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凤姬请了一个懂半仙的老太太，给茱萸叫了三天魂······
茱萸看起来并没有大的改变，凤姬看着茱萸的样子，她觉得她再也不想这样活了。这样下去她和茱萸都要疯掉，如果这世上没有张屠户会怎么样？起码茱萸会活的好一点。
起先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一个念头一旦起了，在心里咀嚼上百上千遍后，就觉得理所当然，也符合逻辑了。
凤姬想了很多杀死张屠户的方法，最后她决定用药，因为这是唯一成功最大的可能。
小年的晚上，凤姬做了很多好菜，她就是打算在这一天杀死张屠户。
傍晚，从屠宰厂回来的张屠户看见凤姬做的菜，边洗手边问:“怎么做这么多菜？”凤姬在厨房说道:“今天小年，就多做了点。”张屠户坐下来对凤姬说道:“去拿点酒。”凤姬取了酒，放在桌上，张屠户边倒酒边问:“茱萸呢？怎么不吃饭？”凤姬说:“茱萸有点不舒服，睡着了。”张屠户喝了口酒，夹一口菜放在嘴里。他问凤姬:“你还做什么，怎么不吃？”凤姬在厨房里说:“快了，我今天多熬了个汤，马上就好。”张屠户也不管凤姬，自顾自的吃着，凤姬在厨房磨蹭着，饭吃到一半，张屠户的肚子就疼了。其实凤姬只是在张屠户爱吃的红烧肉里下了毒。张屠户喊:“凤姬，我肚子好痛，快给我倒点热水。”凤姬应着声，她害怕极了，凤姬颤抖着手端着水出来的时候，张屠户已经跌坐在地上了，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着，嘴角涌着白沫，凤姬惶惶的站着看着。张屠户艰难的抬手示意凤姬扶他起来，凤姬站着不动，张屠户的眼睛里有愤怒的火，但是人却不断的下沉。
凤姬心里打着转，她看着眼前的张屠户，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那样的难受。
张屠户是在自己临近咽气的时候，知晓了是凤姬给他下的药，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甚至来不及和凤姬争辩发怒，就一点一点闭上了眼睛，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张屠户的死相极其难看，黝黑的脸上抽搐着死前奋力挣扎的痛苦，一双三角眼紧闭着。嘴角那抹浅浅的冷笑始终嵌在脸上，让凤姬久久不敢靠近。
凤姬是在张屠户死去的后半夜，才鼓起勇气把张屠户拉出去的。
凤姬那时候看着张屠户死去的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能挪。
但她马上就意识到，她必须鼓起勇气处理这件事，她快速的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把张屠户吃剩的有毒的红烧肉倒在锅灶里烧掉，然后打了水把张屠户的脸洗干净。她看看睡着的茱萸，简单的收拾了要出门的东西和早已预备的钱。一切准备妥当后，凤姬伏在桌上，她在想着要把张屠户放在哪里？才不能被人发现。
她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挂钟响过十二下的时候，凤姬去厨房转悠，她看见了放在地上的红薯。她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她转身来到张屠户的身边，她费力的拉着张屠户。几乎是一点一点的挪，死去的张屠户像灌了铅一样沉，好不容易才拉到门口，凤姬就累的坐下来喘气。凤姬缓了缓劲，继续拉着，出了门，院子里的菜窖就在东墙的脚根下。凤姬拉着张屠户，张屠户的身体和砖面摩擦着，静夜里声音特别大，凤姬拉一下停一下。天上挂着一弯细细的新月，钩着墨一样的夜色，凤姬的手心里全是汗。
凤姬使尽了全力才把张屠户拉到菜窖口，可是凤姬怎么也打不开菜窖的盖子。天太冷了，盖子在寒夜里结了冰霜，冻的严严实实。凤姬用脚踹着，盖子是纹丝不动。凤姬的心里本来就害怕，这个时候更添了新的恐惧。
凤姬回家里烧了几大壶的开水，她把热水浇到盖子上，一丝一丝的解冻着。凤姬大概跑了十几个来回，菜窖的盖子终于掀开了。她舒了口气，扯拽着张屠户已经冻僵的身体，头朝下直直的扔下了菜窖。张屠户的身体扔下去的时候，嗵的一声闷想，凤姬的心也跟着扑通跳着……凤姬盖好盖子，就急匆匆的回屋了。
她回去的时候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她开着灯坐到天微微亮。茱萸每天这个时候睡的正香，可是凤姬已经等不及了。她摇醒茱萸，茱萸眯着眼支吾着还要睡，凤姬哄着茱萸把衣服穿上，就带着东西抱着茱萸去了长途汽车站。
凤姬并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是她想着只要坐车去一个地方就好，离这里远一点就好。
她带着茱萸去长途汽车站的时候，车站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车子还没有发动。她抱着打瞌睡的茱萸坐在了候车室冰凉的椅子上，候车室一个年老的工作人员过来问道：“这么早啊，要去哪里？发车还有一会呢。”凤姬词不达意的回答道：“哦，在这里等人一起走，所以来早了。”那个年老的工作人员边走边说：“是回家过年吧？孩子小多穿点，这天真是够冷的。”凤姬点点头，应着声说道：“是够冷的。”候车室里并不暖和，凤姬的脚几乎冻麻了，车子才开始发动了。
凤姬买了早上第一班车，她抱着茱萸上车后，东方才泛起微白。赶车的人嘴里哈着白气，搓着手，脚下大包小包的都是东西。排队买票的人越来越多，这个时候都是赶着回家过年的。
凤姬和茱萸在车上颠簸摇晃了三个小时，终于到站了。
她们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里凄惶的过新年，烟花炮竹喜庆同乐的时刻，凤姬无端的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摇弋在繁华迷梦的滚灯下，陶醉在舞池里的自己，她嘴角扬着莫名的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