
我上四年级那年,你上初二。因为一些原因,我到外婆家住。所以无论是在学校或家里,我都再也见不着你了。我就盼啊盼,盼着哪天我可以回家,那样就可以见着你了啊。一年以后,我终于如愿回家。只是你再也不会陪我玩了。
我妈不让我去找你,她说我是大姑娘了,要我懂事,不能老去打扰你家。我其实不懂为什么就不能去找你玩了呢。但是我妈看着我,我也不太敢放肆。只是我不明白,我不去找你玩,那你干嘛也不来找我玩呢。难道你妈也跟你说你是男子汉,要你听话?
转眼我也六年级毕业了,其实我很高兴。我终于要去到你读过的初中读书了。即使那时你已经毕业了。但是想着你曾在这里看书学习,想着或许我还能坐你坐过的凳子,踩你踏过的那块石板,听教过你的那个老师讲课,我就很高兴。我在想,在这个校园,你是否牵过了谁的手,与谁一起相约出校门。
后来听你爸说,我的数学老师是你以前的班主任。他没说起过你,但听他讲课,我就觉得与你更近了一点。所以初中三年,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
初中毕业,我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读过的那所高中。只是我前脚还没踏进校门,你的后脚早已踏出。四年的距离,我们一直就这样擦肩而过。每次毕业都以为能跟你一个学校,但下一秒就得知你已经离开。但我一直追寻你的脚步,从未有过一刻迟疑。我总想着,只要我一直在你身后,你总有一天会转身的。
只是不曾想,我刚在那里读完高一,就被告知高二要搬校区的消息。这下连想象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了。我到了一个完完全全没有你的地方。我一直想有一天带你去看看那里的凤凰花,很漂亮很漂亮。
高二寒假回家,听大人们说起你有了女朋友。我侧耳听着,心一点点凉下去。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那个女孩我也见过,比我大一届,是你堂妹的同班同学,白白瘦瘦,温柔漂亮。是不是,就算我再怎么努力奔跑,也无法与你并肩。
后来再也没听过你与她的消息。高三毕业,我照常填了你的学校。心想这次,我终于可以与你在同一时空的同一地点了。
得知我与你上同一所学校,你礼貌的微笑,答应我们的父母会帮忙照顾好我。看着你提着我的行李毫不费力的往前走,我在你身后拼命赶上你的步子。
带我办好所有的入学手续,你带我出去吃饭。“小冉,恭喜你,终于摆脱高中的牢笼。” 你笑着对我说。“哈哈,是的呢,终于出来了。”
后来你会经常带我出去玩,我原本是个很懒的人,但你一说去哪玩我还是会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你大四那年,带我玩了很多地方。虽然很忙,但只要有空你还是会带我到处转转。你说我整天闷在宿舍,怕我对周围不熟悉。
“陶子,” 我转过头看你
“叫哥!”
“你女朋友呢?” 这段时间我们变得与以前一样熟络以后,我终于还是开了口。
“分了。她嫌弃我没前途。”虽然你低着头,但我分明听出了你的哽咽。我没再敢问是什么时候分的。
后来你跟我说其实你谈过好几次恋爱,只不过初高中时候单纯只是不懂事。可最后这次是真的想过要和她过一生。我想若不是那个女孩先放手,你们此刻一定还相守。
大一结束了,我偷来的幸福也该还回去了。你忙着到处找工作,而我也努力让自己适应再没有你的校园。
后来你在这座城市找到工作。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比你还要高兴。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了,但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是么。
一直觉得只要我坚持,我们俩就会有未来。所以我就等啊等,不成想,我们俩的未来只是我意淫的,你从未想过要加入。
她会回来找你,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计到的。“小冉,叫嫂子。” 明明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你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傻气。
我抬头望着那个大方美丽的姑娘,没来由的嫉妒。凭什么我把你当做宝,她却对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我不会也不敢伤害她。一来舍不得你难过,害怕你讨厌我,二来不想犯法。再者说我一米六的个子也打不赢一米六九的她,虽然我比她稍微重量级。
一路上她都对我很好很照顾,完全把自己当做你的妻子。对我与你之间的熟络也全然不在意。后来每次你来找我都会带上她。你说是不放心她,怕她无聊。我知道,其实你只是怕她误会。
那次是你唯一一次没带她来找我。不可否认,看到你一个人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牛仔裤,你说你都毕业了,怎么还跟个学生一样,也不害羞。我几乎是跑着奔到学校大门口的。
只是天公不作美,我刚到门口就开始下雨。我想问她怎么没来,你就掏出伞急着去接她了。怔怔的看着前面的雨帘,这一次,我怕是真的要放弃你了。
“傻瓜,发什么呆呢,走吧。” 老天突然变戏法般的把你又送回到了我身边。刚刚才下的决心,这一刻又开始土崩瓦解。你这么好,我哪里舍得放下。
“嫂子呢?” 我装作不在意的问。
“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回到家了。”
“哦。” 我也活该自讨没趣。
日子就这么过一天少一天。我不是没想过告白,只是先前总错失良机,而眼下你已有了女友,我也没勇气插足。转眼我也大四了,你几乎不太会来找我了。我也尝试跟别人在一起过,只是没到一个月就草草分手。原来除了你,我还是受不了别人。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永远倔强下去,你不结婚,我不放弃。只是你从来,就不会顾忌我的感受,不是吗。给我送请柬那天,是我觉得是你最丑的一天。你怎么能对我这么过分,你怎么这么可恶,我守望这么多年,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点奖励嘛。
我坐在观众席,看着你亲吻她的脸庞,她羞红了脸。一袭婚纱的她真是漂亮啊,我怕是没机会穿上婚纱了。你都成别人的了,我该为谁披上婚纱呢。你说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抱得美人归。我坚持了那么多年,怎么连个手都没得牵。
明明是下定决心不能哭的,可怎么它就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那是我爱的你啊,从此我再也不能对你撒娇,再也不能对你抱有幻想。我的余生,该指望什么活下去。
亲爱的,祝福你。
亲爱的,请你也祝福我。
我怕是不能再带你去看那一地的凤凰花了。
余生我要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