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叹春迟》

东方浮玉山,仙气缭绕,四季分明,钟灵毓秀。

这里坐落着江湖第一门派——凌云阁。

四十年前,十六岁的宋之衡横空出世,凭着一套行云流水的辞柯落叶剑法,称霸武林,无人能敌,再加上他为人豪爽仗义,一身正气,江湖众人都对他心服口服,甘心对凌云阁马首是瞻,自此,凌云阁坐稳江湖第一门派之位四十年,而宋之衡,也堪称武林一代传奇。

宋倾月,凌云阁第二任阁主,宋之衡的义女。

从她一个月前接下了凌云阁阁主之位之后,江湖就炸开了锅:

甲:“这宋倾月可是胭脂榜排名第一的大美人~说不定有两把刷子~”

乙:“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凌云阁可是江湖第一门派,当阁主可是要号令江湖的,怎么能给一个黄毛丫头!”

丙:“我听说这个宋倾月是武学天才少女,年纪轻轻已经将宋阁主的剑法学的出神入化,说不定还真的厉害!”

丁:“拉倒吧,肯定又是个靠爹上位的,清城派为什么没落了,还不是那黄掌门将位子传给了自己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就等着吧!凌云阁也差不多了!”

甲:“哎,没想到宋阁主英明了一辈子,晚节不保啊……”

……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江湖上也不太平。

一个叫黑曜门的魔教组织,席卷了整个江湖。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便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黑曜门门主南宫焱,人称地狱阎罗,戴着一张鬼面具,无人知道他的长相,只知道他心狠手辣,嗜血无情,曾一夜间率众弟子血洗玉桐派,手下亡魂无数。

江湖上一大半的名门正派都被杀得所剩无几,大家都人心惶惶。

内忧外患,刚上任的宋倾月,实在焦头烂额。

“三个月,我定杀了南宫焱!”

这一日,四大门派掌门人找上了凌云阁,叽叽喳喳:

“宋阁主,如今这局面,你有何解决之法?”

“宋阁主,这一个月来,我们各大门派死伤无数,凌云阁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是啊,凌云阁为武林第一门派,要当得起这名号啊,否则,就是让天下人耻笑啊!”

这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对武林第一门派的位置一直虎视眈眈,宋倾月心里知道,他们是要给自己难堪来了。

只见宋倾月头发简单的梳了一个小髻,额前留着几缕刘海,两边的头发自然的垂在肩上,身着藕粉色的衣裙,拿着赤影剑,走了出来,说道: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手刃南宫焱,将黑曜门一网打尽!”

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冷笑道: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他是昆仑派掌门冷一刀,只见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你这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南宫焱是吃素的?”

“就是!”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身材结实的男子附和道:

“南宫焱那烈焰掌,你这小姑娘,恐怕熬不过三掌就要被打趴下了!”

这人是九华派掌门王鹰。

宋倾月没理会他们的嘲讽,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望向他们,开口道:

“看来各掌门有备而来,是想找我来切磋功夫了?”

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坐着轮椅的男子说话了:

“宋阁主,你不会怕了吧?”

他是太行派掌门江成,虽腿脚不便,但是善用暗器,身法灵活多变。

宋倾月听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江掌门,就从你开始吧!”

说完,宋倾月便抽出手中的赤影剑,向他刺去。

只见江成一个挪移,蹿到宋倾月身后,紧接着向她发出了一个个飞镖。

宋倾月拿剑一一抵挡,游刃有余。

宋倾月笑了笑说道:

“江掌门,现在到我了!”

宋倾月的剑,飞快地朝江成刺去,江成身法极快,但宋倾月的剑比他的身法还快!

十几个回合后,宋倾月抓准机会,一个反手剑,抵在了江成脖子上。

江成一脸惊慌,脸色苍白。

“江掌门,承让了!”

宋倾月收了剑,微微颔首。

其他掌门面面相觑,看来这丫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这时,齐云派掌门钱益走了出来:

“不错,你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但是女子终究还是女子,这天下第一门派的位置,还是让男人坐,才稳妥。”

这钱益是四大门派掌门中武功最高之人,内功深厚,在武学上极其有天赋,二十岁便当上了齐云派掌门,只用了十年时间,便让齐云派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变成了四大门派之一。

宋倾月冷笑了声,不以为然:

“莫要以男女来定能力,钱掌门,刀剑底下见真章吧!”

只见钱益运足内力,使出断魂掌,向她扑了过来。

宋倾月身材娇小,一跃而过。

钱益立马转身又是一掌,宋倾月随即躲开,并运功将气灌注于剑,使出招式一枝独秀,直逼向他。

钱益用尽内力,打出断魂掌。

只见两股气相撞,身旁的树叶都被刮落,地砖也开始裂开。

慢慢地,宋倾月察觉到了他的体力不支,趁着他松懈的一刻,用尽全力,输出剑气。

最终,钱益被打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

宋倾月收了剑,看着地上的钱益,说道:

“我告诉你!女子和男子一样,照样可以做掌门,甚至做得比男子更出色!”

其他三个掌门看着钱益都这样狼狈,也无话可说。

“其他两位还想要挑战么?”

宋倾月抬眼望向剩下的两个惊慌失措的掌门。

“这……我们比不过你,我们认了!但现在那个南宫焱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若是凌云阁不能将其铲除,那,这凌云阁也当不起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头!”

昆仑派冷一刀还是不服气。

宋倾月听了,深吸一口气道:

“南宫焱我自会去铲除,黑曜门我也势必要去消灭,我宋倾月保证,三个月,我能让他们永远在江湖上消失!”

江成见缝插针:

“好!宋阁主果然为人爽快,那若是没有做到,那这武林第一门派的位置,可要让位他人了。”

“武林大会五年一届,两年前已决定凌云阁为天下第一门派,若现在突然改变规则,这难道不会让天下人耻笑么?”

杨歌走了出来,站到宋倾月的身边。

杨歌是宋之衡二十年前收的弟子,是宋倾月的师兄,也是凌云阁堂主。他是个有着神秘过往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阁里的人也心照不宣地不去问,只知道,他入门之前武功就很厉害,然而宋之衡并未教过他任何武功,似乎宋之衡收他为徒,只是为了给他一个家。

“杨堂主,你难道也觉得宋阁主杀不了南宫焱么?”

何一刀在一旁煽风点火。

杨歌不紧不慢地说道:

“解决黑曜门是凌云阁的分内之事,却不是你们这些人争夺名利的筹码。”

“你!”

何一刀被怼了,气急败坏。

宋倾月心里很想证明自己,说道:

“我宋倾月在这里起誓,若我三个月内不能手刃南宫焱,解散黑曜门,那我宋倾月主动卸去凌云阁阁主之位!”

“那凌云阁?”江成追问。

宋倾月看向江成,说道:

“凌云阁乃我义父一手创办,两年前已经赢得天下第一门派的称号,这是不变的事实,如若我不能铲除黑曜门,那只能证明我不能担当阁主之位,但并不代表凌云阁无能,凌云阁必会派出更有能力的人来领导!你们想要取代凌云阁,是妄想!”

众人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扔下一句:

“宋阁主,三个月后,这南宫焱若是还活着,黑曜门还活跃在江湖之上,那你只能退位!我们走!”

便离开了。

杨歌叹了口气:

“阿倾,你又何必与他们做这赌注?”

宋倾月知道师兄是担心她,便笑着说道:

“师兄~若是我不能摆平这件事,那我有何颜面继续坐这阁主之位呢?”

“这是师父传给你的,你自然当得。”

“但是,我坐得不踏实,师兄,你明白么?”

“阿倾……”

“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凭着义父的身份才能坐到这位子,都认为我是仰仗着阁中的人,做着我的阁主,我不想继续被江湖中人看成是一无是处,被保护的很好的阁主,这不是我想要的!”

宋倾月有些激动。

“阿倾,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宋倾月忍不住打断了师兄: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黑曜门滥杀无辜,南宫焱残忍嗜血,我必手刃之,还武林正道公义!”

师兄看着宋倾月坚持的样子,也没有办法,点点头:

“好吧,万事小心!”

被劫

江湖上的消息总是传的很快,没两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凌云阁阁主宋倾月和四大门派掌门打了赌,输了便要退位让贤。

这一日,宋倾月正在院里练着剑,一个穿着碧绿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

“芷溪,你来啦!”我连忙放下手中的剑,跑了过去。

“阿倾,我今天一早听小桃说了,你怎么这么鲁莽,就打了这个赌?”

苏芷溪是宋倾月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他爹爹擅长打造兵器,苏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兵器世家。

宋倾月听了有些不开心:

“芷溪,怎么连你也怪我?”

芷溪皱着眉头说道:

“阿倾,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你,你要是有个好歹,那我怎么办呢!”

宋倾月笑嘻嘻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放心哈,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知道,我昨天把那四大掌门打得落花流水的,他南宫焱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怎么就打败不了了?”

芷溪依旧紧锁着眉头:

“阿倾,我听爹爹说,这南宫焱可不是一般人,短短一个月,就让黑曜门的门众达到数万人,任何人都要听命于他,若是有人违背他的意思,便没命了。他就不是人,是个魔鬼!”

宋倾月听了耸耸肩说道:

“那我也不怕,而且……我也不能怕!身为凌云阁阁主,可是不能害怕魔教的。”

“阿倾,我还是担心……”

“好啦,芷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要相信我的武功,我一定能打败南宫焱的~”

宋倾月安慰道。

芷溪似乎有些感慨:

“阿倾,你知道么,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嗯?”

宋倾月心里一惊,不知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从小到大,我都被爹娘保护的好好的,爹为了不让我涉足江湖,也不让我习武,做着闺阁女子的事情,不像你,仗剑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虽为女子,却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

宋倾月听了,忍不住说道:

“芷溪,你也很幸福啊,你爹娘对你多好啊,而且你从小锦衣玉食的,不用像我整日打打杀杀,刀尖上过日子。”

苏芷溪听了,无奈地笑了笑:

“可惜就像笼中雀,被折断了翅膀,没了自由。”

“芷溪……”

宋倾月想安慰,但又觉得自己的话并没有用。

“阿倾,我爹近几日在给我挑选夫婿了,我也十六了,该是嫁人的年纪了,恐怕之后嫁了人,我们之间会更少走动了。”

芷溪失落地说道。

宋倾月有些吃惊:

“这么快吗?”

苏芷溪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倾,闺阁女子一般十五六就出嫁了,不像你们江湖中人,我爹多半是想给我选个达官显贵,到时候嫁到深宅大院,想出来是更不容易的事。”

宋倾月拉过苏芷溪的手,笑着说道:

“芷溪,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多写信的,我也会找机会去见你的!要是你夫君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苏芷溪听了,忍不住笑了:

“你啊,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还是和我小时候认识你时一样,有什么说什么!”

“这样不好么?心里想什么,自然是说什么了。”

“阿倾,有的时候,祸从口出,你身为凌云阁阁主,以后说话一定要多斟酌,而且也不要太过争强好胜,有的时候还是需要韬光养晦,暂避锋芒才好。”

芷溪苦口婆心。

“好啦,我知道啦,你都说好几次了~”

“好好,那你好好练剑,我改日再来找你~”

道别之后,走出凌云阁,苏芷溪上了轿子,走到半路,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宋倾月这次凶多吉少,而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想着不如去寺庙求个平安福,让她随身带着,也好保佑她逢凶化吉。

“小桃,我们去趟国恩寺。”

“这……小姐,国恩寺在郊外,太远了,到那估计得要黄昏了,不如去城南的白龙寺吧,那里近。”

“不行,国恩寺求平安最是灵验了,阿倾这一次很是凶险,我一定要帮她求个平安福,不然我难安心。”

“好的小姐~”

小桃深知小姐与宋倾月姐妹情深,便也不说什么了。

走到近郊的一个小路,突然狂风大起,轿子突然摇摇晃晃起来。

“怎么回事?”苏芷溪大惊失色。

只听外面几声惨叫,轿子咣当一声落地。

苏芷溪惊慌失措,连忙从轿子里出来,只见遍地尸体。

“小桃!”只见小桃倒在血泊之中。

突然有人从背后用白布蒙住了她的口鼻,白布上有迷药,苏芷溪瞬间晕了过去。

“走!回去交差!”

说完,一行黑衣蒙面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见钟情

幽黑的大殿中,燃着几盏烛火。

“门主,属下已把人带回。”

黑衣人将苏芷溪带到大堂中央,只见苏芷溪嘴里被塞了布,绑了手脚,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好。既然苏子业不愿和我们合作,那我只能将他女儿绑了,逼他就范,这些武林正派,可真是麻烦。”

说话的男子,坐在大厅中央的黑色椅子上,背对着堂下的一众人,高高在上,从背影也可以看出他的威严。

下属都不敢做声,安静得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只见那个人,拿起身旁的一杯酒,缓缓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按了座椅上的一个机关,转了过来。

只见他戴着一个阎罗面具,甚是吓人。

看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一身黑衣上面绣着鎏金花纹,头发半束,额两边留着几缕刘海,下颌线清晰可见,一副狂荡不羁的模样。

他背着手缓缓地走下来,来到苏芷溪身前,眼神示意身边的男子。

那男子心领神会,将苏芷溪扶着,将她的脸轻轻抬起。

南宫焱俯下身,慢慢解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苏芷溪见到南宫焱的脸,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只见眼前这男子:

剑眉星目,深褐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且迷人,精致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噙着淡淡笑意,想是黑曜门在地下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他的皮肤十分白皙,几乎没有血色,但是却不阴柔,整个人散发着王者之气,邪魅中带着狠厉。

“苏姑娘果然长得温柔可人,沉鱼落雁。”

南宫焱略带玩味地端详着。

苏芷溪仍痴痴地看着南宫焱,从小到大,她见到的不是满腹经纶的才子,便是一身正气的大侠,像南宫焱这样的人,她只能在说书先生和宋倾月口中听到过。

每次她听的时候,她总觉得必是满脸胡茬,贼眉鼠眼的彪形大汉,却不曾想,是相貌如此惊艳的人。

“可惜,你爹不知趣,所以,只能委屈你几日了。”

南宫焱起身,轻轻撇了头,示意身边的侍从将苏芷溪带下去。

苏芷溪被押着往门口走去,转过头,想再看看南宫焱。

只见南宫焱背着手,已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苏芷溪想:

下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苏伟业收到南宫焱的信,得知心爱的女儿被大魔头抓了去,心急如焚,立即到凌云阁找宋倾月。

“什么!南宫焱把芷溪抓走了?”宋倾月十分愤怒。

“宋阁主,南宫焱之前一直想让我们苏家堡为他长期提供兵器,我身为名门正派,肯定不能成为魔教的走狗,南宫焱没法子,便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就范,我也实在没办法了,恳请宋阁主救我女儿一命!”

苏子业跪在地上,宋倾月立马将其扶起:

“苏伯伯,芷溪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必定将她救回!”

“可是,南宫焱只给了我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要是不给他回复,他就将芷溪杀了,这该怎么办啊!”

“苏伯伯,你放心,我今晚就去黑曜门,我就不信了,这江湖,还不是他南宫焱说了算!”

是夜,宋倾月准备动身去黑曜门。

“阿倾,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杨歌在门口拦住了宋倾月

“师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早就想看看南宫焱是个何许人也,更何况,他这次抓的可是芷溪。”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南宫焱此人阴晴不定,你若被抓了,你可知下场会如何?”

“师兄,他只给了一天的时间,我真的很担心芷溪的性命。”

“那我陪你去!”

“不行,师兄,若此行我有危险,那凌云阁就要靠你了,其他人不信,我只信你。”

“但是……”

杨歌还想说什么。

“师兄,身为凌云阁阁主,我是时候要独当一面了,不能再在义父和你的庇护下做着我的阁主了。”

“阿倾,我明白你想证明自己……”

“那师兄,便不要再多言了。”

宋倾月态度很果决,杨歌也知道自己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你要小心!”

“师兄,拜托了!”

杨歌看着宋倾月渐行渐远的背影,忧心忡忡。

独闯黑曜门

黑曜门在南禺山中,宋倾月的脚步虽快,到了黑曜门之时,也是四个时辰之后了,天已微微亮。

宋倾月摸到了大概的位置,却找不到入口。

这里肯定有机关。

寻找了一会儿,只见一棵树上的树纹长得有些奇怪,与其他树并不相同,她轻轻转动,没想到入口就在另一颗树下面,一个洞口开启了。

她顺着石阶往下走,一开始很黑,慢慢的有了光亮。

直至到了地下,朝着灯火走去。

看见有两个守门的在喝酒玩色子。

她拿出迷烟,迷昏了看门的,悄悄地走进去,还是冷冰冰的密道,没有多余的光亮。

就这样走了几个弯,她来到一个大门口。

会不会是陷阱?

宋倾月迟疑了,但想到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就是死也要手刃南宫焱,将芷溪带回去。

只见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一道强光扑面而来……

宋倾月下意识挡住了眼睛,慢慢地,她才睁开眼睛……

只见里面是黑曜门的中央大厅,灯火通明,正中之上坐着戴着面具的男人。

“宋阁主,你让我久等了。”

南宫焱似乎知晓她要来,看起来等了很久。

“南宫焱,你算好了我要来的?”

“宋阁主放话,三个月内把黑曜门铲除,把我挫骨扬灰,这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我可一直等你来杀我。”

南宫焱得意地笑着,很是不屑。

“南宫焱,你坏事做尽,嗜血如命,不分是非黑白,滥杀无辜,你不怕遭报应么!”

“啧,我让你活到现在可不是要听你这番说教的”南宫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你想如何?”

“既然你要挑战我,那我奉陪,我和你单挑,一战定生死。”

“你还真的是冥顽不化,丧心病狂。”

“怕了?”

“我宋倾月还从未怕过任何人!”

“好!那就废话少说吧!”

只见南宫焱出掌极其凶猛,招招致命,宋倾月灵活躲闪,拔剑刺去。

两人来来回回数十个回合,未分胜负。

南宫焱使出了烈焰掌最高的一层,他师父也未达到的境界——御龙在天,向宋倾月打去。

宋倾月也使出一枝独秀抵挡,却难耐烈焰掌的烈火,被灼伤了,倒在地上。

她的袖子被灼烧了好大一块。

南宫焱得意一笑,立马乘势追击,又给出了一掌,宋倾月吐了一大口血,弹出好几米外,奄奄一息。

“宋阁主,能和我打这么久的,你算是第一人。”

南宫焱看她气若游丝,想她撑不过半柱香时间了,便收了手。

“南宫焱,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想杀我,那便杀吧!费什么话!”

“我喜欢看猎物慢慢死掉的过程,尤其是……”

南宫焱低下身子,凑近宋倾月,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这样美貌的女子。武林第一天才少女宋倾月,年方十六,武功便独步天下,样貌倾国倾城,如天仙下凡一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别太得意!就算我死了,江湖……江湖上还有更多的正义之士,来杀你!”

“别傻了,也只有你敢来挑战我,那些满口正义的武林正派,现在天天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祈祷我不要找上门,还敢来找我?”

南宫焱挑了挑眉,侧着脑袋说着。

“我师兄杨歌会帮我报仇的!”

“幽冥浪子杨歌?确实也是个人物,但可惜,他不是我的对手。”

“你究竟为何要滥杀无辜?”

南宫焱已经很不耐烦了:

“你废话实在太多了!”

说完便运气一掌打了出去,掌风将宋倾月本来褴褛的衣衫扬起,南宫焱看到宋倾月左臂上的一个伤疤,大惊失色,立马收住了掌。

此时的宋倾月已经奄奄一息,没有意识。

南宫焱蹲下身去,掀开宋倾月的衣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疤痕,再看着眼前这女子的模样,眉眼,嘴唇,脸型,确实还有着当年的模样。

竟然是她!

南宫焱很是欣喜,立马叫了人将宋倾月抬到客房,让大夫为她诊治。

小月亮,我们又见面了。


苏醒

宋倾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周围黑黑的一片。

想必自己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没想到人没救成,自己也丧了命,都怪自己太过自负,这南宫焱确实比自己厉害。

不久,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姑娘,你醒了?”

宋倾月转头,一个看起来很伶俐的女孩子站在床边:

“姑娘,你哪里不舒服么?”

宋倾月只觉得浑身疼痛,提不起手也抬不起腿,五脏六腑仿佛都不在原来的位置。

南宫焱的烈焰掌可真的狠啊,她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

见宋倾月睁眼了却不说话,那小丫头立马叫了大夫过来。

大夫看了看说没大碍,但是需要静养。

小丫头这才放了心,开心地跑了出去。

宋倾月反应了过来,她没死!她还在黑曜门!南宫焱没有杀自己,这是为何?

想到这里,她觉得脑子沉沉的,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到刚才那个大夫的声音:

“门主,这姑娘伤的实在是严重,所以会多次昏迷过去。”

“那要多久才能好呢?”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南宫焱,声音虽然依然冷冷的,但似乎有些着急。

“这……这老夫也说不准,要看这姑娘自己的造化了,门主,这姑娘不知道是被谁所伤,老夫行医几十年,也未见过这般狠毒的功夫,要不是这姑娘本身底子厚,现在早已归西了。”

那小丫头听了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为这个大夫捏了把汗。

只见南宫焱一直沉默着,那大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门主,小人……”

“出去。”

南宫焱开口道。

“是是!”

大夫立马跑了出去。

“她要是醒了,立马和我禀报。”

“是。”

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应道。

这南宫焱还真的是冷血无情,叫他地狱阎罗真的不为过。

宋倾月没睁眼,心里暗暗想着。

又过了几日,宋倾月觉得自己能够起身了,和那小丫头说要找南宫焱。

“你为何救我?”

宋倾月坐在床上,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理由。”

南宫焱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

“不是说好一战定生死么!”

宋倾月一脸问号。

“我反悔了。”

南宫焱吹了吹茶,浅喝了一口。

“……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记着你的恩情,然后放过你。”

“我从未这么想。”

“那我再和你挑战一次,三个月后,青冥山,我们一战定生死!”

“好。”

……

这人的话,真的很少啊……

“对了,芷溪她……”

宋倾月想到苏芷溪还被这个魔头关在这里。

“她没事。”

南宫焱说完,便走了。

宋倾月暗想:

都说南宫焱阴晴不定,阴骘冷酷,果然是这样。

之后的每一天,那小丫头都会送来吃食和换洗的衣服,服侍她洗澡更衣,她也知道了这小丫头的名字,叫欢儿。

黑曜门的菜也是很丰盛,而且烧的也是越来越对自己口味,宋倾月虽然个头小,但是从小练武,吃的饭量是寻常女子的两倍,每次都能把送来的菜吃的精光。

“门主,那宋倾月最近恢复的挺不错,饭量特别好,上次你说要调整饭菜的口味,果然今天烧的菜,她都吃光了,听欢儿说,挺对她胃口的。”

身边的随从阿恒说道。

“和厨子说,以后的饭菜都按照今天的菜色来。”

“是”

“你可以下去了。”

“是”

众人退下后,南宫焱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花结坠子,是一朵淡紫色的木芙蓉。

回忆起往事……

前尘往事

九年前,他和师父来到西南一带,在那里修炼武功。

他在山上总是碰到一个女孩子,戴着各种铃铛和头绳挂坠,笑得十分开心。

她每日会在山上采些鲜花,然后带下山去,就这样看了十几日后,

有一天,他忍不住上前喊住了她:

“你好。”

他声音有些发抖,很小声。

自从他被师父抓走,四处漂泊之后,极少和外人接触了,他的生活每日除了睡觉吃饭便是练功。

“你好”那女孩回过头,朝他笑了一下,灿若春花。

见他有些腼腆,女孩便主动问道:

“你叫什么?”

“我叫阿宇,我爹娘都这么叫我的。”

“我叫小月亮。”

女孩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他有些眼神闪躲,小声说道:

“我……我想和你做朋友,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应该很开心。”

“你平时不开心么?”女孩有些疑惑。

他默默低下头,不说话了。

小月亮看着男孩手上和脖子上的淤青和伤痕,问道:

“你爹娘打你?”

“不是,是我师父打的。”

他连忙摆手。

“那你爹娘呢,你爹娘不管么!”

“我爹娘……我七岁的时候被我师父抢了来,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你师父怎么这样?”

“我师父说我天赋极高,把我从爹娘身边抢来,传授我武功,继承他衣钵。他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他练不好功或者觉得我练功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打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

“你别伤心了,以后我们一起玩吧!”女孩拍了拍他的背。

“真的么!”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快乐永远是这样简单,也是这样短暂,他们俩在一起度过了很愉快的三个月。

那段日子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

一日,小月亮神神秘秘地从腰间拿出一个花结,递到他面前,说道:

“这个送给你!”

“这是?”

“这是我自己编的花结,你看,我也有一个!”

“真好看!”

他很开心,小心翼翼地拿着花结,抚摸着。

“这是木芙蓉,我们家附近都是这种花,我可喜欢了。”

“真的很好看,你的手好巧。”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给你编更多的!”

正在两人说笑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

“是不是要下雨了?”小月亮看着天。

“不是。”他意识到了什么,大声说道:

“小月亮,快跑!”

“什么?”

“快跑!”

他拉着小月亮跑着,只见一阵黑色的强风刮过,吹散了两个人。

小月亮被强风逼到地上,她用手挡在脸前,身上像被灼伤了一样。

“啊!”她大叫了一声!

“小月亮!”他挣扎着跑了过去。

只见那黑风盘旋了一阵,便消失了。

男孩看着远去的黑风,心知肚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将小月亮送回家后,便回到了木屋里。

“师父。”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干瘦的老人坐在屋里。

“没想到,我才出去几个月,你便这样懈怠,把我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师父,我错了!你别伤害小月亮!”他跪在地上恳求着。

黑衣老人冷笑了声,说道:

“今天只是小小的惩罚,若是你以后再和她见面,那就不是留条疤的小事了。”

“师父,我会好好练功的!但是请求你不要让我不见她!”

“你说什么?”

老人眉一挑,这徒弟还从未忤逆过自己,今天竟然敢和自己讨价还价。

“师父,小月亮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徒弟不想失去她!”他哀求着。

“你大概是忘了你练的是什么武功了!练烈焰掌之人就是要断情绝爱,才能练到最高境界,你记住,你这一生,就不能有情爱,心中有爱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

“焱儿,师父练不到的最高境界,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黑曜门的发扬光大,就靠你了,你可不要让为师失望啊!”

老人死死地抓着南宫焱的胳膊,疯魔一般,就像看着救星一样,恶狠狠地说:

“如果,你要是再敢见她的话,下次你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老人的眼神冰冷无比,看着他。

他不禁攥紧了拳头,即使心中万般不舍,也只能答应:

“师父,我不见她了。”

“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你放心,不出十年,你一定是江湖上头号人物,所有人都要臣服在你脚下,你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为师的用心良苦了。”

老人狂笑着,出了门。

自从那日后,他便再也没去见过小月亮。

南宫焱握紧了手中的花结,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对不起,原谅当时,我还没能力去保护你。现在,老天让我们相遇,就说明我们有缘分。

小月亮,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我要改下比武规则

“我要改下规则。”

南宫焱走进宋倾月房里,冷冷地说道。

“什么规则?”宋倾月看着南宫焱,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要把时间改成六个月,三个月时间只够你恢复,我若胜了你,也胜之不武。”

南宫焱在宋倾月对面坐了下来。

“南宫焱,你在耍什么花样?”宋倾月很是不解。

南宫焱叉着双臂说道:

“我只是觉得我武功明明就在你之上,若是现在在你伤重初愈之际,将你杀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倒不如名正言顺地将你打败。”

宋倾月反应过来:

“你救我也是因为这个吧?想在众人见证下将我打败?”

南宫焱不说话,没否认也没承认。

“好!我同意,我明日就启程回去广发英雄帖,芷溪我也要带走!”

“不行。”

“南宫焱!苏芷溪我肯定是要带走的!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

宋倾月站起来说道。

南宫焱也站了起来,走到宋倾月身边,看着她,开口道:

“她可以走,你,不可以。”

南宫焱语气很坚决,完全没回旋余地。

“这……”

宋倾月一头雾水,莫非是他担心自己这六个月去习得什么新的武功,将他打败,所以不放心自己回去?

对,一定是因为这个!

“好,只要你肯放芷溪走,我可以呆在这里。”

“真的?”

南宫焱突然语气柔软了下来,眼里闪烁着一些之前未有过的光亮。

“嗯。”

宋倾月点点头,心里想,这阎罗真的喜怒无常。

宋倾月来到苏芷溪的房间,苏芷溪很欣喜,听了她和南宫焱的约定之后又开始担心宋倾月的安危。

“芷溪,你别担心,你将消息带出去,然后让师兄发下英雄帖,请他们在青冥山上见证我与南宫焱一战。”

“可……”

苏芷溪想到南宫焱,心里有些不舍。

这些日子,她虽然被软禁在房里,但是有的时候,她可以看到南宫焱从房门外走过,只要能看到他,她就很满足了。

“芷溪,芷溪~”宋倾月晃了晃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晃了神。”

“我看,你是在这呆太久了!这里暗无天日的,你赶紧出去吧,你没有武功,在这太危险了。”

“嗯,好吧,我明日回去,你自己多保重!”

芷溪想了想,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宋倾月笑了笑。

芷溪也勉强笑了笑,内心五味杂陈。

他要下毒?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宋倾月恢复得很快,她没想到黑曜门的饮食,也全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喜好准备的,还每天变着花样。

没想到黑曜门不见天日,到处黑乎乎冷冰冰的,厨子做菜竟然这么好吃。

每天宋倾月都把饭菜吃的精光,其他时候还有不同小吃点心备着,简直比在凌云阁吃的还好,这些日子,她都胖了不少。

要不然,把黑曜门的厨子挖过来?

她想到这里,便准备到后厨看看,是哪个厨子的手艺。

刚走到门边,便听到南宫焱身边的贴身侍卫阿恒在吩咐厨房:

“你们这几日做的菜很符合宋姑娘口味,你们便留下来吧,只要你们继续用心做,门主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宋倾月听了心里纳闷:

难道是南宫焱专门请了厨子给自己做菜?自己和他势不两立的关系,再加上他之前那无恶不作的名声,没理由这么照顾自己啊?难道这菜里有什么不妥么?但这几日自己练功也没有察觉啊,身体也并没有感到异样。

宋倾月实在是想不通,回到了房里,皱着眉。

欢儿看到宋倾月这副样子,问道:

“姑娘,你有心事?”

“没有。”

宋倾月知道这里全是南宫焱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将心事说与任何人听的。

欢儿知道宋倾月是在搪塞自己,也不追问。

等到了晚膳,宋倾月见到一桌子的菜,却并不像平时那样吃地津津有味,只动了几筷子便不吃了。

“姑娘,饭菜不合胃口么?”

“不是,我今天不太饿,撤了吧。”

说完,便起身,往床上一躺,背了过去。

欢儿见状,觉得宋倾月必是心里有事,立马去向南宫焱禀报了。

翌日,宋倾月早上睡眼惺忪地起来,突然看见房里坐着一人,吓了一大跳:

“南宫焱!你……你怎么进来的!”

“门又没锁。”

南宫焱耸了耸肩,说道。

“就算门没锁!男女有别,你也私自不能进来啊!”宋倾月把被子往身上裹着。

“放心吧,你这身材……”南宫焱仔细上下打量了下宋倾月,冷笑了声:

“没什么好看的。”

“你……”宋倾月气不打一处来

“昨天的晚膳不合胃口么?”

“啊?”

宋倾月心里一惊,他来就是为了问这事,莫非这膳食里他真的动了手脚?看来他今天来兴师问罪了。

“我不太饿,昨天太累了。”

“可是据我所知,昨天你并没有练剑。”

“我身体不舒服。”

宋倾月现在是越来越笃定,这菜肯定有问题。

南宫焱听了,心想,莫非是身体还没好全?

“那好,我再找人做点药膳,等会再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说着起身往门外走。

宋倾月忍不住叫住了他:

“南宫焱!江湖中人要守信用!”

南宫焱停住,有点疑惑地回头看着宋倾月。

“我们英雄帖已经发出去了!说好要光明磊落地比武的,你怎么做这种小人行径!”

宋倾月也是直性子,索性便说了出来。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是不是专门找厨子做我喜欢吃的菜,还吩咐他们不停换花样?”

“那又如何?”

“你会这么好心?”宋倾月质问道。

“原来如此~”

南宫焱算是明白了,难怪她不肯吃东西,原来是怕自己在饭菜里做手脚。

“我只是想让你吃得好,恢复的更快而已,你想多了,再说……”

南宫焱慢慢地向宋倾月走去,走到床边,俯下身,贴近宋倾月的脸,四目相对。

宋倾月明显感觉到南宫焱的呼吸:

“我要想杀你,你来这里的那一日,就死了。”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的眼睛,心跳不知不觉有些加速,脸颊微红。

南宫焱嘴角微微一扬,起身离开了。

宋倾月回过神,心里纳闷,这南宫焱,到底在想什么?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一个人看这漫漫花海了”

又过了几日,宋倾月在门外练着剑。

只见南宫焱走了过来。

“你要干嘛?”

“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只见南宫焱笑笑不说话,直接拉起宋倾月的手向一处暗道走去。

“南宫焱,走就走,拉我手干什么?”

“这里都是机关,你确定,要一个人走?”

“我……”

“你伤还没好全,要是又添了新伤,那比武可真的要输了。”

南宫焱知道宋倾月心心念念的就是比武,只有这么说,她才能安安静静地听话。

果然,宋倾月没说什么了,由着南宫焱拉着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宋倾月看到前方有些光亮,还伴着流水声。

南宫焱的手冷冰冰的,也如同他的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却很宽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再望向南宫焱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可见,眼窝处有些凹陷,更衬得他这张脸俊朗立体。

其实南宫焱长得还挺好看的,宋倾月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这可是武林大魔头,你瞎想什么呢!

他们来到一扇石门前,南宫焱按动一侧机关,门大开,外面的光线甚是刺眼,宋倾月刚想用手臂遮挡,却没想到一个黑色的衣袖更快地挡在自己面前。

她看向南宫焱。

“我已经习惯了,不用遮挡。”

南宫焱依旧是冷冷的,面无表情地说着话。

等宋倾月慢慢适应了光线,南宫焱拿开了手,只见眼前一片粉紫色的花海……

宋倾月大吃一惊,慢慢地走过去。

是木芙蓉!

自她和义父到了浮玉山,便很久没看到这么多木芙蓉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木芙蓉!我一直都不知道。”

宋倾月看着满满一林子的芙蓉花,满眼笑意。

“你自然不知道,因为这些花,都是我种的。”

“什么?都是你种的?”

“应该说,你是这世上,第二个知道这里的人。”

“你,为何?”

宋倾月听了更加疑惑,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样?

“怎么?你还没想起来?”南宫焱看着宋倾月。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的脸,仍是眉头紧皱。

“好吧!”

南宫焱摇了摇头,从怀里小心地拿出那个已经很破旧的花结,问道:

“你还认得这个么?”

宋倾月从南宫焱手里拿过,看了看,这不是自己编的花结么?

久远的记忆在她脑海浮现……

原来是他!

“阿宇?”宋倾月不敢相信的看着南宫焱。

“你想起来了?”

南宫焱十分欣喜。

“你是阿宇?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宋倾月觉得不可思议。

“当年我和师父漂泊到西南附近,遇到了你,但是后来还是被师父发现了我们在一起玩,师父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和你再见面,便杀了你,所以我只能离开。”

南宫焱低下头。

“我说呢,你后来怎么都不见了,所以那日,你是因为看到我手上的伤疤,认出了我,才没杀我。”宋倾月渐渐地想明白了。

“没错,这个伤疤,也是师父当年为了警告我,而伤害你的,是我害了你。”

南宫焱慢慢扶起宋倾月的手臂,很是愧疚。

宋倾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年少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有些久远。

在她的记忆里,阿宇是少年时萍水相逢的一个伙伴,但也可能仅此而已了。

但没想到,南宫焱却将这段回忆记了很久,还栽了这么一片木芙蓉,还将这个花结珍藏着……

“小月亮,你知道么?每次我被师父打骂之后,我便会来到这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到开心。这个花结,也一直抚慰着我,它能让我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美好的一面,还有……”

南宫焱停顿了下:

“一个很美好的人”

说完,他满眼深情地看向宋倾月。

宋倾月不知所措:

“南宫焱,我……”

“小月亮,我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向你证明,以后你无须提防我,我,不会害你的。”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满眼希冀的样子,也不忍再说什么。

“以后,这个地方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了。

从此以后,

我再也不是一个人看这漫漫花海了”

南宫焱看着眼前的芙蓉花,开心地像个孩子。

宋倾月看着身边的南宫焱,心里感慨万千,又有些心疼。

他,可能真的是太孤单了吧,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现在的他,应该是希望有个人能陪着他吧。

两个人立在漫天的花雨中,粉紫氤氲,染了晚霞。

再入虎穴

没几天,苏芷溪竟然一人又到黑曜门来了。

“芷溪,你怎么又回来了?”宋倾月问道。

“阿倾,我担心你,况且这次你也是为了我才到这里来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

“芷溪,我没事的,你还是回去吧。”宋倾月想,苏芷溪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能吃这种苦。

“阿倾,我已经想好了,再说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也能和杨堂主通个气,不是吗?”

“但是……”

“好了,就让我在这里陪你吧,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当然有难同当了。”

看着苏芷溪心意已决,宋倾月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到现在南宫焱也不会找苏芷溪麻烦,便同意了。

苏芷溪见宋倾月不再反对,算是松了口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过来。

自她回去之后,脑子里一直都浮现着南宫焱的脸。

她知道,她爱上他了,她想见他!

于是,她不顾父母反对,也要来这里,就算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苏芷溪被安排到宋倾月隔壁房间,二人朝夕相处,宋倾月也不用那么孤单了。

宋倾月白天练剑,苏芷溪没事,便出去转了转。

正好碰上一个小丫头拿着南宫焱的衣服从他房间出来,嘴里念叨着:

“这衣裳看着不太好补的样子,要是补不好,可怎么办?”

“等等。”苏芷溪叫住了那小丫头

“苏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这是门主的衣裳?”

“是的,这衣裳袖口被划破了,要我拿回去补。”

“我看这刚好破在绣纹上,不太好补的样子。”

“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去外面找找看,让外面的人补一下了。”

那小丫头看起来也很为难的样子。

“我来试试吧。”

苏芷溪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岂能放过。

“可是,苏姑娘算是客人,不太好吧……”

“没事的,只不过是缝缝补补的小事,我在家也经常无聊做女红,不麻烦。”

苏芷溪微微一笑。

“那太好了,苏姑娘,真的是麻烦你了!”小丫头将衣服递到苏芷溪手中。

苏芷溪回到屋里,抚摸着这件玄青色的衣裳,上面雕着月白色的花纹,还带着南宫焱的些许体温,这算不算自己离他最近的一次呢?

她甜蜜地笑了笑。

宋倾月练完剑,回到房里,想到昨天在芙蓉林里的一切。

这南宫焱,也算是个可怜人,何况本性也非很坏,到时候比武,她真的能下得去手么?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一个人看这漫漫花海了”

南宫焱说话的样子还萦绕在她脑海里。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欢儿,你有粗线么?”

“粗线,我这没有,不过我再去问问管家,应该会有剩一点的。”

“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只是,今天真奇怪,苏姑娘早上也问了我要针线,你又问了我要粗线,你们要做什么吗?”

“苏姑娘也要了针线?”

“是啊,还要了很多种呢”

“想必是,她呆在这也觉得闷,便做些刺绣吧。”

“也是,姑娘,我待会就拿过来啊。”

欢儿走了出去。

芷溪待在这确实也会闷,难为她了,宋倾月心想。

七夕佳节

过了几日,南宫焱来到宋倾月门前。

宋倾月正在练剑,苏芷溪在一旁看着。

“小月亮!”

宋倾月收了剑,走了过去。

苏芷溪听到南宫焱这样叫宋倾月,心里很疑惑,他们俩怎么这么熟了?

“小月亮,今天是乞巧节,外面挺热闹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对啊,我都忘了,今天七月初七,往年我们都是要一起去拜织女乞巧的。”宋倾月看着苏芷溪说道。

苏芷溪点头笑了笑。

“那这样吧,你们收拾一下,我等会带着阿恒,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

南宫焱看着宋倾月,眼神很是不一样,苏芷溪心思细腻,她立马察觉出了南宫焱待宋倾月的不同。

“好啊,芷溪,我们走。”宋倾月也很开心,毕竟来这快两个月了,都没有出去过。

七夕乞巧节,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宋倾月换了一身丁香紫的衣裙,戴着银色发饰,扎了两根麻花辫,在月光之下,甚是柔美可爱。

苏芷溪穿着一身缥色的衣裙,头发垂在一侧,气质如兰,温婉大方。

南宫焱难得一见的换上一身绀青色的衣袍,将头发全部束起,冷峻中带着贵气。

街上的小贩声声叫卖,宋倾月拉着苏芷溪到处看着。

“巧果咯,一文两个!”

宋倾月闻了下刚出锅的巧果,甚是诱人。

“老板,拿两袋!”

南宫焱示意阿恒付钱,然后把巧果接了去,给宋倾月和苏芷溪一人一袋。

“我有钱!”宋倾月没想让南宫焱破费。

“你在我那吃我的住我的,我还在乎这一点钱?”

南宫焱说完,便伸手在宋倾月的袋子里拿了一块巧果

“味道真不错。”南宫焱点点头。

“阿倾最喜欢吃这种甜食了~”苏芷溪笑说道。

“不止甜的,辣的、酸的也爱吃。”

南宫焱笑着说道,看着宋倾月。

苏芷溪听了,看着南宫焱看宋倾月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

“哎哎,你们别再讨论我了!快吃吧,凉了不好吃了~阿恒!你也尝尝!”

阿恒听了,不知所措。

南宫焱看了阿恒一眼,示意他吃。

他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送到了嘴里,确实很美味。

四人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一个针线铺子。

“这些线可真好看,芷溪~”宋倾月看着花花绿绿的线,忍不住停下来。

“是啊,今天女子们大多都要穿针乞巧,结红头绳,摊子上肯定很齐全。”苏芷溪也在挑选着。

“姑娘们,你们看上哪些,就让你们家相公买。”摊子上大娘看着两男两女,笑嘻嘻地说道。

“哎,不是!”宋倾月听了立马否认道,谁知被南宫焱打断了:

“老板,这些线我都要了!”

“哎!好的好的!相公好阔气!娘子你真幸福啊!”

“我……”宋倾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焱一把拉走了

阿衡看着堂主的样子,心想堂主似乎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再往前去,只见一大群女子围在一起,拿着一个盒子。

“这是在做什么?”南宫焱不解

“这是在用蜘蛛乞巧。”

苏芷溪解释道:

“女子会将蜘蛛放到首饰盒里,次日早上打开,蜘蛛结的网越周密,说明女子许的愿望越容易实现。”

“这样啊,芷溪,我们也试一试!”

宋倾月拉着苏芷溪买了蜘蛛,站在乞巧树下许愿。

她捧着盒子,闭上眼睛,心里默念:

“希望我这次比武能够获胜,黑曜门能够解散,江湖上从此风平浪静,百姓都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另外,希望我能劝说南宫焱改邪归正,这样我们两个就不用一决生死了。”

一旁的苏芷溪心里默念道:

“希望,我能和我爱的人相守一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苏芷溪许完愿,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南宫焱。

见宋倾月许完愿,南宫焱走了过来,问道:

“你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旁边一个月老庙的大爷摇着扇子说道:

“公子,不必猜了!今天这日子,姑娘们啊,十有八九都是求姻缘的!”

“大爷,你别瞎说!”宋倾月矢口否认。

“跟我有关么?”南宫焱还是不死心。

苏芷溪一听,心也揪紧了。

“我……”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迫切想知道的眼神,心想,回答了也不算说出来吧。

想了想,点点头说道:

“算是吧。”

说完便拉着苏芷溪走了。

留下南宫焱一人在那琢磨,一旁的大爷笑了:

“公子,我看你们两人郎才女貌,年岁相当,这七夕佳节,那姑娘许的愿又是与你有关,这不就是天作之合么?我看那姑娘,是心动了。”

“真的?”南宫焱喜出望外。

“老朽看过不少了,自然是不会错的。”大爷眯着眼,捻着胡须说道。

“多谢!”

说完,便让阿恒扔下一包银子,掉头追宋倾月去了。

回去的路上,苏芷溪拉着宋倾月问道:

“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啊?怎么还和南宫焱有关?”

“许的是比武的愿,当然和他有关了。”

“原来如此。”苏芷溪松了口气。

“芷溪,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

宋倾月觉得苏芷溪自从这次来了之后就很是奇怪,不知道她整天想着什么。

“没有啊,我可能是刚来,所以还不习惯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哦~”

“阿倾……”

“嗯?”

“你有没有觉得,南宫门主对你有点不一样?”苏芷溪试探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的缘故吧。”

“什么?”

宋倾月将小时候遇到南宫焱的事情和苏芷溪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南宫焱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我还以为,以为他喜欢你呢。”苏芷溪小声地说道。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宋倾月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他呢,只是从小没有朋友,所以比较珍惜我这个朋友罢了,可能他需要有人陪他说说话吧。”

“听起来,他也是很可怜。”苏芷溪忍不住对南宫焱更加心疼。

“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人的命运还是在自己手里的,那些恶也是他亲手做下的。”宋倾月表现得一如既往的清醒。

苏芷溪见宋倾月这样笃定,也不再说什么。

她心里知道宋倾月对南宫焱无意,便踏实了很多。

孙老回来了

这日,宋倾月感到黑曜门气氛似乎很不一样,比之前多了几分严肃。

“欢儿,今天怎么好像大家都一声不吭的?”

虽然之前黑曜门也是死气沉沉的,但是她来了之后,好像大家都开朗了些,但今天好像又恢复了原状。

“姑娘,你有所不知,黑曜门原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姑娘你来了之后,门主的心情好了很多,对我们也亲和了些,于是我们才稍微松了口气,但是今天……”

欢儿小声说道:“孙老回来了,刚才把堂主说了一顿,还把我们也训了一顿。”

“孙老?他是谁?”

“我们门主是孙老带大的,可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以前的老门主只会打骂和逼门主练功,衣食起居都是孙老在管,所以,门主很是尊重孙老。他的话,连门主也要听上几句。”

“那这么说,孙老应该是门主很亲近的人。”

“可以这么说。”

宋倾月听了,想着南宫焱这块坚冰好不容易才慢慢融化,现在又让这孙老弄回到原样了。

“孙老。”

说曹操曹操到,孙老竟然找上门来了。

“宋阁主,老夫今日才从外面游历回来,特来拜见。”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走了进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

“孙老,不必多礼。”

“宋阁主天才少女的传说,老夫早有耳闻,也对你独闯黑曜门的勇气感到钦佩,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没想到宋阁主不仅武艺卓绝,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孙老,您过誉了。”

宋倾月隐隐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无好意。

“宋阁主,就在我们这好生住着,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就是。”

“好的,多谢!”

孙老走出了房。

这个人,不简单,宋倾月想着。

南宫焱房内。

“我才出去不到两个月,你就如此不务正业了?”

孙老虽然脸上没有很多表情,但是语气带着怒意。

“孙叔,我每日都有练功,并无懈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青冥山大会,我觉得也是一举铲除凌云阁的好机会,到时候也可以让那些武林正派们大伤元气。”

“那你为何那日不直接将宋倾月杀了?”

“若是将宋倾月直接杀了,那凌云阁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宋倾月顶上,只有让凌云阁彻底消失,才能消灭威胁。”

“哼,那为何要把比武时间从三个月后拖到六个月后?为何要让宋倾月留在我们这?”孙老继续不紧不慢地问着。

“既是比武,还是要让众人心服口服才是,况且以我的武功不必趁人之危,让宋倾月留在这,也不过是防止她学习到新的武功,毕竟她在眼前才是最安全的。”

南宫焱对答如流。

“很好!”

孙老看向南宫焱,说道:

“短短两个月,你长进了不少!看来这些问题你都早就准备好怎么回答了。”

“孙叔,我说的句句是心里话。”

“那为何乞巧节要带她出去玩,为何厨子要按照她的口味做菜,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孙老大声呵斥道。

南宫焱看了一眼阿恒,眼神锋利如刀。

“堂主,这……我是被逼的”阿恒立马跪下。

“不怪他,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阿恒不说,我也有别人来告诉我,阿恒,你下去吧!”

“是……”

“焱儿,你少年血气方刚,我理解,但你要记得,你练的武功是不能动情的!一动情便前功尽弃,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丢了性命啊!”孙老苦口婆心地说道。

“孙叔,我知道,我自有分寸。”南宫焱低头。

“好,你知道就好。”

说完,孙老慈爱地抚摸了几下南宫焱的头,离开了。

南宫焱不禁握紧了拳头:

难道,我真的不配拥有爱么?

“我们三个月后的比武,不要定生死,好么?”

转眼间又一个月过去了,离比武还剩三个月时间,这一个月里,宋倾月一直在加紧练习。落英剑法的最终式落叶飞花,但是一直感觉差了点什么。

落叶飞花,顾名思义——身法变幻无常,剑法来去无影,是落英剑法的最高境界。

但是,这招式碰上刚烈灼热的烈焰掌恐怕还是难敌。

宋倾月十分苦恼,想换个心情,便想到了之前的那片芙蓉林。

来到芙蓉林,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南宫焱?

南宫焱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宋倾月,粲然一笑。

“南宫焱,你也来了?”

“是啊,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练剑练的有些心烦意乱,就想来散散心,换换心情。”宋倾月伸了个懒腰。

“压力不要太大了,还有时间呢。”

南宫焱看着宋倾月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

自从上次乞巧节之后,他们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南宫焱总是行色匆匆的样子,两人就算遇到了,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

宋倾月以为南宫焱可能又恢复了之前的生人勿近,没想到今天交谈下来,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难以接近,甚至,他的语气似乎比之前还要柔和很多。

“南宫焱~”

“嗯?”

“我们三个月后的比武,不要定生死,好么?”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说道。

南宫焱听了宋倾月的话,感到有些意外:

“宋阁主,你想改变比武规则?”

南宫焱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深知宋倾月是个嫉恶如仇,大是大非很明确的人,因此即使他想过改变规定,但从来没开过口。

没想到宋倾月这次却主动提了出来。

宋倾月依旧看着他,不像在开玩笑,他点了点头:

“好。”

宋倾月听了舒了一口气,笑了。

“你不忍心杀我么?”

南宫焱问道。

“我……”宋倾月想了想,说道:“我确实不忍心杀你,毕竟,我们也有过很多快乐的回忆。”

宋倾月诚恳地看着南宫焱,继续说道:

“要是你答应金盆洗手,改邪归正,解散黑曜门,我肯定既往不咎,我们之间,没必要,搞得你死我亡的。”

南宫焱笑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小月亮。”

宋倾月不服气:

“你可别小看我!”

南宫焱笑笑没说话。

“对了!”

宋倾月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结,将它抚平,递到南宫焱面前,笑着说道:

“这是给你的!原来那个,我看都很旧了,就重新编了一个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你那天买线,是为了给我编这个?”南宫焱很惊讶。

“嗯,我其实前几天就想给你的,但是,总是碰不上你,每次你都很忙的样子,没有机会和你搭上话。”

南宫焱抚摸着手中的木芙蓉花结,比之前的要更加精致复杂,看得出宋倾月花了很长时间,花结还残余着宋倾月的些许体温,他轻轻摩挲着。

这一个月来,他忍住和宋倾月见面的冲动,怕自己见到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她。

但是似乎越想逃避,就越容易想起。

就如他今天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一般,来到这芙蓉林。

“谢谢。我很喜欢。”南宫焱看着宋倾月,眼里满是柔情。

“你喜欢就好!”宋倾月笑的很开心,眼睛弯弯的。

一阵风吹过,花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二人之间。

宋倾月见到此情此景,有些晃了神。

南宫焱伸出手,慢慢靠近宋倾月的脸颊,宋倾月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立着。

南宫焱的手并未触碰到宋倾月的脸颊,而是慢慢向上,从宋倾月的秀发上取下了一片花瓣。

南宫焱将花瓣摊在手心,笑了笑。

“哦~”宋倾月伸手去拍头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花瓣落头上,以此遮掩刚才心中的一丝慌乱。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南宫焱看了眼天说道。

“好,看你今天气色似乎不是很好,我们早点回去吧。”

南宫焱听了,眼神有些躲闪,背过身去:

“许是最近琐事有点多的缘故。”

宋倾月听了还想问,被南宫焱打断了:

“快走吧。”

说完便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南宫焱匆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胸腔又在隐隐作痛。

这个月体内的真气越来越不是控制,看来孙叔说的没错,练烈焰掌之人一旦动情,便会前功尽弃,武功尽失。

烈焰掌修炼过程非常人所能承受,由一层练到十层已是钻心噬骨之痛,不敢相信南宫焱这些年有多少心如刀绞的黑夜是自己熬过来的。

然而只要他一动情,就相当于再将这个经历再经历一遍。

这种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功力比之前退步了些,虽然外人察觉不出,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明白,宋倾月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但他,却甘之如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芷溪收到杨歌的来信,信上写着最近江湖上风平浪静,武林中人无论正派邪派都等着青冥山大会一役的结果,倒是比之前安分了许多。

突然,她听到门前有些动静,猜测是南宫焱回来了,想着出去和他说上几句话。

“南宫门主。”

苏芷溪穿着一身水青色的裙子,翠绿色的耳坠点缀地恰到好处,看起来温婉可人。

“苏姑娘。”南宫焱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我看你最近胃口似乎不太好,我在家学做了些点心,要不要我做些给你尝尝?”

苏芷溪满脸期待地问。

“不用麻烦了,我不爱甜食。”

“那……我可以做些别的菜,我爹平时很爱我做的菜,要不我……”

“苏姑娘。”

南宫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苏芷溪的话:

“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什么?”苏芷溪隐隐猜到南宫焱想说什么了,心不由得揪紧了。

“我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小月亮,我对苏姑娘一直以礼相待,是看在你是小月亮的好朋友的份上,再无更多,希望苏姑娘以后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也别再做为我缝补衣裳一类的事情。”

南宫焱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十分冷漠。

苏芷溪瞬间心碎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烦你了。”

苏芷溪跑回了房里,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宋倾月见吃晚饭的时候,苏芷溪没从房里出来,猜想她是不是生病了,便准备去看看她。

“芷溪!芷溪!”宋倾月在外面敲了敲门。

“阿倾么?”芷溪的声音恹恹的。

“是我,芷溪,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宋倾月有些担心。

“我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我有些乏,没有胃口。”

“那……我让欢儿准备点冰镇绿豆汤给你吧。”

“不用了,我已经让下人拿了,谢谢~”

“嗐,我们之间还要说什么谢谢,那你好好休息!”

“好~”

宋倾月觉得今天苏芷溪有点不太一样,感觉语气冷冷的,是因为想家了么?

宋倾月摸不着头脑。

苏芷溪在屋里,靠在床榻上,回想着自己和南宫焱的第一次见面。

自己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脸色那样苍白,但是眉眼间却有着挡不住的少年英气,略带邪气的笑容,仿佛昨日一般。

之前她听戏文里的一见钟情,并不相信,但遇到他之后,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合理。

可惜他不喜欢自己,而且,他喜欢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心碎

过了几日,苏芷溪主动找上了宋倾月。

“你说什么?你喜欢南宫焱?”宋倾月听了,大吃一惊。

“但是,我被拒绝了。”苏芷溪转过头。

“原来,你这几天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宋倾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你知道,南宫焱为什么拒绝我么?”

苏芷溪侧脸朝向宋倾月,并没直视宋倾月,余光瞥着她。

宋倾月摇摇头。

“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南宫焱喜欢你么?”

苏芷溪话里有些愠意,觉得宋倾月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喜欢我?”宋倾月更是被苏芷溪的话惊到:

“不,芷溪,他只是把我当好朋友,他一直太孤单了,所以,觉得有我这个好朋友在身边陪他,他很开心。”

“他亲口说的。”苏芷溪冷冷地说道。

“……”

“他说的很清楚,一字一句,都扎在了我的心里。”

“可我……他并没有和我说过……”

宋倾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阿倾,你和我说实话”苏芷溪回过身来,眼神热切地看着宋倾月,抓着宋倾月的手:

“阿倾,你是不是也喜欢南宫焱?没关系,你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

宋倾月被苏芷溪看的不知所措。

她仔细想了想,努力理清头绪。

“阿倾,若你们两情相悦,我……我可以放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苏芷溪很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心里还抱着些幻想。

若是阿倾不喜欢南宫焱,那自己还会继续追他,直到他回心转意。

过了一会儿,宋倾月似乎想清楚了,认真地说道:

“我对南宫焱,只有友情,没有爱情,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阿倾,你确定么?”苏芷溪有些欣喜。

“我确定。”

“但是,南宫焱那么好,他长得那么英俊潇洒,武功又高,对你又这么痴情专一,百依百顺,你……难道不动心么?”

苏芷溪觉得不可思议。

宋倾月摇了摇头:

“我自小听从义父教诲,正邪不两立,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那如果他改邪归正,做一个平常人呢?你会考虑和他在一起吗?”

苏芷溪追问道。

门外一人听到这里,攥紧了拳头,心里很紧张。

此人正是南宫焱,他本来准备找宋倾月出去玩玩,散散心,不料却听到她们二人在谈论自己,忍不住驻足。

“不会。”

宋倾月没有半点犹疑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一把剑,狠狠地扎进了南宫焱的内心。

他感到心很痛,如剜心一般。

“阿倾,你想清楚了?”

“芷溪,我想得很清楚。南宫焱本性不坏,可惜他被他师父带的走火入魔,善恶不分,滥杀无辜,我同情他的遭遇,但是却也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宋倾月继续说道:

“他手上沾的那些鲜血,可能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可能是一个老人的孩子,玉桐派上下几十多条人命,无相门一百多条人命,城南林家四代人皆丧命于他,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

“你别再说了!”

苏芷溪不想听,这些事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却一直在麻痹自己。

“芷溪,你应该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宋倾月声音低了下来。

“阿倾……”

“我父母只是安分守己的普通农民,却因为那些滥杀无辜的盗匪,死于非命。”

宋倾月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

“所以,我不会和一个满手沾着无辜之人的鲜血的人在一起。”

“他已经在变好了~他这几个月都没有出去杀人,也下令黑曜门中人不得滥杀无辜,他在改变,阿倾~”

“我知道,所以,这也是我和他做朋友的原因,但是,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宋倾月顿了顿,说道: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永远无法弥补的。”

南宫焱听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么厌恶过自己。

他厌恶自己满身的血污,厌恶自己的邪功,厌恶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在宋倾月那,彻底没有了可能。

他,始终不配。

宋倾月

我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那你就帮我一下吧!”

南宫焱自上次在宋倾月门外听到她说的话之后,一蹶不振,日日买醉,将自己关在房里,所有的事都不管不问。

孙老看到南宫焱这个样子,很是担忧,准备去看看。

还没走进房门,只见一个酒瓶砸过来:

“不是让你们别管我么!滚!”

南宫焱坐在地上,醉醺醺的。

“整日喝酒,像什么样子!”

南宫焱一听是孙老的声音,便不再说话了,收敛了一些,又拿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孙老一看,南宫焱必是有心事。

“我累了,我这几日想休息”南宫焱并没有看孙老的眼睛,搪塞道。

“我还不知道你么!你从小勤学苦练,无论严寒酷暑,岂是偷懒的性子!”

“……”

南宫焱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喝着酒。

孙老也知道,他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说道:

“喝够了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说完便离开了。

孙老走出南宫焱的房间后,便将阿恒叫了来:

“门主是怎么回事?最近武功也不练,饭也不吃,整天关在房里喝酒!”

“孙老,属下也不知道,有手下看到前几日,门主似乎去找了宋姑娘,回来之后便成了这副样子。”阿恒支支吾吾。

“又是宋倾月?这小子,还真的是执迷不悟!”孙老很生气。

“孙老,您看这该怎么办?”

“或许,我该帮帮忙了。”孙老深吸了一口气。

当晚,阿恒在南宫焱房门外:

“门主,孙老有东西要送给你。”

南宫焱一听是孙老送的,也不好不让进来,便没有说话。

只见阿恒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一群穿着妖艳的女子走了进来。

南宫焱眯着眼,看了看,又冷冷地看向阿恒,示意他解释。

“孙老让我将这些女子送来的,说是……门主许是忙于事务太累了,于是让属下精挑细选了这些女子,送来给门主……以……慰藉寂寞。”

阿恒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孙老还说……”

“说什么?”南宫焱把玩着手里的酒壶。

“孙老还说,人有欲望正常,但是切不可动情……否则……便是……”

“说!”

“便是自取灭亡……”阿恒当场跪了下来,不知道南宫焱会怎样。

南宫焱没说话,瞟了那些女子一眼,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藕粉色长裙的女子身上,宋倾月第一次来黑曜门向他挑战时,也穿着这颜色的衣服。

“你,过来。”他微微勾了勾手指。

那女子受宠若惊,立马步履摇曳地来到了南宫焱身边。

只见南宫焱将其微微搂过来,贴近她的脸:

“别让我再看到你穿这颜色的衣服”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冷酷凶狠。

说完将那女子扔到一边。

其他人都大惊失色,不敢出声。

“都给我滚!”

阿恒连忙将这些女子赶了出去,自己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宋倾月这几日也听到下人们在说南宫焱的异常,突然又听到南宫焱房里这么吵吵闹闹,便想去看看他。

“南宫焱~你还好么?”

宋倾月敲了许久门,也不见答话。

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想到这些日子他的气色并不好,于是便立马打开门。

只见南宫焱一人坐在地上,很是颓废。

“你怎么了?”宋倾月慢慢走近。

南宫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并没理睬。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宋倾月很担心。

“你会帮我么?”

“当然,我们是朋友啊。”

宋倾月不明白为什么南宫焱的态度突然变了这么多。

南宫焱听了冷笑了一声:

“朋友?呵,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南宫焱,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宋倾月有些生气。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帮我!朋友,呵,真是可笑!”

“你!”

宋倾月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心来开解,却没想到南宫焱这么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南宫焱!你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也不管你了!”

说完,扭头便想出门。

谁知南宫焱立马站起身来,先她一步将门关上,把她堵在了门口。

“南宫焱?”

“宋倾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南宫焱一步步逼近。

“我……”宋倾月没想到南宫焱就这么说了出来。

“你想要比武,好,我同意了,你想要比武不定生死,好,我也同意了,其实……”南宫焱声音越来越激动,他已经忍了够久了,今天他要一吐为快:

“若是你现在就要我解散黑曜门,要我改邪归正,做个普通人,不过问江湖事,我也能做到!”

南宫焱抓住了宋倾月的手,继续说道:

“小月亮,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南宫焱红着眼睛,眼神灼热。

“南宫焱,你冷静点。”宋倾月被突然而来的表白吓到了。

“小月亮,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发誓,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杀人,我会……我会尽量去弥补我之前的过错,只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宋倾月从没见过这样卑微的南宫焱。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容置疑,将别人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却从未看见过南宫焱这样脆弱的一面。

“对不起。”

宋倾月努力挣脱了南宫焱的手,她低着头说道:

“我无法过我心里那关。我不能接受你。”

南宫焱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哪怕你就骗我呢,骗我,答应和我在一起,让我解散黑曜门,退隐江湖,可惜……你就连这样的谎言,也不愿意和我说。”

“南宫焱,你错了,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才不会骗你。”

南宫焱摇摇头:

“也罢,你刚不是想帮我么”

“嗯?”

“那你就帮我一下吧!”

说完便将宋倾月横抱起来,往床上走去。

“南宫焱,你放我下来!”

宋倾月尽力挣脱,但是南宫焱武力高强不说,似乎还借着酒力,宋倾月身材娇小,根本没法动弹。

只见南宫焱将宋倾月摔在床上,将整个身子压在宋倾月的身上。

宋倾月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

南宫焱躺在床上的宋倾月,情难自禁。

他疯狂亲吻着宋倾月的粉嫩的脸颊,细长的脖颈……

“南宫焱!你放开我!放开!”

宋倾月尽力抵抗,却实在无法推开。

南宫焱看着身下的宋倾月,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开始解着宋倾月的腰带,一层一层……

他撕扯着宋倾月的衣服,双手在宋倾月身上游走,亲吻着她的香肩,锁骨,再往下……

宋倾月哪见过这样的架势,挣扎了许久,也没有办法,眼看自己的衣服将被扒光,被吓得大哭。

有着醉意的南宫焱突然听到了宋倾月的哭声,似乎一下子清醒了。

只见宋倾月衣衫不整,半露酥胸的在自己身下,双手挡着胸前,眼泪汪汪的。

想到自己刚才做的一切,立马起身,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宋倾月立即将被子扯了过来,把自己裹住,躲到一角,惊慌失神。

南宫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太冲动,又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宋倾月,很是心疼,想去安慰她。

“你别过来!”

宋倾月一脸害怕地看着他。

南宫焱看着楚楚可怜,衣服已经被自己撕扯地不剩几块的宋倾月,既愧疚又后悔。

他强忍住内心的不安,表面镇定地说道:

“你就在我房里吧,我出去,我让欢儿送新的衣服来。”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欢儿走了进来,看了衣衫凌乱的宋倾月,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宋姑娘,门主让我送来的新衣服。”

宋倾月不说话,只是呆坐在那。

“宋姑娘,你还是先把衣服换了,我们回房去~”欢儿小声地问道。

宋倾月渐渐回过神,她不想在这待下去了,匆忙将衣服换上,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蚀骨岩

不出一日,全派上下都在传南宫焱和宋倾月的风流韵事,什么他们两人在屋内颠鸾倒凤啊,衣不蔽体啊,还说门主不愧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将宋阁主都弄哭了。

黑曜门本来就严肃静默,突然来了这样一个八卦,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苏芷溪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事,急匆匆地去找宋倾月。

只见宋倾月不在屋里,找了其他地方也没看到,她会去哪了呢?

自那之后,南宫焱似乎也不经常出现了。

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便出了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有时候甚至,会在外面待上好几天。

宋倾月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去了芙蓉林。

这几日,她一直在回想那日发生的事情,又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其实也已经释然了。

南宫焱那日确实冲动了些,但自己最终也没受伤害。

想是他那几日喝酒喝多了,他对自己确实是用情至深,她能感受到。

宋倾月由当日的事,不禁想到两人的武功,南宫焱力气大,烈焰掌又是至刚至阳,自己的落叶飞花虽讲求以柔克刚,但是在绝对的力量下面,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当年义父传授剑法的时候,就是因为义父所练的辞柯落叶剑法,比较刚劲,不适合女子练,于是引申创出了落英剑法,但是如果将辞柯落叶的一些招式套到自己的剑法中,是不是更能刚柔并济,加上自己灵活变换的招式,胜算应该会更大。

于是,她开始钻研新的剑法,这么一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南宫焱只在堂里露了两次面,堂里上下都在说堂主在为比武大会准备,闭关修炼。

但实际上,南宫焱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武功正在慢慢减退,躲在了一处偏僻的山洞里。

每一日,他都要忍受着烈焰灼烧的疼痛和万虫噬咬的奇痒,直到忍受不了晕过去。

日复一日,如炼狱一般,他身旁只有阿恒,照顾着他。

阿恒每天看着门主这样受折磨,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便去告诉了孙老。

孙老听了十分焦急:

“这样下去,别说是比武大会,就连焱儿的性命也难保,不行,看来我一定要出手了。”

晚上,欢儿像往常一样端来了吃食。

宋倾月吃了几口,突然觉得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她醒来时,自己似乎在一架马车上,摇摇晃晃,手脚已经被捆得死死的,嘴里也被塞了布,说不出话来。

自己怎么会在这?

刚才的饭菜有问题?

难道是欢儿?还是南宫焱?

自己还没搞清,只听到马车停了下来。

两个大汉将她从车里抓了出来,将她带到了悬崖边,下面是滚烫的岩浆。

蚀骨岩?

宋倾月想反抗,但是药劲十分凶猛,她一点都没有力气。

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二话没说,就将宋倾月往下扔。

宋倾月只感觉到火焰的热烈,扑面而来。

正当宋倾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完了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将宋倾月接住,紧紧抱在怀里。

蚀骨岩的两壁非常灼热,但那人将宋倾月护在怀里,不顾烫伤,三下两下地踩着石壁,将宋倾月带到了崖上。

宋倾月渐渐睁开了眼睛,看到一边躺在地上的人。

是他,南宫焱!

只见他已被下面的烈火烧的浑身是伤。

“南宫焱!你怎么样!”宋倾月立马跑过去,焦急地喊着。

南宫焱紧闭着眼睛,并没回应。

“南宫焱!南宫焱!你醒醒!”

宋倾月有些害怕了,害怕南宫焱就这样死了,他为救自己这样死了,自己会愧疚一辈子的。

“南宫焱!”

宋倾月哭了出来,泪水滴到了南宫焱脸上。

南宫焱似乎听到了宋倾月的声音,渐渐睁开了眼睛:

“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南宫焱笑了笑,慢慢伸出手,擦了擦宋倾月脸上的泪水

“你还好吧!”

宋倾月见南宫焱说话了,十分开心。

“你别忘了,我练的就是烈焰掌,这些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南宫焱举了举手,望着手上的烫伤说道。

“小月亮……”

南宫焱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肯原谅我么?”

南宫焱一直在为之前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不敢面对宋倾月。

“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

宋倾月说的很认真,不像安慰他。

“真的么?”

南宫焱十分欣喜,全然忘了身上的伤痛。

“南宫焱,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宋倾月看着南宫焱,说道。

“好,好朋友,一辈子。”

南宫焱内心一阵酸涩,勉强地笑了笑。

是啊,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他就应该满足了,他不应该奢求更多了不是么?

但是一辈子,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呢?

南宫焱心里苦笑着。

最后的结局

八月十五,青冥山大会正式开始。

江湖各门派都前来观战,等着江湖第一正派凌云阁阁主宋倾月和江湖第一邪派黑曜门门主南宫焱的终极一战。

这场大战,整个江湖等了整整半年,中间不少人都听到了风声。

说宋倾月少女春心萌动,南宫焱又是俊朗非凡,两人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纷纷议论着这场大会的比赛结果到底如何。

是宋倾月会对南宫焱心软?还是南宫焱对宋倾月手下留情?

这将决定着未来江湖到底是谁主宰,亦或者两人打个平手,最终决定,将江湖一分为二?

众人都等着看好戏。

青冥山上,宋倾月和南宫焱两人分立在两侧。

宋倾月穿着一身红衣,高束着马尾,红色的发带,衬得她格外明丽。

南宫焱却一如反常,没有穿黑色斗篷,却穿着一身白衣,脸色依旧是十分苍白。

“宋阁主,终于到了这一刻了。”

“南宫焱,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也请你,全力以赴。”

宋倾月说道。

“那是自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南宫焱笑了笑。

只见两人开始运功,宋倾月拔剑向南宫焱刺去,南宫焱能感受到宋倾月剑法明显精进了许多,势如破竹,变换多章,却又力道十足。

南宫焱一直在防守着,并未出招。

“南宫焱,你出招啊!”

宋倾月见南宫焱似乎一直在让着自己,有些生气。

南宫焱听了,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小月亮啊,真的,一点都没变。

他运功,出了一掌,宋倾月立即躲闪,南宫焱随即又上去了一掌,宋倾月躲过了,三五个回合之后,只见南宫焱虚晃了一招,正中宋倾月的发带,宋倾月头发散了,垂落腰间。

山下的门派看到这里,不禁为宋倾月捏了把汗

“小月亮,武功确实突飞猛进啊,已经接了我好几个回合了。”

南宫焱笑着说道。

“你别得意,我还没使出绝招呢。”

只见宋倾月迅速挥剑,向南宫焱刺去,南宫焱能感受到强烈的剑气。

南宫焱运足功力去抵挡。

霎时间,山上出现了巨大的白光。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南宫焱笑了笑,他等到宋倾月将剑气输出到十成之后,迅速收回了掌力

只见那剑只逼向南宫焱……

宋倾月大吃一惊,不!不行!

她拼命想收回剑,但是已经晚了,南宫焱主动向她的剑靠了过来……

只听到一声,剑刺进身体的声音……

南宫焱依旧笑着,嘴角慢慢流出了鲜血……

这一剑,正中心脏,全在他的设计之中。

“南宫焱,你为什么!”宋倾月大声质问道。

“是我技不如人罢了。宋阁主,你赢了。”

南宫焱看着眼前的宋倾月,她依然很美,一如初见她的模样。

他不禁泪水湿了眼眶。

宋倾月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它轻轻整理好。

“不,南宫焱,你背弃了我们的承诺!说好的,比武不定生死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宋倾月哭着喊道。

“你别难过,我只是将我的死期提前了一点罢了,我练这魔功,本来就是时日无多了,能死在你手上,我很开心。”

南宫焱安慰道。

“南宫焱,你别死!”宋倾月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小月亮,这半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

南宫焱气若游丝,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

“谢谢你,让我像人一样活了一回,体会到人的喜怒哀乐,人的七情六欲……”

“你别说话了,我去找人救你!”

宋倾月准备去喊人,南宫焱却拉住了她:

“没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其实,我还是有点私心。”

南宫焱轻轻地摸着宋倾月的脸,温柔地说道:

“我不甘心,就和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与其那样,倒不如,我死在你手里,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南宫焱笑着。

他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就算自私也好,偏执也罢,他还是想永远永远地留在宋倾月心里。

他想成为宋倾月心里挥之不去的存在。

“你这又是何苦呢?”宋倾月摇摇头。

南宫焱嘴角噙着血,红着眼睛,笑着说道:

“情于我,虽是毒药,我却甘之如饴。”

“不要……你不要死……南宫焱……”

“小月亮,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要做个干干净净的人,我要做一个好人,希望还能遇到你。”

抚摸着宋倾月脸颊的那只手,慢慢滑落……

南宫焱面带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怀中的木芙蓉依旧安静地躺在那——

那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也是他不枉来这人世间的值得。

宋倾月看到眼前的南宫焱,心里很痛,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痛苦。

她想到……

在黑曜门,他吩咐厨子给自己做喜欢的饭菜。

在芙蓉林,他说以后他再也不用一个人看这漫漫花海了

在七夕节,他满眼笑意地陪着她逛街游玩

在那棵芙蓉树下,他说喜欢她送的花结,温柔地取下她头上的花瓣

在他房里,他红着眼睛对她说,愿意金盆洗手,改邪归正,解散黑曜门

在烈火岩,他不顾危险,救了她,答应她以后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怀里的这个人,这样深爱着她的人,竟然被自己亲手杀死在剑下。

而自己,后知后觉,似乎,他在她心里,也并不只是,朋友。

一瞬间,她觉得天昏地暗,心痛得难以呼吸。

山下的大队人马赶了上来。

孙老看见倒在宋倾月怀中的南宫焱,万念俱灰,大声怒斥道:

“你这女人,是毒蝎!是你!使美人计害了我们焱儿!”

杨歌听了,立马出来维护道:

“你别胡说,你们技不如人,却偏要倒打一耙!”

“宋倾月,算我小看你了!你这女人心思缜密,坚硬如铁,装天真骗的我们焱儿对你倾心,最后就是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宋倾月已经听不到身边的人的争执,慢慢地,她哭得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后来的一切都是师兄告诉她的。

那天,孙老悲痛万分,将南宫焱抱起,从青冥山一跃而下。

苏芷溪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之后好几年,宋倾月一直在打听,但是她就如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八月十五,青冥山上,宋倾月与南宫焱二人拿着剑相对而立,大战一百回合,最终宋倾月以落叶飞花剑刺中南宫焱,一剑穿心。南宫焱气绝身亡,黑曜门解散,宋倾月因此名声大振,享誉武林,十六岁,便成为武林第一人,凌云阁也依旧是武林第一大门派。

这就是,宋倾月和南宫焱的故事,最后的结局。

命运轮回

后来,师兄杨歌说,他在边关的一间客栈看到了苏芷溪,但她已经改了名字,叫苏情。她在那里和客人们喝酒聊天,弹琴跳舞,谈笑风生,过得潇洒恣意,似乎是想将前尘往事都忘掉,但也许她又一直忘不掉。

再后来,风云多变幻,岁月催人老,辗转几十年,天才少女也成了耄耋老人。

浮玉山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拿着赤影剑,沿着小径走上山。

依稀中,她看到几个孩童在打闹,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其他几个高个少年打的倒在地上哭着,她想上前阻拦,却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住手!”

只见那个少年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白衣,半束着头发,走了过来。

那几个高个少年一拥而上,少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他们狠狠揍了。

其中一个胖子说道:“小子,让你多管闲事!”

那少年气愤地说道:

“你们欺负弱小!我不能让你们得逞!”

那些高个少年们听了,更加生气了,用力的踹了白衣少年一脚。

看到这里,老妇人拿剑上前,随手舞了几下,那些男孩的发带全部散了一地,他们一看,便知她是个高手,便跑开了。

老妇人正准备将那个白衣少年扶起,谁知那个小少年连忙先将小男孩扶了起来,安慰他,确认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老妇人和白衣少年一起将那小男孩送了回家,然后在山间小路走着。

“老婆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啊,我就住在这山上的凌云阁。”

“老婆婆,你身体真好,武功也高,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武功高强,就能行侠仗义了。”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想到六七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南宫焱的样子。

“好,你若是想学,那我宋倾月,便收你这个徒弟。”

“老婆婆,您就是那个凌云阁阁主宋倾月?太好了!弟子拜见师父!”

那个少年很是开心,立马跪了下来,行了拜师礼。

宋倾月眯着眼睛看着他,满意地笑了笑。

“对了,师父,我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有我娘给我的一个花结,请您收下,就当拜师礼了。”

只见那少年,拿出一个紫色的木芙蓉花结,那花结颜色鲜艳,在阳光下尤为耀眼。

宋倾月看到那个花结,有些站不住了,颤颤巍巍地拿过花结,又看向眼前的这个少年,心头一紧,不禁湿了眼眶。

“孩子,我们走吧。”

一老一少在浮玉山上的小径上,拾阶而上。

“师父,听说你可厉害了,十六岁就打败了大魔头南宫焱,消灭了黑曜门,江湖上到现在还传着你当年的故事呢!”

宋倾月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头,说道:

“你想听吗?”

“想!”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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