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是甜的吗?我竟疑心起来。冰淇淋是冷的,但我的欲望却烫着。十杯哈根达斯排开在桌上,圆圆的盒如十只眼睛看我,看我吃,看我的甜瘾如何发作。
钱包是扁的,心却肿胀着渴求。经过蛋糕店,玻璃冰凉,映出我的脸,竟是那样苍白的颜色。巧克力在架上,一块块黑而亮,如小学时的黑板,写满了算式,而我总算不清价格与欲望之间的方程式。
甜食是救赎吗?抑或只是另一种下坠?我挖起一球冰淇淋,奶霜味的白,白得像药丸,融化在舌上时竟有药味的错觉。是了,医生说药不能停,但药苦,而冰淇淋甜。我想用甜抵销苦,却发现甜吃多了,喉头涌起另一种苦。
还想买,还想吃,把整个世界的糖都吃尽。钱没有了,银行卡在哭泣,而我站在超市前,捏着最后几个硬币,计算着能否换一条巧克力。啊,巧克力,黑色的温柔,咬碎时会有裂声,如某些东西在体内断裂。
最后我捧着冰淇淋回家,十杯,排成阵列。吃第三杯时开始发抖,甜腻淹没了舌头,淹没了喉咙,几乎要淹没呼吸。突然明白:原来不是需要甜,是需要被填满。而世界上没有足够的糖能填满这种空。
冰箱嗡嗡地响,如某种安慰。我继续吃,继续填,继续在甜与苦的边界线上踉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