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是我初中时的学妹,漂亮,校花,爱打架,小太妹。
其实我相信她,并不真的喜欢打架。我看过她打人的样子,依然很美。
那时我并不喜欢她,她是总爱挑事打架的小太妹,是我暗恋的男生的女朋友的闺蜜,她是我生活的另一端。
后来我高一,她初三,她的班主任是我妈妈,英语老师是我爸爸。
高一的生活还算懒懒散散,一周回一次家,回家也是无所事事玩玩闹闹。最安静的乐趣,除了睡觉恐怕就是看妈妈收上来的作文了吧。
初三学生的文章,又是我们那种小乡镇的中学,大多都是平铺直叙记些流水账。后来看到一个叫妮的女生的作文,文笔丝毫不惊艳,普通至极,可是文章却是篇篇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她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母亲也是,只是父亲每每喝醉便暴打她的母亲和她,后来,不醉也打。她在很多文章中都会写到这件事,我就想,那得多伤心多可怜呀,那么小一个姑娘。虽然我不知道谁是妮,但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生,因为被欺负的总是这种小女生。
我当时还是个玻璃心软心肠,当真觉得这孩子可怜至极。想不出来应该做些什么帮她安慰她,便每次偷偷在她的作业本里夹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安慰的话。如果现在再让我看当时自己写的纸条,我一定会觉得幼稚极了,可是那是当时我想到的唯一可以帮她一点点的办法。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娴就是妮。其实刚知道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排斥和她再接触的。后来呀,我还是忍不住继续看她的作文,看她怎样忍受不了父亲的暴打终于拿起石头扔向她父亲的脑袋,看她怎样想着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突然就觉得,为什么我还没有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就急于下结论,急于确定了对那个人是喜欢还是讨厌呢。然后呀,我们终于在现实生活里开始谈话散步了。
当时她们双休日,我们一周休息一天,休息时间不固定,所以呐,我和她的交集大概就只有我们休息而她们还在上课的日子了吧,也真的是屈指可数。
我了解到了更多她受到的苦难。我还记得她说,她觉得我爸特别好,对他们都好。有一次她帮姐姐买的避孕药,被同学看到了,那个同学便在班上散布谣言说她与人发生了关系在吃避孕药,那个同学恰巧就是我之前的同学,我当时真的气极了,怎么能这样污蔑别人?然后她说,她当时又无助生气又无法解释,我爸告诉她,不要管那些人怎样,我们自己好好的就行。具体是怎样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她说我爸妈都相信她还安慰她,她觉得很幸福,可自己的爸爸却那样对她。我记得我还对她说,我爸妈就也是你爸妈,是咱爸妈。我还记得我们拥抱过,我当时紧张极了,我很少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也是第一次被不是那么熟络的人抱起来;我还记得我们加了QQ,后来也有联系;我记得后来她初中毕业我们就少有联系,我问别人才辗转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记得后来我离高考越来越近我们几乎没有联系;我记得后来再也没有一点联系,我再没见过那个头像亮起。
晚上在冲奶粉喝,在想到底要不要买一个玻璃杯或者陶瓷杯,虽然有杯子用,但是总想买一个,又怕碎了。
QQ上有一个人加我。是娴。是嫁去江西,女儿四个月大了的娴。她说现在和婆婆一起住,他们一家人都对她很好,特别疼她,真替她觉得开心,受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终于可以有一家人好好疼她爱她。
她问我要了地址和电话。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给了她,她说要给我寄东西,起初不说是什么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后来怕是也心中欢喜,把照片发给了我。是陶瓷杯。她在景德镇大学附近,在景德镇大学里的朋友那里买的。
真开心。为杯子,为命运,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