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写于2017年)
亲爱滴棍棍儿,
我是10年后的你,正在看着2007年的你,给你写信。
你一个人沿街走走停停,看看街景,有什么好吃的不贵,就吃一嘴;有服装店就进去瞅瞅,看一眼标牌吐了下舌头转身就出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半天都过去了,距离宾馆已经好远好远。你没有回头,你记得回去的路。路盲的你,那天很从容,没有在每一个街角转弯处找一个标志性建筑印在脑子里。
末了你上了一座天桥。
望着桥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旁边高楼林立,美罗城是一个巨大的球,络绎不绝的人从那个球里进进出出,你盯着那个球看了好久,直到华灯初上五彩斑斓的广告在上面流转,小小的你问自己:这里属于我么?
我就是十年后的你,如假包换。你的事儿我全都知道,没有说错吧?
你刚刚工作调动到上海,后来十年间单位搬了五次家,上海那么大那么大,大到十年过去了还是有好多地方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去了,有四个办公点都围绕这个天桥打转。
而我此刻,就在这座天桥旁边的一栋楼里,给你写信。那个天桥,就在肇嘉浜路天钥桥路交汇处。
神奇吧?他们说,这个世界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摸不着,却经常示现给你看。此刻,我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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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阳小城到上海,土土的怯生生的你,没法不小心翼翼地活着。吃饭不敢超过10块,买衣服从来不看超过两张毛爷爷的。午饭找各种借口不和同事一起吃,一副清高不合群的欠扁样儿。实际上,他们动辄去吃韩国料理,石锅拌饭要18耶,有啥吃头。沙县小吃多好吃,又便宜。
你每天都去华尔街学英语,对吧?我都记得,拎一盒沙县小吃的蒸饺,浇点醋,加个卤蛋,两片豆腐干,便利店里来一杯豆浆,边走边吃。沙县小吃遍地都是,但是那家的饺子真心好吃,你吃不够。好在你还吃肉,要是10年后的你可咋整,外边吃素没有二三十可是下不来。
别怕,棍棍儿,十年后你生活得很好,一顿饭独个儿吃,纯素,遇到想吃的东西,180也吃得不眨眼睛。
无论冬夏,2007那年,你全年的业余时间都献给了华尔街。就当是给华尔街做回广告吧!你的英语口语也突飞猛进。不练怎么行?靠着技术背景进去这家外企,总不能开会还要同事翻译吧,给老板的英文邮件总要能表达清楚吧?
我什么都记得。别怕,十年后的你,生活得很好。
你刚开始去华尔街,人家一句“Are you a new student?” 说了三遍你硬是没听懂,脸通红的。心里嘀咕着:这么简单写出来我懂的啊!那有啥用,语言是用的,不会听不会说白瞎。
很快,里面几乎所有的外教老师都认得你了,也结识了很多同学。因为你一副要把华尔街地板泡穿的架势,天天在那儿晃悠。几年后有一次街上遇见那个来自爱尔兰的高大帅气的Paul 老师,他还一口喊出你的英文名字,哇哦,这个可以得瑟得瑟。
这不,我又看见你,晚上9点多了才从华尔街出来,因为人家要关门了,还是冬天,一路走满脑子还是刚刚学会的新句子。你人单影只。长长的棍儿一样的影子忽长忽短。你做梦都在练英语。
别怕,十年后的你生活很好。对自己好一点,别委屈。
我看你,苦哈哈的,真的,偌大一个繁华的大都市,这世界上所有的吃喝玩乐都在上海应有尽有,可是,你的世界只有练习口语、练习口语、练习口语,上班、上班……
外地朋友来上海玩,除了外滩你都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去。酒吧?哦哦,门朝哪儿撒?夜生活?属于你的夜,只有书本,笔记,还有成摞成摞的页子,三色笔密密麻麻标注了各类符号。
整整2007一年,回忆起来,只有华尔街三个字。其他都被涂了隐形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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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和你的区别么?为什么反复告诉你别怕,十年后你很自在?
先说说相通点吧,没有改的初心,是都好爱好爱好爱学习哦,我的天,我和你还真是一个人。
回头望望,忽然醒过来,从背上小书包走进校门的那一天起,此生好像就是为了学习而来的。没有一个蜀黍阿伊不夸你,他们老担心了,担心你脑子学坏掉,担心你学傻了。
那么爱学习,想学习一切感兴趣的,想成为一切佩服的人,那种意气风发,那种踌躇满志,那种低调的奢华,那种不怒自威,那种双眼含情脉脉嘴角轻轻一扬不说话也迷死人,那种千万人的大场面哪怕悄悄坐在角落也有追光打过来的瞩目,双手轻轻一挥追光听话地又缩回去——你有种感觉,恐怕今生都没法从这种遐想里跳出来了。
就是没想成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自己。
上学时,学习是为了有个好成绩,巴巴麻麻很有面子。
上班了,学习就是为了对得起薪水。不挨老板骂。
再也没有比这复杂一丢丢的想法了。我说你是因为单纯才这样。现在迷过来了,那些看起来头脑复杂智商超180各种算计各种精明的所谓精英们,你以为他们参加各类培训班,有比你高明一丁点儿的想法么?木有,他们和你简单的脑瓜子一模一样的目的:混日子。
很替你值,要那么聪明干什么?
好像进了一座大森林,迷路了。聪明的就去探路,丢那个傻笨的在原地等死,还嫌弃地不让跟着拖油瓶。等转了一大圈绕过好多好多又粗又高的浓密树木,和松鼠挤眉弄眼过,太阳都开始偏西了,一扭脸,艾玛!那个傻笨的家伙就在那边不远处。
聪明人折腾了半天,累得半死,刚刚和傻子一个起点——又绕回去了。
十年后的我,还是那么爱学习。还是一根筋地笨笨的学习。初心不改,说的就是你我这样的。
可是,我学习的目的,从来不想成为任何一个他她它,只想做自己。
同款的爱学习,不同款的内心世界。
听明白了不?我和你,本质的区别,就是你以为只要学习就可以如何如何。我以为呢,学习压根儿不是为了如何如何,是简单的为了做自己。
你,拼了命地学习,和你那些漫无边际的遐想,一直都缺一座桥。学习在这岸,遐想在对岸。中间是一条比银河系还宽还湍急的河流。望而生畏。以至于你从来不敢想能够在这条河上做什么文章。
我,拼了命的学习,到处跑,折腾,外表看是个风筝的样子,总想飞的又高又远。其实有一条线攥在手心里,只有我知道,我有家,有归宿。这条线永远不断。
你38,我48。我现在也还是打工仔。
除了白发多了一些,年龄大了,更傻了一些,还有些东西也多了。
如果硬要在我面前也来那么一条河,我在这岸和对岸之间,建造了一些很伟大却又不起眼的小东西。好比喜鹊在银河上搭桥。
差点忘了和你说,我不仅打工,还做了一个叫微商的营生,你不知道微商是神马玩意儿,就是这个新行业,我才有一票人一起玩耍。胆小内向的你,做梦也想不到我在几千人的大会上当众演讲,有一次讲的太多了,漂亮的主持人不得不拦住话头打断了我……那个被打断,其实是很骄傲的,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我建造的那些小东西,现在不起眼,以后会起眼的。就算起眼,我也还是我,乐滋滋的心甘情愿地坐在角落里。我知道,会有追光过来的。
为了让你今晚睡个好觉,我还是告诉你吧,小喜鹊衔的一根根树枝,会多起来,连起来,成片成堆,过河会如履平地。可以抵达,一个没有商业气息,却聚集成功人士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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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罗城还是一个球。而站在天桥上的我,已经没有你对它那样的观望了。比它还光彩百倍千倍的东西,我也不好奇不贪恋了。
当然了,没有你的拼命学习和遐想,就没有现在的我。
做人,总要去试试,去碰碰,去闹闹,去傻几次。
傻,是傻子最高尚的品德。
别怕,十年后,你生活得很好。还在继续拼命学习。
外壳在拼命。心,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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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今晨两点多起来码这一篇,还是很为自己得意了一下下。不是因为酝酿了许久敲出字来都不是心中所想所以一再搁置。这次一挥而就笔力大增。
而是因为,今天登陆公众平台发现,有人一直在等铁棍的更新。那人叫镜子。还有一个叫e姐。还有一个叫彩云追月。
有时候,一篇字,就为了一个读者。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