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我的红领巾和校牌呢?”大女儿一边吃早饭一边朝我喊。
“好像在书房,自己找一下哈,妈妈在给妹妹穿衣服。”我一边伺候小女儿穿衣洗漱,一边回答她。
“我的水果盒和水壶呢?”
“哦,等一下,我马上来切。”
“妈妈我要吃面面。”睡眼惺忪地小女儿嘟囔着要吃面。
“乖宝,姐姐上学要来不及了,妈妈煮了粥粥,蒸了馒头,我们去吃点吧,可好吃啦!”
“好的!”居然乖巧的答应了。
我心中长出一口气,还好没有闹起床气!
匆匆忙忙把两姐妹收拾妥当,让孩子爸爸送姐姐去上学,把妹妹带去奶奶家。
我胡乱洗把脸,抓了两个馒头放进保鲜袋中,一头扎进早高峰的车流中。
好不容易从早高峰的战场中厮杀出来到达单位,刚泡上茶,打算把早饭给啃了,领导的电话便来了“xx分院有个实训室要改造,你去现场看一下,安排做个方案,尽快招标。”
心里无声地呐喊“我早饭还没吃呢!”说出口的却是“好的我马上去。”小职员的悲哀啊!
分院老师意见不统一,现场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可怜我又饿又渴还要在中间协调。
回办公室的路上,一条微信进来“姐姐,这个衣服是原单的吗?有我的码吗?”
是我的老客户,在澳洲上大学的美少女妹妹,时不时地会来光顾我一下。
“100%原单哦,码全的,我帮你留货!”
“谢谢姐姐!”
每次都是这么礼貌且爽快,连价格都不问。我心中大喊“这样的客户请给我来一打!”
回到办公室狼吞虎咽的把冷馒头啃了,开始准备项目的招标文件。合作搭档又在微信中呼唤:“我今天去工厂拿了几个新款,中午快点过来拍照。”
“好,吃完中饭就过来。”
中午扒几口饭匆匆赶去工作室,平铺图、上身图统统拍好,编辑文字,发朋友圈。忙完又到上班时间,赶回单位继续上午未完成的招标文件。
时不时的报修电话进来,“老师,我们寝室的门锁坏了,麻烦找人来修一下吧!”“老师,我们寝室的水龙头漏水了,能不能来换一下!”
“好的,我马上安排师傅来修。”同样的话重复了不下十遍。
终于熬到下班,关上电脑拎上包,又一头扎进晚高峰的车流中。
晚上女儿有兴趣班,要赶紧接了她去外面吃点饭再送去老师家,实在是没有时间做晚饭。妹妹会有爸爸带着在奶奶家吃好晚饭再接回来。
等姐姐上完兴趣班接回家已经八点多了,给她检查作业,签字。给妹妹放水洗澡、泡奶、讲故事哄睡。淘气的妹妹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还不肯睡,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哄睡,一看手机,唉,又十一点多了,赶紧抱着枕头呼呼睡去……
生活是如此的忙碌,仿佛借我三头六臂都不够用。可是偏偏,在这看似针都插不进的忙碌生活中,我又给自己忙里添了个乱——参加了一个“写作魔鬼训练营”,真是no zuo no die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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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从此,每天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我每天五点多准时起床,听课程,开始构思,再从繁忙的日常中挤时间把它一点一点写出来。
晚上我比以往睡得更晚了,常常在哄睡女儿后继续挣扎着爬起来把作业写完,争取每一天的作业都按时上交。
偶尔动力不足的时候,会去朋友圈打个卡,吼上两声,引来吃瓜群众一阵好奇猜测:
“哇靠,写了两万多字了,你是打算出书啊?”
“这是要当作家的节奏啊,快点发出来拜读拜读。”
“你是打算当网红博主开公众号还是咋滴啊?”
……
吃瓜群众的好奇不无道理,我本就是个被人戏称为“超人妈妈”的大忙人,何苦来哉还要为自己徒增压力,再说,生活中有辣么多其他有趣的事可做,为什么我偏偏要去学写作呢?
或许大概也许,只是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些迷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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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儿说,她的梦想是当主持人,让我给她报了个口才班。学了一年多,因为她自己很喜欢,很投入,所以学得效果也还不错,单口相声、快板、绕口令,个个都说得很溜。
她问我:“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了又想,说:“不知道哎,没想过!”
“啊?怎么会连梦想都没有啊!”她觉得很奇怪。
我也略有些羞愧!
我们总问孩子,你长大后想干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却似乎从来没问过自己,我的梦想是什么。
我其实从小到大都是个偏科很厉害的人,喜欢文科,讨厌理科。但是选专业的时候,大人都说,选建筑工程吧,以后工作好找,我也就顺从了。从没问过自己心里到底喜不喜欢,反正我也没什么主意,大人选的总是对的。
毕业后,从事了和本专业相关的工作,也不是说不喜欢,但总是缺乏热情。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人生的轨迹犹如一条直线般平坦无波澜。
在外人看来像我这般顺风顺水的人生也许就是成功的人生,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女儿的话让我警醒,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我想,在工作和家庭之外,我是否能为自己找到一个目标,不是孩子学业有成、家庭和睦幸福那种宽泛的目标,而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让自己变得更好的目标。
于是我开始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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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有一段时间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学好英语。我去新华书店买了《英语单词随走随练》 ,在手机上下载了很多学英语的软件。早晨醒来靠在床上半梦半醒对着手机背单词,无奈脑袋着实不好使,总是背了后面忘前面,坚持了半个月也没记住几个单词。
恰在这时,某公众号推送了一篇《百词斩》的广告文案,那文案做得真是相当的成功,让你看完觉得,只要买了它,你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英语给学会喽!于是屁颠屁颠去买来,结果嘞?
英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后来我又打算练书法。兴致勃勃地买了全套《庞中华楷体硬笔字帖》 ,打算练出一手漂亮的楷体来。认认真真地写了一段时间,最终在又一次给钢笔加墨水过程中不慎弄脏心爱的衣服而对它深恶痛绝。
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呜呼哀哉,都说“一事精致足以动人”,而自己的人生已然走过35个年头,回想下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长项。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庸庸碌碌的上上班、卖卖衣服再把孩子养养大?我就真没有什么能做好的事情?内心茫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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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八月初的时候我关注了半年多的某个个人公众号更新了一篇文章,题目是《人生只有一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该公众号的主人是一个专写古诗词人物志的小妮子。
她原本是个语文很厉害的人物,但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老师对她苦口婆心“念法律吧,工作好找”(多少人的光明前途都毁在这句话中啊!痛心疾首!),于是她就做了听话的乖宝宝。
结果后来法律专业没入取,被调剂到了一个小语种的外语专业。毕业后兜兜转转做了猎头,但内心对文学的喜爱使她终于又拿起了笔。
她文学功底深厚,文风俏皮新颖,本人甚是欣赏,每次读完都意犹未尽。她在文中也提及“做不喜欢的事情才需要苦苦坚持,只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能迸发出最大的热忱和渴望。”
顿时如醍醐灌顶。
想当年我也是语文很厉害的人物呀!老师经常拿着我的作文当范文读有木有?我的大名也曾在小学生作文选上出现有木有?期末考试作文得了满分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表扬有木有?
瞧瞧,我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在生活的一地鸡毛中把它弄丢了。
所以,当“写作魔鬼训练营”出现的时候,我几乎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去。
我要把我的“刷子”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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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每天5点多准时醒来,听课,构思作业,下笔。一开始的几天,完成得还算顺利,也得到助教赏识,推荐进了优秀作者群,内心那点小得瑟忍不住就想往外跑。
可是进入优秀作者群以后,刚跑出一半的那点小得瑟立马就给吓回去了。那里面每一篇甩上来的文章,在我看来几乎篇篇都是精品,心里感受到深深地压力。
到后来,随着作业难度的慢慢增加,完成的进度也越来越慢。尤其是看到别的同学已经一篇一篇的开始甩文到群里,而我连头绪都没有的时候,心情就越发焦灼“为什么别人就能这么快的完成作业,而且都写得那么优秀?为什么我绞尽脑汁都挤不出一点思路?” 内心深感差距之大。
我想我要比别人更努力,更用功,我要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写作上,这样才能赶上别人。
早晨醒来,我不再是耐心的先听课程,而是先刷到课程底部,找到当天的作业题目,然后在接下来的一整天中,不管我是在开车、走路、吃饭、工作或与人聊天的时候,我的脑袋始终在忙碌地思索、运转,甚至连睡觉的时候,梦里想的都是作业、作业、作业,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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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电视里响起巧虎的片尾曲,小女儿过来拉我的手“妈妈快点,我们一起来跳舞吧!”我捧着手机,回她一句“妈妈在写作业,宝宝自己跳哦!”她生气了,说“妈妈不要再玩手机了,快点来跳舞!”
大女儿在书上看到一段有趣的话,跑来和我分享“妈妈,你看他这里写得好搞笑哦,你读一下这段。”我捧着手机,回她“自己看自己看,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就知道写作文。”她扫兴地抱着书本走开了。隐约意识到一些什么,可是作业没有完成,我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晚上把女儿哄睡后,我就着昏暗的灯光,瞪着红肿的眼睛,吃力地一边思索一边对着屏幕码字:厉害的妈妈到底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这个观点好像和某个同学的类似,我可能没办法写得比她更好;这个妈妈的例子好像已经被别人用过了,我得再换一个……
就这样一遍遍地写,一遍遍地推翻,眼看着时针已经指向零点, 而我连一半都没有写完,内心万分焦灼,恨不能手边有一支神笔,助我立马写完它。可是神笔终究是不存在的,还是得靠自己一点点地想,但任凭我再怎么努力地想,脑中始终一片空白。
零点已过, 第一次没有按时交作业。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大的挫败感,然而并没有,我一直紧绷的神经在那一刻反而忽然放松了下来,“既然已经来不及交了,那就好好睡觉吧!”我对自己说。
难得的放松让我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居然一觉睡到了近七点,精神也觉得好了很多。起来后扫了眼床头柜,看到《浮生六记》正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在朝我喊“主人,快看看我呀!”
这是我参加训练营之前拆封的,翻过几页,但开始写作后就再没打开来看过,是啊,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
走到阳台,对着空荡荡的花架发了会儿呆。今年的酷夏使我的花儿们损失惨重,原本满满一花架的多肉宝宝现在只剩下四盆,之前一直想着要去趟花鸟市场补点回来的,因为一直忙着写作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开始思考我究竟为什么要写作,我当初加入写作训练营的初衷是什么?只是为了写而写吗?只是为了完成每天的作业吗?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一声赞扬或认可吗? 似乎并不是啊,我是因为喜欢才写的啊,我是想成长为更优秀的自己才写的啊,我是为了给孩子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才写的啊,可是我做到了吗?
孩子们觉得你只顾着自己的写作而忽视了对她们的陪伴;家人觉得你只知道忙自己的事情而使生活失去了往日的情趣。我仿佛一个还没完全学会游泳的初学者,一头扎进写作的海洋只知道憋着一口气盲目地向前游,殊不知不掌握正确的泳姿和方法,哪怕你再使劲都不会使你前进的更快。
于是我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回到我以前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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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暂时关闭所有写作群的信息,尽量不去看别人的文章。优秀地文章固然能让我有所收获,但有时看太多也会扰乱自己的思绪,反而无从下笔。
中午我和朋友相约吃饭逛街,买了漂亮的衣服;接女儿下课的路上给自己买了一束漂亮的花 ;晚上给家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看完了冷落许久的《浮生六记》;新买的多肉也已经种上;晚上孩子入睡后,带上耳机,让蒋勋老师的《细说红楼梦》伴我入眠……
当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以后,脑中的思路似乎也渐渐清晰起来……
虽然作业晚交了几日,但是与其盲目地只为交作业而去写一篇低质量的文章,不如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去完成一篇让自己满意的文章。慢慢来反而比较快!
我想,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迷茫的时候,在迷茫中能找到自己的目标并愿意为之去忙碌固然是可喜的,但我们不能因为盲目地去追寻那个目标而忘记了自己为何而出发。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忘初心,方能行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