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秋时节,虽然早晚的天气已经有了很多寒意,但是午间的天依然有点燥热。院子外边的树上有几只秋蝉还在若断若续的鸣叫,如果再来一场秋雨,它们也就会随寒风冷雨而去了。
刘老太从居住的小东屋里用拐杖慢慢地将门顶开一点缝,一丝凉风从院里吹进这个小屋,她顿时感觉心里痛快了不少。院子里没有一个人。住在正房西边屋子里的儿子和儿媳去赶集了,住东边的孙子和孙媳去上班了。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刘老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伴走了十七八年了,老伴走了以后她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这几年岁数大了,行动起来不那么方便了,她就开始轮流跟着三个儿子生活。虽然说是跟着生活,但是他们也只是给她提供一个居住的屋子(以偏房居多),她固定的去村里的一个馒头房里拿馒头,至于吃的菜和一些零碎的杂用,有时他们会给她带一点回来,有时她就跛着小脚去菜园里摘一点,年纪大了,能吃多少菜啊!
她的一个女儿虽然离得不远,但是这几年女儿的精神受了刺激,常常会忘了还有她老娘的存在。有时清醒的时候,会突然想起她娘来,就让孩子带着她、买一些东西来看看老娘。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女儿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此刘老太常常念叨:都说养儿养女为防老,我养他们小了,他们也该养我老啊!
有时她在小屋里待闷了,就会想起老头子的好了,就会哭着“糟老头子啊,你怎么一个人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了……”也哭也说,也说也哭,常常引来儿子的苛责“你又死不了,在这里嚎啥也!我们又不是不管你……”再哭久了,儿媳便会在院里跟着骂儿子不中用,她也就停下老泪纵横的哭嚎。
村子里已经没有和她这个岁数的老年人了,那几个以前和她在一起唠嗑的,都先先后后的走了。她常常念叨:老天爷哪一天也把她带走啊,那样她就不孤寂了。那些老姐妹和老头子肯定都在盼着她去呢!
院子里拴着的狗不时的对过路的声响“汪汪”两声,又躺在背阴的墙跟底下去了,耷拉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中午的天是真的有点热啊!她往门这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她看到了那个趴在墙根下的狗,狗前边摆了两个盆子,一个盛狗食,一个盛水。刘老太又看了看摆在她前面的三个碗,一个放了一个馒头,一个放了一些早上的剩菜,一个碗里倒了多半碗的水。她想她好像比狗的待遇还好一点。
她看着这个小屋,一个单人床,一个轮椅,一张椅子,她就天天在这个床上躺着、坐着。凭着她坚强的生命力和不服输的精神,她这些天已经能下床了,拄着拐杖能扶着床慢慢走了。她抚摸着这个床,是儿子们为了她方便,更为了他们方便给她合伙买的一个活动床。她像抚摸着她的孩子们那样,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正是午间十分,院外的秋蝉也停下了它的鸣叫。刘老太慢慢的往门外挪动着,她要趁他们没回来加快脚步。她终于挪出了她那个小屋,外边的阳光有点刺眼,她已经好久没有被太阳直射了,她闭了闭她老眼昏花的眼睛,又缓缓的睁开。
刘老太在这个小屋里已经待了快半年了,自从她不慎摔倒以后,她就成了一个被儿子们搬来搬去的物件。因为她摔坏了双腿,不能走路,儿子们已经有以前的一年轮一家,变成了半年轮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