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小巷脍炙人口、火爆多时的神曲，《浙江温州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节奏感很好，我很喜欢听。不过听着听着就掉下了眼泪……
火爆浪潮虽已过去，但是不把真相公之于众，我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我就是歌里被骂的人，我是黄鹤，我对不起那些没有领到工资的人。我活该被骂，但我不是老板，也不是我发工资，我无能为力。
皮革厂的老板是厂名的前两个字，他叫江南，不过我没有机会见到他，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很难想象，他见到我会对我做出什么。
因为我毁了他的一切，而在此之前我还睡了他的老婆。
他老婆是个老女人，也是某种意义上我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女人。她带我进厂，我直接从组长做起，直到厂倒闭前，我已经做到了经理的位置。
她应该是我的伯乐，而我却不是她的千里马。
我俩初次见面是在酒吧，很难想象她那个年纪还常去酒吧醺酒，但事实却的确如此，她跟我说，是为了报复她老公。
因为她老公花天酒地常不回家，还和她的妹妹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
这样的做法，说出这样的话，命中注定，她就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我没有猜错，她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那天晚上她倒苦水一般，给我吐露了一番。
从她口中得知，她即是温州市龙头企业江南皮革厂老总的夫人，名叫柏甄。
当时我想所谓有钱人的老婆也不过如此嘛，除了全身上下都是我说不出来的牌子和奇异难闻的香水味外，其他无异于常人，甚至不如我曾暗恋多年在南方工厂打工的北方姑娘机灵、漂亮、有气质。
正当我这样想时，她正是酒过三巡往事上心头之时，跟我谈起了曾经青春年华的奋斗史，而现在却已是悲催的心碎、心酸史。
“呵，男人。”她猛的干了杯酒，突然道。
我被她吓了一跳……
“你说男人是不是很容易变心？”她问道。
我暗想，“男人最不容易变心的好吧，一直都喜欢十八岁如花般的少女，还有就是前凸后翘的……”再看看眼前这个青春已去、容颜全损的老女人，没忍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转念一想，我能暗恋那个厂妹好几年，怎能说容易变心呢！我在那个厂里工作了三年，三年里厂里除了我暗恋的那个姑娘外，还有一个女人是老板娘，同眼前这个女人差不了多少……不过没有她有钱。
斟酌再三后，我拿起她面前的酒瓶，倒在自己的杯子上，闷声喝进肚里，语重心长的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不！”
“那为什么男人一有钱就变心？”她反问道。
这我就答不上来了，每月工资两千多，这叫加班加点没加班费没奖金的我怎么回答嘛。
我支吾着说不出来几个字，只好接着闷声喝酒以掩尴尬。
“二十年前，我二十二岁，应该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了多少，我在厂里打工，结识了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他就是我现在的老公，江南。那时他很爱我。”她若有所思，若有所失的说。
我才不想听她的老公和她们之间的风流史，厌烦没有外露，反而是故作深沉，点了支黄鹤楼抽，白烟袅袅升起。
顺道说个题外话，我喜欢抽黄鹤楼，但常年抽的话，毕竟两千多的工资不允许……
只有在大喜特喜或是在特定场合的时候，我就买一包随身携带。除过自己抽开心以外，二来也散发给人家，其中更有我自己的一番深意，“抽了黄鹤楼就不准抽黄鹤！”
好久没有抽过了，抽不起，也不忍抽，毕竟那么多人领不到工资，有我的错，心中有愧。希望大家以后见到我，可以给我抽一口黄鹤楼，当然，你们也可以抽黄鹤。
“你也喜欢抽这烟？”她问道。
“喜欢，一直都喜欢。”我答道。
“他以前也喜欢抽，也说会一直都喜欢。”她说着，泪水竟簌簌地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我也差点落泪，她妆花了……
“换换口味不正常？要不是我名字和它一样，要不是我抽不起其他烟，要不是因为我工资低一个月只抽一包……”为了男性同胞的军粮费着想，我豁了出去，激动的说了一大串。
身处底层的我以为她不肯给多点烟钱……悲哀……
“呵，口味，对，口味。我就不该相信他会一直喜欢我的……”她摆出一副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少女模样，就是撅着嘴，深情且矫情的说。
我无语。
很久以后的前几天，为了写好这个忏悔录，我在街边书摊买了本《小学生作文指南》，才知道那天她是在借物抒情。
那天晚上，她给了我一张名片。
我收进已经龟裂的假牛皮荷包里。
“他当年的荷包也是这个样子。”她夺过我的钱包看了看塞进自己包里，又从自己的包里抓了一把毛爷爷塞到我手上。
我发呆的看着她，心中暗喜。
她又回忆起往事来。
“那时候，我们在工厂日夜加班，火爆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有天晚上，他突然说，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办个小工厂？我一想，对呀。后来，就有了现在的江南皮革厂。我们从不卖假货，但是他自己用的钱包确是假的。”
我拿了她的钱，老老实实的做了一晚上的倾听者……
说着说着，她泪水已止不住……
有毒！辣到我眼睛……
想想兜里的钱，忍住！
我伸手麻利地连抽了十几张纸，个人感觉这动作很帅很暖很贴心，给她递了过去，希望她能掩面哭泣……
她哽咽道，“谢谢。”
我对不住这句谢谢，抬头勉强给了她一个笑脸。
她继续讲着她的故事，她有故事也有酒。
她故事讲给我听，我喝着她的酒。
不曾想，不久后我也成为了她故事里的人，不是她的英雄，成了她的梦魇，放大了她的悲哀。
那天晚上，她醉的神魂颠倒。我不知所措，拿着她的车钥匙开着她的宝马载着她，开回了自己的家。
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个微胖的老女人抬上了出租房，最顶层，六楼，无电梯……
她睡着前，最后的一句话是，“你真像他。”
我去你妈个逼，他那么好，怎么不见他找你回家，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把她摔在床上，我没有扑上去……转身就走。只有一张床，男女授受不亲。
要是换个年轻那么一点点的，我也就将就了，算了，正人君子，不谈这些。
她睡在了我的床上，我睡在她的车上。
翌日，清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心情大好，睡着宝马，舒服的很！
到街边买了早餐，拎着上楼。
楼梯里遇到她，我先开了口，“吃了早餐再走吧。”
“你，做了什么？”她朦胧的时候不太丑。
有丝异于常人的女人味……
“买早餐啊。”我骚着头，老老实实的样子。
“在此之前。”她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
“睡觉啊。”我感觉莫名其妙。
“我对不起他了。”她嘀咕。
难以辨别她是问句还是陈述句，又不好直接说，“你没对不起他”，我手指楼下说，“我在你车上睡，宝马车不仅好开，也很好睡。”
她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次日晚，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招聘，最近都在找工作，工厂里那个我暗恋多年的妹子要回老家结婚了，我伤心，我要离开那里。
错过的，我不想再那里苦苦留恋。
正规招聘，需要身份证，我把十几平方的出租房里里外外找了个透，没有结果。
躺在床上，细想……回忆……
身份证放在荷包里，往口袋一摸，摸了个空。“我荷包呢！”嘴里念叨着，心里很着急！
“哦，对，那天晚上给那个老女人拿走了。”
我掏出她的名片，打了过去。
“喂，你好。”我很客气。
她却以为我跟她很熟，早料想到我会给她打电话一样，“不用客气，就知道你会找我。”
“我没找你，我找我的身份证。”
“跟你妈找去，我怎么可能有。”
“荷包。”我说。
“好吧。”她说。
晚十二点，还是那天晚上的酒吧。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三两步跑了过去。
她早在那里，半醉。
“给我吧。”我看了看她说。
“要是我不给呢。”她笑着说。
我没说话，不过，她笑起来，挺好看的。
她拿着钥匙晃了晃说，“你家床真舒服。”
我莫名其妙的搭上了，“你的车也很舒服。”
“走吧”，她搭在了我肩上，迷人的气息在蔓延……
今天的妆没花，咽口水……
她打了个电话，我们走到地下停车场。一个司机已经启动好车，不是那天的宝马，是一辆大型悍马。
“你下去吧，我们自己开。”她对司机说。
“这也是你的？”虽然知道她很有钱，但还是有点惊讶。
“喜欢吗？又大又宽更舒服哦。”说完她闪了个诱人的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去哪里？去拿身份证？”我问。
“你身份证一直都在我身上。”
……
那你倒是给我啊。
“长夜漫漫，陪我玩玩。”
玩你妹啊，明天还要去应聘呢。
没有说出口，“去哪？”我问。
“江边。”
郊区江边，夜深人静。天上的月亮照的江水波光粼粼……
正搞不懂她要来这个地方干嘛的时候，她用行动告诉了我。
她把座位放倒，车里变成了比我家床大多了的床。
夜半时分，激情冲动……
此处省略，一千个字。
一个半小时候，回到了我的出租房里，车程半个钟。
半推半就，我被她又来了一次。
四十女人如狼虎，坐地能吸土……
那晚以后，我们关系突飞猛进，我也算是被包养了，每次过后，都会给我一叠毛爷爷，说是给我的营养费。
“我身份证还没还给我”，有一天我突然说。
“你要身份证干嘛？”
人活着得要有尊严，我要去工作！
然后，她就把我带进去了她家的厂里。
我们更加方便了，更加频繁了。
那也是我的奋斗史，心酸史，她说她老公已经好几年没有碰她了……
从组长做到经理，真心不容易，大家看得到的成绩，看不到的……
在此期间，我认识了她的妹妹，柏芝。一见钟情……难怪老板跟她妹妹纠缠不清……
柏芝是厂里财务部的总管，说简单点就是管钱的，虽然和我的部门没有什么关联，但我还是有事没事的串门，给自己创造机会……
慢慢熟悉起来，开始是吃饭看电影，当然这一切柏甄一无所知。
后来，又是夜里……事后，我问她是否和老板有过……
她没回答……
我撇下她，去找她姐姐，去了柏甄家。
她给我发了个彩信，照片里那个人，正是柏甄手机的屏保。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搂着柏甄，思绪万千。
手机响了，柏芝发的短信，很长一段文字。我到厕所给看完了。
以下是短信内容:“你和我姐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们都是因为她才有今天的一切，但是，你应该知道，她应该也跟你说过，我姐夫她老公的一些事情吧。”
不就是换换口味，乱搞搞嘛，我想。
不一会儿，又发来一条。
“但她知道的不一定有我多，比如他搞毒品贩卖，最近还计划转移公司的资金……我也是不得已，才……我们应该帮帮她，也是帮我们自己。”
我愣是被“毒品”二字吓了一跳，还记得小学初中时每年学校都会搞个禁毒宣传活动，那时候还想着毒品这玩意离自己远着呢，不曾想今天居然在生活圈中出现。
“好的，我理解。”半天我才敲出五个字，发了过去。
看着身边的女人，岁月淘尽她的芳华，时间带走了她的容颜……让人惋惜，她真的可怜。
看着她的侧脸，我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开车到了公司，直接去财务部找了柏芝，她今天没来上班。
拨通了她的电话……
“你今天没来上班？”
电话那头传来淋浴的水声，朦胧间听到她说，“英豪酒店302等你。”
我赶了过去，她已像往常一样穿好制服，摆好姿势，准备妥当……
我找你有正事，我一本正经的说。
她坐了起来。
我直接进入主题，一口气说了一堆，“昨晚，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姐姐真是一个挺可怜的女人，于她，我觉得我们确实应该帮帮她，于私，我们也是在帮自己。”
她的回答简洁明了，“对。”
“那我们应该怎么帮她？”我问
“我这里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信息，包括毒品贩卖的上下家信息和资金转移的信息。”
她一边说，我一边拿笔记着。
“还有，我们睡觉的照片。”她一点不害羞的说。
我有点吃醋的说了声，“哦。”
但是区区这些所谓信息证据，肯定不足以把他灭掉的，活做的这么大的人，黑白两道都通吃的。
那怎么办？
柏芝想了个好办法，下毒毒死他，关键是怎么伪造他的死。
柏芝简直是个天才阴谋家，她让我先告诉柏甄，江南贩毒，而且还计划转移财产，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再编造说江南贩毒时被下家诈了，被开枪打死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又提了个建议，为了保险，她让我拍和她姐柏甄一起睡觉的照片……
我想了想同意了。
九月的某一天，江南死了……
财产全部由死者妻子柏甄继承。
其实我想过很多，不该把事情做绝，其实是我怕死，后来在柏芝的诱导下，一步一步走向了犯罪。她说，我不算是杀人，我只是辅助她为民除害。
结果，她却不是我心里想的那种人。
丈夫江南死后，柏甄并没有管理公司事务，而是把管理权交给了她的妹妹柏芝和我。
柏芝开始挪用公款，一笔比一笔多，数字说出来吓死人，最多的一笔是五千万……
我再也看不下去就警告她，没想到反被她威胁。她说我杀人，还拿我和柏甄的照片威胁我。
最后，柏甄，知道此事了。
她就拿照片威胁她。
她变本加厉，把公司掏空了。
柏甄没有任何反抗，从此消失了。
我也走了，回了老家。
想过自首，可是我还没有活够。最主要的是，我在找柏甄，我对不起她，我想弥补，我想娶她，好好保护她。
哪怕，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