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沉(二)

                (二)娶亲生子

  按照既定的安排,复员后,老五和刘彩霞结婚了。因为老五是公家人的缘故,村里特意照料将老五原先住的磨坊进行了修缮,圈了围墙,这样,最起码算个家了。

    小日子就这样过起来了。勤劳能干的刘彩霞,把家里拾掇的干干净净,仅有的三亩地(结婚时划过来的)也侍弄地有模有样。这刘彩霞也是厉害,真如干大说的那样 “腰壮屁股大”,力气大着呢。就这三亩来地根本不用老五插手,她一个人就收拾的样是样行是行。在她心中,她能嫁给一个吃商品粮的“公家人”,那是她沾光的、很荣耀的事情。和她同辈的女娃娃没有一个像她嫁的这么好。再说自家男人虽然也是农民出身,可毕竟人家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让他干这些粗活。

    每天,老五就骑着家里最值钱的“飞鸽”加重自行车,穿梭在县城到夏侯村的小道上,每次都能引来许多羡慕的目光。他家虽然是一个在农村种地一个吃商品粮的“一头沉”家庭,但还是受到众多苦哈哈在地里刨食吃的乡亲羡慕。尤其是看着穿着四个口袋“干部服”的老五,更是让人眼馋。

  家里有“吃商品粮”的公家人,这是世世代代务农人羡慕的。他们在教育自己子女的时候不都说“好好上学,长大啦吃商品粮,再不要在地里刨食啦!”之类的话。在他们眼中,这种地里有吃食,兜里有票子的日子,风光着哩!

    一九六九年的十月份,也就是老五结婚后的第二年,他的大丫头出生。小孩的出生,给这个小家带来了莫大的欢乐。老五害怕自己的孩子重蹈哥哥姐姐的覆辙,小孩刚一出生,老五就急着让妹子过来侍候月子了。给媳妇买了很多营养品,还破天荒的把孩子抱到县医院给做了个检查。等一切都顺利以后,老五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为给丫头取个好名字,老五费劲地查字典、翻古书,一个很光鲜亮还很具文气的名字诞生了——雅娴。可是,在当时的农村,这样的名字是不时髦的,在刘彩霞说女娃娃家的叫个那名字咬嘴的很,女娃娃名字就要带个花呀、巧呀的,顺口好养活。老五也觉得“雅娴”有些文气,索性就把“雅娴”当做官名(学名)。夫妻共同商量后又给娃取了个名字——巧梅。

    自从有了巧梅,家里的地也多了,小巧梅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庄稼地,虽然她现在还不会耕作,但这一份实实在在的口粮算是有了着落了。虽然是公家人,可是老五总觉得有了自己的地才踏实,工作之余,他总是尽力帮媳妇在地里忙活,有着原来的基础,老五干起农活来也是得心应手!

    也就在这一年,干大去世了。

    干大的丧事老五全程参与。因为干大没有儿子,没有了“拄柳棍、戴麻冠、摔盆子”的人,虽然在外地工作的女儿回来了,可按照当地风俗,嫁出去的女子是不能做这些事的,女婿就更不用说了。按道理来说,干儿是没有给干大拄柳棍等的义务,这些都是重孝子的活。瞌睡让干大没有儿子呢?

    知道干大不在了,老五二话不说就操起了重孝子该干的一切。村里人都说老五仁义厚道,老五不为这个虚名,在他心里干大早都是自己的亲大了。

    下葬那天,老五身披重孝,手举番牌,三步一鞠躬,五步一叩首,比其他亲儿葬老子都做的到位。抬重(抬棺材)的人没有一个不出大力,为老村长,更为这孝顺的老五。

  看到干大下葬没有亲儿子送葬的恓惶,媳妇刘彩霞在心里暗下“决心”:不生儿子不罢休。七零年,媳妇给老五生了各带把儿的,这下可乐死了媳妇和老五,给儿子取了个很大气的名字——夏侯安邦,昵称“邦邦娃”。一儿一女的日子是最舒服的了,更关键的是有了儿子也就有了“拄柳棍”的人了。在农村,男孩就是顶门砖、立门石。

    “家有男丁,干活生风,生个男娃,谁都不怕!”这是村风更是镌刻在农村人骨头里的一句话。所以呀这刘彩霞把本来就直溜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在农村像他们这种有钱有地、有儿有女这日子可是“漂稍子” 的 ,算是神仙般的日子。

    老五每月都有工资,手头相对宽裕,村里人谁家日子紧了到他门前周转个块八毛的,他都很大方。毕竟一个鸡蛋才卖五分钱,一两块钱、一二斤粮票够应个急的。也因为这,老五一家在村里那是相当有威望的。可他从不当做骄人的资本,还是本本分分的,该下地下地,该上班上班。就连他的一双儿女也是很朴实的那种,除了衣服比别的孩子多一些罢了。

  老天爷就是见不得人好,老五这才高兴了几年就又来折磨他了。生下儿子第二年,刘彩霞就得了一场怪病,乡上县上都看了,说不是啥“好病”,最后上了省城。跑的医院越来越多,人是越来越瘦,三两年工夫人已经瘦成一把骨头了。几年下来路没少跑钱没少花,病还没看好。媳妇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一双儿女。老五心疼的昏天黑地,“天塌了”、“天塌了”!

  看着新砌的坟头,年轻的老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自己刚刚起步的好日子又回到了熬煎难堪的年月。手中托引的不再是弟弟妹妹,而是一对儿女。既当爹又当娘、来回穿梭县城和农村的苦日子,结结实实的砸在老五的身上。

  年龄稍大的女儿自己带着,儿子太小,只好寄养在妹妹家里,虽然妹妹家里已有几个孩子,可是有啥办法呢?

  艰难的日子挨了两年光景,在村里好事者的撮合下,一个从西宁移民来的叫冯瑛的姑娘,成了老五的女人。      因为是移民的缘故,虽然还是姑娘,但为了在这里安家落户,也就嫁给了老五。

  她的身板也就是刘彩霞的一半身板,瘦瘦弱弱的,直看的老五担心。可自己已经是这副光景了那有挑人家的理?虽说人家是一个初中毕业的,有文化,可老五的家里需要的是一个能带孩子能管家的媳妇?这...这可咋办呀!

  二婚的老五娶了一个几近逃难的女人。也是老五命好,新媳妇冯瑛,把家里操持家务那是井井有条。一家大小的生活被这个“小女子”弄得服服帖帖,全村上下都夸她能干,人都说这是老五积福积下的。可是,在老五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总害怕这个年轻的后妈给自己孩子苦受。

    没过几年,大儿子安邦也给冯瑛养的白白胖胖地,很是喜人。村里人都说这个女子天生是给老五预备的,好人有好报。

    日子顺畅了,老五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七六年腊月,冯瑛的女儿降生,这时候巧梅、安邦也已七八岁。在农村大娃带小娃,姐姐带弟弟的事很合理也很正常。家里添了人口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他心里却有些隐隐的担心:有了自己的孩子,前妻的娃是不是要“受苦”了?为此老五悄悄地“考察”了冯瑛几回。可这个外来的女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后妈”本色,一心一意的对待着每一个孩子。

    等到小儿子夏侯康成出生的时候,他的邦邦娃和巧梅也上了初中,对这个家里的老小弟弟更是宠爱。家里上下关系很是和睦,老五再也不担心这“后妈”的事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头房两个孩子也大了,冯瑛的一儿一女也满地跑了,一家六口人就这样幸福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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