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诗词曲赋随侃
(四)
趣谈红楼梦文化精神生活
红楼梦大观园的儿女们结社做诗反映的是那个时代的文化精神层面,与当时宗室文化人、旗人子弟互相吟咏唱酬的活动十分相似。如曹雪芹与友人郭诚在《四松堂集》中就有好些相聚联句,小说中曹雪芹两次写到大观园联句,虽然是宝钗、湘雲想出来的新鲜做诗法,《菊花诗》用一个虚字,一个實字拟成十二题。同时代作者朋友圈是些诗伴酒友,就有彼此唱和的《菊花八咏》诗堪称一绝。诗题有《訪菊》、《對菊》、《種菊》、《簪菊》、《问菊》、《梦菊》、《供菊》、《残菊》等,小说中并非向虚,几乎和这一样,小说中写到品评诗的髙下,就是这般文人的写照。
史湖雲《對菊》詩有写傲世情态一联说:“萧疏篱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試想:這是一位公侯小姐的形象吗?男子讀書的有儒冠,做官的戴纱帽,只有那些隐逸狂放之士才“光着頭”,闺阁女子本来就不戴帽子,何必说“光着頭”呢?再说,也很少见小姐“抱膝”坐在地下的。原来這裡就是一般文人所写的傲世的形象,它取意于王维作的詩:“科頭箕踞(即光頭抱膝而坐)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探春所作的《簪菊》诗也是如此,它的后半首日:“短发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时入眼,拍手凭他笑路旁。”窍以为诗是女子所写,“短发”成何体统,遂妄改为“短鬓”。殊不知詩写“簪菊”,句句切题,这一句足以杜甫诗“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春望》)为出典的,正是“短发”,否则,非但“短鬓”不能插簪,即令改为“長簪”,又何能“胜簪”呢?如若必以女郎诗来衡量,探春也象“葛巾漉酒”的陶渊明装束,成何模样!特别是未联情景,李白作《襄阳歌》说“襄阳小儿齐拍手……笑杀山公醉似泥”,這很自然的。倘若闺房千金酩酊大醉,让路人拍手取笑,还自以为“髙智商”,這未免狂得太过分了吧!固然,闲吟风月,总要有点“为文造情”,也未必都要说自已的,但如若作者有意借此类儿女吟哦的情节,同时曲折地摹写当时儒林风貌,煞是风趣!
本文资料重点源自於著名红学大师蔡义江先生《红楼诗词曲赋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