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就听到窗外有吱吱呀呀的响声,炕头的那条老狗还在呼噜呼噜地睡着不醒。老狗跟着田寡妇已经有十三年了,是她嫁到宋家的那一天抱过来的。老狗长长的杂毛拖在地上,浑浊的眼神盯着门缝里透出的磨盘,还有那光着膀子差点被征去当兵的秋娃。
“喂,不准叫”。吼了一声老狗,寡妇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眼波透过窗缝映出了秋娃健硕的肌肉。嘴角浅浅一笑,田寡妇就挪着小步打开了门。秋娃听见门响声,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窄袄窄裤儿,腰俏俏的;头上抹着很重的头油,纹丝不乱;一双用粉涂得雪白的单布鞋,弓弓的小巧,没一点声响的依在门框。秋娃呆了神,早已忘了推碾盘,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小兔崽子,老娘好看不?”田寡妇突然问了一声,吓的秋娃赶紧低下了头又推起了碾盘。碾盘上铺的厚厚一层的玉米粒噼里啪啦的响,黄白浆的水溅了秋娃一身。
不一会,田寡妇从另一间屋里牵出了一头毛驴,毛驴瘦瘦的,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一样。“秋娃,甭费力气了,把这驴牵过去,你过来陪我唠唠嗑。”秋娃怯生生的不敢抬头,仍旧呼哧带喘的推着碾盘。田寡妇一看田娃不应声,就牵着毛驴来到了碾盘旁。“你这小兔崽子,咋不回老娘的话嘞?”说着就把秋娃拽了出来,把驴蒙上眼睛套了进去。秋娃生生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开口。“老娘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你这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这么呆呢?”被田寡妇这么一说,秋娃急了,张嘴想说话。可是一抬头迎上田寡妇那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没了火气,嘟嘟囔囔的说:“田嫂,我是不是推磨把你吵醒了。”一看秋娃回话了,这田寡妇可开心死了,忙拉着秋娃说起话来。
没多久,驴子就把玉米粒给磨完了,秋娃赶紧收拾完东西背着蛇皮袋往家走去。秋天的茅草沟里到处都是枯草,村头的歪脖子树下坐着一群爱说闲话的八婆。“你听说了吗?这村头的田寡妇自从死了丈夫又被孙家的人打走后,这一阵又看上了秋娃。早上我还看到秋娃在和田寡妇说话嘞,那亲密的像是一家人。”面目可憎的一位妇女一边剥着手里的玉米,一边给周遭的人小声的八卦着。正当她说的起劲,一个石子就扔到了她的头上,这八婆正要起身还嘴。那在树上蹲着的人就先开了口,“你个死不要脸的,又在嚼我舌根。”田寡妇那时正在树上打枣,看到歪脖子树下的一堆人小声嘟囔就猜到是在说自己,气不过就扔过来了石子。
说起田寡妇倒是一个惹人怜的女人,自从嫁到茅草沟跟了丈夫后就天天受打,她丈夫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酒鬼,可是自己的父亲却贪恋那厚重的彩礼,不远千里把自己的女儿给嫁了来。嫁过来也就再也没有管过,这田寡妇心里有气又打不过丈夫,正巧村里唯一的碾盘在她家,这就认识了村里的孙邵麟。孙家是沟里的大户,这孙邵麟与田寡妇好上后,没过多久,事情就被丈夫发现,一气之下要杀田寡妇,自己却失脚跌死了。本以为丈夫死了,孙邵麟会娶了她,谁知田寡妇丈夫死后的头七,孙家就张罗起了婚事。田寡妇的名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臭的。
田寡妇自从被村里人嫌弃后,也没有想过去搬走,只是还住在那个屋子里。整日里只有老狗陪着她,除了秋娃在他家用碾盘外,竟无一人再来了。他们都怕田寡妇勾了他们的魂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