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3日上午,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提请人大会议审议,组建退役军人事务部,作为国务院组成部门。
看到这则新闻,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尊敬的两位退伍老兵,你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了吗?可能你们的故事有点久远,但我还是想写点东西来替你们高兴。
我的大姨父和一个远房伯伯都曾经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在朝鲜战场上挨饥饿,忍严寒,浴血奋战,勇往直前,各自身负两处重伤,只是万幸没丢了性命。
战争结束后,回国,复原,回到自己的家乡,重新扛起铁锨锄头做回到一贫如洗的老农民。
几十年来他们是被遗忘的人,经济上没有任何补助,政治上没有任何社会地位。是被忽略的人,他们的从军史鲜为人知,年轻的村干部高高在上,嗤之以鼻,家人尤其是儿孙晚辈不愿提及此事更不愿闻知其详。他们是孤独的卑微的,“最可爱的人”就这样被弃之如敝履。
然而他们的内心从来都未曾忘记“一把炒面一把雪”的经历。他们的后半生热爱夜晚,因为在沉睡中又可以热血澎湃,冲杀呐喊,活成当年威猛忠诚的样子。梦醒之后,他们渴望流过的鲜血能够在白昼换来起码的尊严,哪怕是正常的交流和公众的认可。
记得还是二十多年前年吧,因为在学校刚看完叶雨蒙先生的朝战三部曲――《黑雪》《汉江血》《黑雨》,暑假回到老家后听说他们曾亲历战争,就迫不及待的前去拜访,了解历史的真相。
在得知来意后,他们不顾长辈应有的矜持,已不再目光如炬的眼睛流下了混浊的泪水,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没想到我这个小辈对他们的故事深感兴趣,使他们终于有机会打开记忆的闸门,让尘封心底的往事重见天日。
我们从日上三竿一直聊到日落西山,酷暑炎热早已没了感觉,他们带我穿越到了那个年代,那个在零下四十度作战的战场。
他们什么也没有忘记,部队番号,作战地点,战友姓名及其未过门的媳妇大兰子都记得,甚至还能学说战友的家乡话,最不愿过多细说的是战场的血雨腥风和战友的生离死别。我觉得无论怎样的和平都无法治愈战争带来的创伤!他们只需要自己不去遗忘那段经历,社会能够记得那段悲壮历史,而不需要运用过多的渲染来证明自己的勇敢和奉献。
平时都是木讷之人,但是在讲述过程中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尽显难忘之情,自豪之情!当眼神中的激情渐渐退却后,他们传递的依然是平静平和无怨无悔的人生态度。
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拜访他们,除了获取第一手史料来印证史实之外,我还有两种感情油然迸发,既对他们的这段光荣心生无限崇敬之情!也对他们在现实中的无名无奈而扼腕叹息!
以后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尽快去看望他们,他们也会以今天拿俩桃,明天拿仨枣为借口来找我聊天,尽管随着年岁的增长,后来的的叙述每次都有了出入,可我还是津津有味地聆听着,仿佛那冰封万里,枪林弹雨的场面就在眼前。
我们成了忘年交。这在很多亲戚包括他们的儿孙眼里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们那多年孤独寂寞的灵魂算是找到了一个知音,简单的倾听就能极大满足他们的渴望。如此普通的要求,却变成了他们终未得到的遗憾!退伍老兵的忍辱负重,默默无闻远比战场上的勇猛冲锋要艰难很多。
现在两位老人都已相继离世。不知道 他们在那边听到组建退役军人事务部的消息,是否也和我一样欣喜,终于可以让一生的沉重减轻几分?英雄流血又流泪的日子要改变了,军人这个职业将重拾它应有的尊严!光荣的退伍老兵,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