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钟鸣裂空
"铛——"
第二声钟鸣撕裂长空，云清霜眉心青光大盛。半透明的混元钟虚影在她头顶缓缓旋转，钟身上三百六十个星窍逐一亮起，投射出的星光交织成古老阵图。钟声涟漪般荡开，所过之处灰袍人身上的伪装如蜡消融。
"啊！"
凄厉的嚎叫声中，灰袍人皮囊炸裂。三丈高的魔躯显露真容——青面独角，脊背生着骨刺，胸口嵌着半块青铜面具。它利爪撕开空间，五道黑气如毒蟒扑向云清霜："太虚至宝岂是你这蝼蚁能掌控的！"
"师尊小心！"
台下突然传来惨叫。萧陌的墨玉剑毫无征兆地洞穿执法堂长老咽喉，剑脊金线化作锁链缠住尸体。"废物！"他俊美的面容扭曲着，眼中黑气翻涌，"三十年的布局全毁了！"
广场瞬间陷入混战。药老化作的青光与玄霄真人的黑气在半空对撞，冲击波震碎了十二根盘龙柱。云清霜操控钟影罩住中毒弟子，惊觉钟壁星辉竟能净化黑气。那些弟子脖颈的黑纹遇到星光，如同积雪遇阳般消融。
"原来如此..."她福至心灵，双手结出太虚观秘传的"净世印"。混元钟应势暴涨，钟口朝下将半个广场笼罩。就在星光即将净化所有黑气时，后心突然传来刺骨寒意。
"师妹别动。"苏半夏的声音依旧温柔，匕首却已刺破道袍，"把太虚道韵给我好不好？"她的呼吸喷在云清霜耳畔，带着诡异的甜腥味，"圣使答应过...只要拿到道韵，就让我见弟弟..."
云清霜浑身僵冷。余光瞥见师姐挽起的袖口——腕内侧那道黑纹正在蠕动，与萧陌脖颈处的如出一辙。记忆突然闪回三个月前，苏半夏曾红着眼说凡间弟弟被魔修掳走...
"师姐醒醒！"云清霜突然反手扣住她脉门，太虚道韵顺经脉灌入，"你弟弟三年前就..."
"噗！"
匕首终究刺入后背三寸。苏半夏眼中黑气暴涨，却又在道韵冲击下露出片刻清明："清霜...后山...冰窟..."她突然凄厉尖叫，黑纹如活物般爬上脸颊，"快走！"
混元钟突然发出预警般的震颤。云清霜抬头，看见玄霄真人不知何时已摆脱药老纠缠，正凌空抓来。那只手掌在视线中越来越大，指尖缠绕的黑气里浮现出无数张痛苦人脸...
千钧一发之际，苏半夏竟用身体挡在云清霜面前。黑气贯胸而过的瞬间，她腕间黑纹突然亮起刺目红光——整个广场的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黑血！
"哈哈哈！"独角魔物狂笑着扯下胸前青铜面具，"既然瞒不住，那就都成为圣祭的养料吧！"
面具落地脆响中，云清霜怀中的太虚玉简突然自行飞出。两块玉简在空中拼合成完整莲花，花心射出的青光直指主峰后山——那里正升起一道血色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数百个被铁链锁住的孩童虚影...
第十五章：血染山门
暴雨如天河倾泻，冲刷着玄天宗千年石阶上蜿蜒的血溪。云清霜跪在破碎的广场中央，怀中苏半夏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冷。师姐胸口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半睁着，倒映出护山大阵外越来越多的扭曲黑影。
"坚持住..."云清霜徒劳地往她体内输送道韵，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也所剩无几。西北方向传来的共鸣越来越强，两块玉简在她袖中发烫震颤——第三块碎片就在三十里外的葬星谷，可放眼望去，整个山门已被血色结界封锁。
各派修士在雨中疯狂厮杀。她亲眼看见紫阳门长老用本命法宝劈开了自家弟子的天灵盖，而那位弟子临死前竟在狂笑。天际那道裂缝已经扩张到百丈宽，隐约可见无数骨爪在撕扯裂缝边缘。
"走...密道..."
苏半夏突然抽搐了一下，染血的手指艰难探入衣襟。云清霜这才发现师姐心口处有个隐藏的储物囊，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玉钥匙，钥匙尾部刻着药堂特有的三叶草纹。
"药老...三十年前...挖通地脉..."苏半夏每说一个字就有黑血涌出，腕间的黑纹却诡异地褪色了，"他说...若见血月...就..."
整座玄天峰突然剧烈震动。云清霜抬头，看见护山大阵的金色光幕正在被血色月光腐蚀，就像滚油泼在雪地上。阵法缺口处，潮水般的黑影正翻涌而入——那些东西有着人形轮廓，却长着野兽般的利爪和反关节的腿。
"抓住她！圣主要活的！"
萧陌的嘶吼从主殿方向传来。云清霜抱紧苏半夏尚有温度的身体，看见这位大师兄已经彻底魔化——额头生出黑色骨角，背后展开蝠翼，墨玉剑完全化作一条嘶嘶作响的黑蟒。
玉匙突然发出微光。云清霜福至心灵地咬破手指，将血抹在三叶草纹上。钥匙顿时化作流光没入地底，在她脚下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一起走！"她试图抱起苏半夏，却发现师姐的身体突然重若千钧。
"来不及了..."苏半夏嘴角浮起解脱的微笑，瞳孔开始扩散，"弟弟...其实早被炼成..."
话音戛然而止。云清霜眼睁睁看着师姐的遗体突然自燃，青白色的火焰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这是太虚观的"焚身咒"，唯有守经人一脉才会的禁术！
黑影已逼近十丈之内。云清霜最后看了一眼苏半夏燃烧的身躯，纵身跃入裂缝。下坠的瞬间，她听见萧陌暴怒的咆哮，也看见药老化作的青光正与玄霄真人在云层之上殊死搏斗。而更高处的天穹裂缝里，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正缓缓睁开...
地脉通道在她头顶闭合的刹那，怀中的玉简突然投射出一幅星图。云清霜在坠落中辨认出路线——这条密道竟然直通葬星谷底，而第三块玉简的所在处，赫然标注着"镇魔井"三个血色小字。
第十六章：幽冥鬼市
地脉暗河的水像千万根冰针扎进骨髓。云清霜死死攥着发光的玉简，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维持平衡。石壁上的青苔渐渐变成了有规律的凿痕，那些菱形的纹路她认得——是太虚观特有的"避魔纹"。
"哗——"
水流突然垂直跌落，她来不及调整姿势就坠入一片漆黑。后背撞上某种柔软的东西，竟是一张巨大的蛛网。没等挣扎，几十点幽绿的磷火突然在四周亮起，照亮了这张覆盖整个洞窟的奇异罗网——每根丝线上都串着发光的符咒，正随着她的挣扎微微震颤。
"活人？"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音，"三百年没闻过活人味了。"
更多磷火接连亮起。云清霜的瞳孔骤然收缩——蛛网上密密麻麻挂着人形生物！他们中有的脖颈生着鱼鳃，有的手臂覆满鳞片，还有个女子半边脸已经化成白骨，却仍在用完好的那只眼睛打量她。最令人心惊的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腐心咒的黑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太虚道韵！"一个驼背老者顺着蛛丝滑到她面前，他的脊背上凸起着脊椎状的骨刺，说话时腮帮裂开露出鱼鳃般的结构，"您...您是来履行约定的吗？"
老者枯爪般的手指触到玉简的瞬间，云清霜突然接收到一段记忆碎片：三百年前的雨夜，药老带着十二个琉璃瓶潜入地脉，瓶中装着青莲状的火焰...
"这里是药老建的庇护所？"云清霜恍然大悟，看向四周畸形却清醒的修士们，"他用太虚丹药延缓了你们的异变？"
驼背老者激动地点头，骨刺碰撞发出咔咔声响："每月朔月，药尘子大人都会送来'净心丹'。"他指向洞窟深处某个发光的石台，"但三个月前突然断了供应，已经有十七个同伴彻底魔化..."
石台周围堆着数十具被铁链捆住的躯体，他们皮肤上爬满黑纹，却还在无意识地重复着生前的动作——有个年轻女修一直在结同一个法印，指尖都磨出了白骨。
"约定是怎么回事？"云清霜刚问出口，怀中玉简突然射出一道青光，打在洞窟顶部的钟乳石上。石粉簌簌落下，露出隐藏在其中的青铜阵盘——正是缩小版的混元钟造型！
"镇压幽冥渊下的圣主残躯啊！"老者匍匐在地，畸形的手指向深渊方向，"三百年前太虚观主用混元钟..."
"轰！"
整座洞窟突然剧烈摇晃。蛛网上的符咒接连爆裂，几个挂在边缘的变异修士惨叫着坠入黑暗。上方岩层传来沉闷的轰击声，萧陌扭曲的声音透过裂缝传来：
"掘地三百丈也要把她挖出来！圣主说了，道种宿主必须活捉！"
驼背老者脸色大变，骨刺全部竖起："他们找到地脉入口了！"他猛地扯下脖子上挂的骨哨吹响，所有变异修士立刻行动起来，"快走幽冥道！"
两个生着蹼掌的修士割断云清霜周围的蛛丝，带着她滑向洞窟底部。在那里，一道被磷火照亮的狭缝后，隐约可见青石台阶蜿蜒向下。更深处传来浪涛声，还夹杂着某种巨型生物的低沉呼吸...
"下面就是幽冥渊。"老者塞给她一盏用人骨制成的灯笼，"只有太虚道种能重启封印。"他的鱼鳃剧烈开合，"但小心那些'商人'，他们专门收购活人的..."
第一块碎石从顶部坠落时，云清霜已经被推入石缝。她最后回望，看见驼背老者带着剩下的变异修士结成人墙，他们撕开自己的伤口，用黑血在岩壁上画出一个巨大的莲花阵图...
幽深的台阶似乎没有尽头。骨灯照亮的范围内，云清霜发现两侧石壁上刻满了太虚观弟子名录。在第三块玉简越来越强的共鸣中，她忽然听见下方传来清脆的铃铛声，还有个甜腻的声音在吟唱：
"活人气血换魔兵，七情六欲购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