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过后的那段时光,我就想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的小鸡仔,默默无闻的穿梭在家里的每一个可以蹲下的角落,细数着蚂蚁搬家的次数以及蝈蝈悲鸣的音量。
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惆怅,只知道自己犯错了,但不知道错在哪里,只是不敢嚷嚷着买新衣服,不敢嚷嚷着要吃的,只知道,躲开爸妈的视线,一个人在床上扑通扑通的打滚作乐。然后哭丧着脸做家务活,默默的听从父母给做的选择,接受着命运的安排,有那么一点悲伤秋月,又有那么一点自由放任。就这样漫无目的度过了暑假闲散的时光。
迎来了即将开学的号召,但,仅凭那兜底的中考分数,很多学校,都对我关上了大门。
无奈,在各方面的综合考虑下,父母决定给我量身定做适合我的从失败中燃起成功光芒的路线。战略目标是2年冲进重点高中。战术是采用迂回战术。先正面作战,然后再各个击破。说简单点就是,我先找个要我的学校入学,经过高一一年的努力,成绩突飞猛进,然后在找重点高中我爸的同学,作为插班生,挤进优等行列,最后,插班一年,顺利的转学籍进入重点高中,从重点高中进行高考。
就这样,我带着冲进重点高中的目标踏入了,一个破败的职业艺术的高等中学。
开学的第一天,我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粉白相兼横格子的短袖衫,一条肥肥的运动裤,一双自以为很好看的白球鞋,留着飞刘海的短发。背着大黄色的双肩包,拼命地扎进人群里,看着2米多高的分班指示。细数着自己的名字,由于我的姓比较独特,全县几乎不超过5人,所以,我几乎扫几眼便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在我即将要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突然后面伸出了一双碳黑的鸭爪,牢牢的抓住了我大黄色双肩包的包带,我刚想扭头一探究竟。整个人成排山倒海的姿势往后跌落,不过,还好有那么多的人肉靠垫,我没感觉到疼痛,而是迅速的爬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那双碳黑鸭爪的主人,眉清目秀的小眼睛,炭黑色的肌肤,挽起的库管,未绑鞋带的白球鞋,一脸不屑的看着我,喊了一句,村姑,看完让让。
顿时有一种,天雷飞飞的感觉,我那幼小又敏感的小心灵,瞬间被鞭策的鲜血淋漓,思考了几秒后,我挺直了腰杆子,说了一句,你才是村姑,然后灰溜溜的挤出了人群,站在教室的玻璃窗前,反复的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告诉自己,说我和这些渣渣学生哪是一类,我只是没办法,做个过路客而已。一年之后,本姑娘要和你们终身拜拜。重点高中那才是我的归宿。
在开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匆匆的看了自己的名字,一懵头的往楼道里奔跑,当我气喘吁吁的踏入教室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已经在读班级守则第5条。我站在门边尴尬的搓着衣角,跟老师说,我跑错教室了。漂亮的女老师,告诉我最后面还有一个空座位,让我坐过去,并且,告诉全班同学,我们是高一七班。面对高考,我们的口号是不抛弃不放弃,我们的代名词是钢七连。没有考不上大学的学生,只有不努力的胆小鬼。
刚想和同桌表示友好,就看到了,坐在我后面的那个喊我村姑的男生。
就这样,我的高中生活开始了,而我的身后永远有一个男生在睡觉,手指戳着我的后背,每当我低下头,总有一双越来越白皙修长的爪子,挠着我。因此,我总是挺直了腰杆子打盹,并且转过头去拔他的头发,当下课铃即将响起的时候,拍一下他的后脑勺,迅速的拉着同桌奔向厕所,在上课玲响起的刹那冲进座位上。
在这个假冒的钢七班,从此成就了一个睡神,和一个短跑冠军。不知不觉一个学期即将要结束了,我为了不辜负一开始的决战重点高中的目标,像钢铁战士许三多一般,挑灯夜战,每当晚自习同学们都走了,教室了会留下两个身影,一个长发披肩挺直了腰杆子背英语单词,一个把课桌当成床,永远卧倒着拉着前面女生的头发。
有次,我实在忍不了,就问他,你不学习在学校趴着干嘛,还不回家睡觉。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村姑,我在监督你学习。我很鄙视的看着他,无语的翻翻白眼,然后,又安静的做着数学题,已经莫名习惯了身后有他的存在,虽然,我们两个几乎很少说话,但是,每次老师喊我上讲台读作文,鼓掌最热烈的就是他,每当我兴高采烈的下讲台,总是很鄙视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我说的特别好,请你别给我丢脸,安安静静的做你的睡神。
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他除了睡觉功力一流,篮球打的也是极好的,据隔壁班那些花痴女说,他以前是篮球队的小队长,爸爸妈妈在轮船上做事情,常年不在家,他跟着奶奶过,每当放暑假,他总会去帮爸爸妈妈去轮船上面干活,他以前学习成绩很好,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男性朋友得了白血病去世了,自此之后,他就变得特别喜欢睡觉和玩游戏。而且,我们漂亮的女班主任,总是,隔三差五的喊他去办公室谈话,总是那么温和细语的拍着他的后脑勺,说特别看好他,让他努力。
虽然都是道听途说,但是,这些话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里,我总是时不时的偷偷转头去看他,刚开始发现他的手长得特别修长,后来慢慢的发现他的脸轮廓分明,再后来就发现他体型越来越好看,再后来觉得他笑起来特别明朗,后来的后来,我再也不敢拿书拍他后脑勺了,更不敢和他对视,每次晚自习之后和他待在一起,我总是出神的望着玻璃中他安静睡觉的侧颜。在他的手指挠着我的后背时,小鹿乱撞的做着数学习题,在学校熄灯的那一刻,手忙脚乱的整理书包,飞速的往楼下奔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拉着我大黄色的书包的包带子,我总是被强制的和他一起回家,虽然不同方向,我也莫名的习惯和他安静的走在朦胧的路灯下面,安静的数着影子的长短。
他总是默默无言的,拉着我的书包带子。忽然有一天,他喊着我的名字,说给我讲讲轮船上面的事情,从此以后,每天下了晚自习我们不在数着影子的长短,而是分享彼此对大海的幻想,以至于到现在我的床头一直放着那本老人与海。
和他一起的时光,很安逸很充足,无法细说当时的感受,我只知道,他的海上的故事,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我孤独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