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突然接到原来老师的电话,很是意外,心知定是有事相托。老师说,她的儿子在大学里,一直学习都不错,可是这次没考好,听说xxx和我相熟,看能不能麻烦我托一下关系,手下留情,这样保住她的绩点,能够在保研的名次中不被甩下。
我是非常感谢这位老师的,感谢他曾在我上学时成绩下降的时候,别人都不看好我的时候,对我的鼓励与鞭笞。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个刚走出大学校门,冲劲十足如铁娘子一般的短发姐姐,一身骨气,洒脱干练。
虽然自己内心厌烦和关系扯上关系,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老师的相托,朋友也爽快的说会帮我和任课教师说一声,通融一下。
一周过去了,我接到了老师女儿的电话,说那科成绩下来了,只是刚刚过了及格线,语气中似有埋怨的意思,我说我肯定是帮你找过老师了,我也不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希望我再和这位老师说一声,帮照顾一下另一科的成绩,我当时有点冲动,拒绝了。
2.
没挂电话多久,我又接到老师的电话,我不诧异孩子如此迅速对母亲的反映,而诧异与此时老师放下姿态,却求我再一次帮她的女儿。不再是学生求老师,而成了老师求学生。
这次通话,我们聊了很多,聊到她为了女儿的学业,费尽心思调换工作,低三下四求人托关系的苦衷,而见识了人间冷暖,又说起女儿对她的抱怨,身边的同学都在找关系拖关系找老师提成绩,学校如社会一样的种种不公。
我安慰了几句,面对听筒中,几乎要撑不住哭出来的老师,又一次答应了定会再次帮她找关系。
挂掉电话,我问自己,这是怎样的二十年,让一个曾经教导我要自立,勤奋,诚实的老师,变成如今我不认识的模样,世故、圆滑、脆弱。
如果说,那时的她,就像现在的我,认为世界总是充满阳光,而现在的她,会不会也会成为我将来的模样,认为阳光被遮在乌云后,要想看到阳光,你得先相信乌云,成为乌云。
3.
我开始了恐惧,恐惧自己二十年后会变成如她的样子,与腐朽的事故同流合污,相信“关系”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习惯使用这种“关系”。
我害怕,妥协了所谓代表世界现实的潜规则。可又几乎预见了自己对于关系的妥协。思考未来,如果老婆临产没床位,是否要拖关系找医生;如果孩子近视,要调座位,是否要拖关系找老师……
如果,对于自己的事业尚可以坚持底线,可是当关系到父母孩子的时候,我是否还能守在自己用原则画的圈里,安心念经?
或许人终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当周围的亲戚说你是死脑筋的时候,身边的朋友说你是不合群的时候,旧时的同学说你是书呆子的时候,我可以两耳不闻,可我不能忍受父母、妻子、孩子因为我不妥协于潜规则,而受到伤害。
4.
高晓松在一次节目中说:“我在美国经常有老外问我,中国人和他们的区别是什么。我说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用潜规则生活了两千年。”
我们一方面在传承着传统文化,一方面又在传承着传统关系,并把关系也归结与文化。
格鲁克曼说过:“现代社会是一个复杂社会,但关系简单;而传统社会是一个简单社会,但关系复杂。”
中国的当代青年,在现代的文化中教育成长,却又被传统的“关系文化”耳濡目染。被人当做有原则的“知识分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知道分子”。
原本认为自己是和这个世界发生了关系,到头来,其实是这个世界对我发生了关系,而自己又不得不唉声叹气的如地主新纳的小妾,屈从与关系。
对于未来,是坚持底线原则,还是屈服关系规则?
如不想做妾,那就只能革了地主的命,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或精神,或物质,才能尽量少依存于关系。
虽必是艰难,愿每一步,踏实有力,遵从内心,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