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原是座落于耕田做食的乡间,我感到庆幸的是,故乡没有隆隆机器的喧扰和滚滚烟尘的弥漫,只有轻烟滴翠的苍山茂林,以及熏风徜徉的绿野山乡。
一弯养育家乡儿女的溪流,二三亩映照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方塘,四五只看家护院的家犬,六七片疏密相间的竹林,八九条可以通往一个地方的曲曲折折的乡间小道,十来棵上了年纪却青春永驻的苍松,还有几十户错落有致的人家,一行行沉睡在山底的梯田,一群群叽叽喳喳的燕雀,便是我那灵动的故乡。
儿时,家乡的房屋大多数是青瓦木房,四合院居多,白天,大人各自忙活,小孩跟着大人做完农活后便一起玩耍。夜间,橘黄的灯火点缀着乌黑的夜晚,使原本沉默的黑夜俏皮起来,小孩们仍然乐此不疲,继续玩着,把歇息的大人也吸引而来,看着我们玩耍、游戏。就这样,一天,在不知觉中度过,渐渐地,童年的美好时光就这样如水般流过指缝间,不留痕迹,仅存一点迷蒙的记忆,而最为深刻的,便是放牧在山间花香、田园稻香的记忆。
播种、夏锄、秋收,大人的世界
农忙时节,最为热闹,村民们自觉地组织成一支强大的队伍,一起团结起来,无论平时有些什么小摩擦,到了这个时候,勤劳的人们便因为这股暖流消除了心中所有的顾虑和误会。他们组织起来,自然不是去与邻村打架斗殴,而是商量着如何播种、夏锄、秋收,从哪家开始着手。自然是从人丁最少、力量最为薄弱的人家开始了,再挨家挨户完成农忙。
在我浅浅的记忆里,播种时节,会听到布谷鸟竭力说着含混的语言,咿咿呀呀,大概都在感慨农忙吧?男子多数是挑重活做,如翻田土、插秧苗、挑粪团等,而翻田土,自然不能落下牛儿的功劳, 它们从小被训练有素,养成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生活习性,有着不挑食、不唠叨的憨厚,跟着主人上高山、下梯田,从不撒娇逗留;也有为争异性而大发脾气的顽皮。女子多在家烧火做饭,忙着把好吃的都拿出来款待帮忙的邻里乡亲,当然,熏肉、手磨豆花是必不可少的桌上菜,花生米、油炸土豆片是男子们必不可少的下酒菜,再来一壶浓烈的白酒、若干瓶解渴的啤酒,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便是一种享受,极为平凡且实在的享受。
夏锄,男子们担负起挑粪团的重活,女子则顶着草帽,挑起锄头,再携上一壶烧开的红茶,解渴、解疲劳。看见他们在玉米地里穿梭,大颗大颗的汗滴浇灌着希望的田野。农忙的艰辛固然在我的笔下被美化了,然而,他们勤劳所散发出来的朴素美却是我描述不出来的。
秋收,处处弥漫着稻香的气息,还有其它农作物的香味,处处洋溢着丰收硕果的欣喜,有时,天公不作美,也有丰收落空的失望。
而现在,当年身强力壮的乡亲们,都出去了,都搬出去了,青瓦木房不见了,小康建设进村了,池塘隐姓埋名了,家犬增多了,然而不用看家护院了,只要时刻陪着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就好……
晴天、雨天,孩子的乐园
天晴了,我们总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出行方面,干净利落。待把自己的作业完成后,便火速冲出家门,去叫邻居的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去“乡村俱乐部”,那时候,我们的作业真少啊,可我们的爱好很多呀,想画画,就拿起在学校偷偷拿回来的彩色粉笔在粉刷墙上,在水泥地上纵横勾勒,阿猫阿狗乱花一通,并得意地在旁边留一大名,某某某作,然而未想到,待家长查来,按图索名,查起人来,好不方便。被骂得灰溜溜地擦掉后,择日待家长外出,再执笔重来,匿名作诗作画。
待俱乐部的人员到齐,我们便开始玩了起来,分批分次,交叉进行,有条不紊,记忆里,未出现因人员分配不均而斗殴打架的现象。在宽敞的平地上跳绳、玩弹珠、打地螺、弹纸板、拍洋画儿、捏泥巴、滚铁环、踢纸飞机、老鹰捉小鸡,打羽毛球、打没有限制的地上乒乓等等,不分性别,无论尊卑,玩得不亦乐乎。
下雨了,我们仍然不惧风雨,待大雨稍停,便光着脚丫噼噼啪啪踩着淋淋沥沥的小路,去田里捉泥鳅,去小河沟的石角下面捉螃蟹,去小水井里捞小虾米,雨来了,我们便去摘一张芭蕉叶,或者去池塘里捄一张荷叶来遮雨,待雨停后,我们便坐在石阶上,去捧一捧井水来洒水在各自的荷叶里,让水珠在荷叶里滚来滚去,看谁的最后掉出来,掉出来的就要被罚喝井水。
……
现在,天晴了,想看看在天上飞着的风筝,看看在地上追着的人儿,想看到一张张无忧无虑的稚气的脸,想看到一抹抹天真无邪的甜美的笑颜,也许会看到刚刚被拔掉一颗门牙的张开的口,然而那张开的勇气,却是现在大多数孩子们未曾有过的。天晴了,好想行走在阳光下、微风中,去河边洗洗衣服,冲冲脚。天晴了,好想去桥下发挥个人才智,用泥沙堆积成一个打米机,让细沙在打米机里穿梭爬行。
如今,下雨了, 我想聆听了。想念家的屋顶了,总在下雨的时候,会听到雨滴落在一年四季都灌满水的屋顶上,叮咚叮咚的很好听;还有池塘呱呱的蛙声一片,总会在漆黑的夜里增添些许热闹。下雨了,想喝外婆家的井水,怎么喝都喝不够;想不穿鞋,到小河沟里捉鱼,捉螃蟹,雨下多大都不怕,天黑了,玩够了,再偷偷摸进屋里,脸都不洗就睡觉,睡到半夜再起来洗脸……
多趣味的童年,原来还没消失在我的记忆里,多好!童年的小伙伴都陌生了,记忆里的他们竟如此熟悉。天晴了,下雨了,现在只想乖乖呆在家里吹着空调吹到感冒也无所谓,因为,人不见了,外婆家的井干枯了,紫外线太强了,雨太酸了,河水太臭了,我们都安静了,不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