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吗,走了

走了……

1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终于可以歇一下喘口气了,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晚上和同事在东区开怀畅饮,喝至半途,收到久没见面的丫头欣的微信:“哥,在干嘛?”

“喝酒呢。”我笑了笑,回复。

“呵,你又喝酒,不准喝多啊,”但没一会儿,又发了一条过来:“唉,算了,你喝多我又管不到你了。”

看到这里,我知道这丫头只是担心我喝多了没人管,于是只好向她保证:“知道了,一定不喝多。”语气坚决,只差拍胸口了。

“那就好。”她附带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过来。

随后,在同事的一片劝酒声中,我回复她:“等下回去再跟你聊。”

看到她“嗯”了一声,我便放下手机,继续和同事推杯换盏。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微醉。把外套随意的扔一边,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清醒了好多。

看着乱糟糟的房间,心里突然很想傻不拉几的丫头欣,要是她在,肯定又会一边收拾,一边愤愤地骂:“你就不能把东西放好一点吗?衣服放这里,外套挂这里,鞋子放鞋架上,脱下来的袜子赶紧给我扔浴室……”可是,她早已不在,好多年。

打开微信对话框,想问一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但是一想到这个点她应该是睡了。只好一字一字的又删除掉。于是,上到楼台,默默地抽着烟,站在边上眺望着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怔怔出神。

2

五年前,我和丫头欣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公司上班。那时候她还不叫丫头欣,后来被我叫着叫着就变成这样子了,反倒是原来的名字快记不起了。

那时候丫头欣刚毕业,来我们公司应聘文员,被分配到我们部门,安排在我手下,由我带领,我算是她师傅。

丫头欣个子不高,很瘦,而且是非常瘦的那种,那时候二十岁不到,刚毕业,进来公司上班,什么都不懂,整天腆着脸叫我哥。

我没怎么在意,也就由着她叫,没想到,这一叫就是好多年。

作为实习生的丫头欣工资很低,一个月两千出头。刚开始不敢跟我们聚餐,总是找借口推掉,公司里偶有老员工说她不合群,但我是过来人,知道她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实在拮据。后来有一回,和部门几个要好的同事聚餐,我几乎是强拉着她去,并一再强调我请。

“哥,真的你请啊?”她坐我旁边,弱弱地问。

“废话,当然是我请,”我大手一挥,“尽管点。”

“那多不好意思啊。”她怯怯地说。结果,后来,吃得比谁都多。

一回生二回熟,之后,每个月一发工资就跑到我这边,厚着脸皮问:“哥,这次去哪吃?”

以前只要她一这样问,我就喊穷,一开始她还会讪讪地说:“哥,要不,我请你吧。”后来一喊穷,只会遭到她的白眼。

每次我都从她的眼神里体会到满满的鄙视,只好威胁:“过来,你这死丫头,吃我的还敢对我翻白眼,看我不抽你。”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就走开。到了下班的时候就在公司门口蹲点,看到我走出来就小跑过来,大献殷勤地说:“哥,来,我帮你拿包,晚上去哪吃饭?”实在拗不过她,便把背包给她,带着她去吃饭,有时候上餐馆点菜,更多的是下大排档撸串。

有一回工作忙,走到公司楼下,又被通知回去临时加班,忘了告诉她。结果她在门口傻傻苦等将近一个钟,后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打电话过来:“哥,快饿死我了,你下班没?该不会偷偷跑了吧?”

我实在是被她的傻气折服了,大骂:“我在加班啊,你傻的吗?干嘛不自己去找吃的。”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好像是我忘记告诉她了,但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实在是拉不下脸来打回去道歉。

我想,刚才语气好像有点过了,被我这样一骂,她该不会哭了吧?又或者,该不会还在楼下傻傻地等我下班吧?一想到一个小女孩孤单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抹眼泪的场景,或者一个小女孩在楼下的冷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负罪感。

就在我一边工作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丫头欣那家伙提着两份外卖走了进来,没有想象中的哭鼻子,也没有在楼下傻等。

一见面就邀功似的对我说:“哥,我打了外卖来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孩子真的很懂事。“不枉我请你吃了那么多回饭,你终于良心发现一回了。”我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

吃完了饭,她还要留下来给我打下手,结果被我三言两语给打发回去了。

3

丫头欣读的是专科师范院校,转眼间,已经在公司实习了三个多月。要不是她找我替她请假,我都不知道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哥,能不能替我走一下请假流程,我要请两天假。”早上一上班她就找到我。

“可以啊,请假干什么去?”我八卦了一下。

“这两天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拿毕业证呀,”她笑嘻嘻地回我,“哥,等我拿到毕业证转正了,我请你吃饭去,饭管饱。”

“哎呀,难得啊,这么好心,你就不怕我吃穷你?”我打趣道。

“不怕,反正到时候超过两块钱你埋单就行了。”她狡黠地说。

我笑着摇了摇头,在OA上替她走了请假流程。

几天后,丫头欣拿完毕业证之后,终于和公司签了转正合同,进入为期两个月的试用期,底薪由原来的一千八升到两千三,加上其他一些补贴,一个月拿两千七八百左右。在我面前说请客之类的话也稍微有底气了,居然说地点任我选。

想来她年纪小小的就出来工作,也是不易,便选了个经济实惠的小餐馆庆祝一番。

“哥,今天我请客,我们吃好一点的吧,选大一点的地方。”她一脸得意。

“大个屁,随便找个地方就好啦。”我一巴掌抽在她头上。

“可是……”她还想着说些什么。

“行啦,就这家了。”我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话,强推着她进去。

她不情不愿地坐下来,跟我赌气似的,一口气点了三四个菜。

“哇,你确定吃得完?”我惊讶地问。

“要你管,反正是我请客,有得吃你就吃多点。”千年遇一回,她居然板着脸回我。可是,没一会儿,马上垮了下来,一脸心疼地小声问:“死了,哥,等下不够钱怎么办?”

我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忍不住吐槽:“死什么死,我还没死,不够钱你就留下来洗碗啊。”

“洗碗?好像可以耶,你说,老板会要吗?”她一脸认真地说。

我嘴角抽了抽,忍住了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说:“要不然,肉偿也行。”随后,打量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不过,估计老板对带鱼不感兴趣。”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大声保证:“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努力发育。”

我大惊,赶紧伸手过去捂住她的嘴,幸好周围环境热闹,没人留意听,不然我这老脸都不知丢哪去了。

一顿饭吃到华灯初上,送她去公交站的时候,她突然愁眉苦脸地问我:“哥,你知道哪里租房子比较便宜的吗?”

“干嘛?你想租房子啊?”

“嗯,学校宿舍不肯让住了,过几天就要搬走了,可是,不知道到哪租房子便宜。”她唉声叹气地回答。

刚好前阵子跟我合租的一个朋友辞职去了其他城市,搬走有几天了,空出来一个房间,我还没来得及换租一个一房一厅的。所以,我想了想,便说:“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搬来我那边住吧,刚好有一个房间。”

“真的吗?哈哈,太好了,那你给我个地址,过几天我就搬过去。”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拍板决定了。

4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接到丫头欣的电话说她出了地铁口了,不知道怎么走。我实在是怕她那个路痴等一下走丢了,只好一再叮嘱她停在原地,不要到处乱走。穿了双拖鞋就急急忙忙下楼,往地铁口赶去。

见到她时,她正站在地铁出口旁四处张望,背着一个小背包,拖着一个特大号拉杆箱。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走过去狠狠一拍她的头。她回过头来,惊喜地说:“哥,你来啦,我还以为你要好久呢。”

“你傻的啊,走一段路就到了,本来就在这附近不远。”我拉过她的拉杆箱,带着她穿街过巷,兜兜绕绕来到了我住的地方。

“哇,怎么这么乱,你确定这是人住的地方?”一进门她就四处打量,巴拉巴拉不停吐槽。

我敲了敲她的头,“别废话了,傻站着干嘛?那是你的房间。”

所幸朋友走的时候行李搬得干干净净的,只留下一张床,不然还不知道这死丫头会嫌弃成怎样。

把备份钥匙扔给她之后,我就回到自己房间,留她一个人在隔壁瞎折腾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过来,拿着鸡毛掸子戳我,并大声喊叫:“喂,小伙子,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我迷迷糊糊一看是她,直接被子蒙头一盖,继续呼呼大睡。

“嘿,年轻人,早睡早起身体好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她一边叫一边隔着被子戳我腰。

“姑奶奶,你好烦啊,难得今天休息,不睡懒觉你想干嘛?你是傻的吗?肚子饿了就自己下楼去找吃的,不要来烦我。”我抓狂,拿枕头扔她,结果换来她鸡毛掸子一顿乱抽。

“停停停,怕你了,我起床总得了吧。”实在是不胜其烦,经她这么一闹,我睡意全无。

一下床,她就一把扯过我的被单,顺带捡起地上的枕头,脱下枕套,一脸恶心道:“这些你是不是几年没洗啊,都发臭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

我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走进浴室。等到我刷完牙洗完脸出来后,她戴着一个不知从哪买来的口罩,撸起宽松的袖管,正在打扫卫生。

沙发上那一堆乱糟糟的衣服在冰箱里翻滚着,外套在架子上集体挂着,鞋子整整齐齐地在鞋架上列队,桌子上那些泡面盒和烟头也不见了踪影,东一本西一本的书也安安静静地呆在柜子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令人耳目一新。

我不禁老泪纵横,这几年我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啊。

“哥,傻站着干嘛呢?厨房有粥,早上楼下买的。”她回过头来提醒我。

我差点扑过去抱着她的小腿大声痛哭:“丫头,哥命苦啊,这些年住的简直就是狗窝来的。”

从那之后,丫头欣就在我那住下来了,她负责平时打扫卫生,还有充当人工智能闹钟,有时候也会煮饭炒菜,我则是管她住。

5

丫头欣只是在我面前才会显得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实际上作为一名职场新人,经常被部门里那几个老油条使唤来使唤去的。有一回被欺负了,委屈到趴在桌子上偷偷抹眼泪。

我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了,问怎么回事,结果支支吾吾说某某人欺负她。遇上这种事,难免也会为她出头,结果我找上门去,黑着脸骂人。后来,情况好了很多,别人轻易也不敢拿她当丫鬟呼来唤去。

在公司里她唯唯诺诺,一般是我管着她,但一旦回到家里,她马上变身大妈级人物,叨叨碎碎个不停,鞋子必须要在门外脱,袜子不能穿超过两天,衣服不能随便扔,要放在指定的地方,不知道还以为请了个祖宗回来。更不能忍受的是,烟只给在阳台外面抽,并且还要关上阳台门。

有一回,抽完烟,被她关在阳台外面进不去,叫了几十遍没应,打她电话才知道原来跑楼下买东西去了。“喂,再不回来你哥我就要爆膀胱啦!”我在电话这头急不可耐地怒吼。

“忍一忍就过去了,等我买完东西就马上回去。”她漫不经心地回我。

好想一巴掌拍死她,“这种事你说忍就能忍的吗,姑奶奶,赶紧回来啊,再不回来就尿崩了。”我近乎哀求道。

所幸她良知尚存,人性未灭,也多亏我忍常人所不能忍,终于捱到她匆匆回来开门。从那以后,每次我出去那个小小的阳台抽烟,都要千叮万嘱:“丫头啊,要不就别关了吧,什么?不行,好吧,那一定要记得给哥开门呀。”

平时忙于工作,大部分时间里,吃饭都是在外面随意找家餐馆,一般只有等到休息日丫头欣才会买菜回来自己煮。我一直很奇怪,我们两个的口味相差甚远,居然还合得来。丫头欣无辣不欢,很喜欢吃辣。她刚搬进来那会儿,为了答谢我的大恩大德,特地做了两个菜。一个剁椒鱼头,鱼头没看到几块,辣椒反倒是占据了半壁江山,另一个青椒炒肉,结果“肉埋青山”。

“哥,我亲手做的,尝尝怎样。”她一脸期待地说。

我嘴角抽了抽,很想说我很怕吃辣,一点都不吃,但是为了不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只好默默的拿了包纸巾,悲壮欲绝,视死如归地坐下,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诸葛亮挥泪斩马稷。那顿饭吃得我满头大汗,涕泗横流。

后来,丫头欣做菜再也不放辣椒了,自己买了辣椒酱蘸。我知道,她这是在迁就着我。有时候炒菜,我也会不好意思地跟她说:“要不放一些吧。”

“不要,这样不够味,还不如不要放。”她理直气壮地拒绝,有时,甚至会一脸嫌弃地赶人,“快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地方本来就小。”

不过,只要每个月发工资,总是会带着她出去外面搓一顿。酸辣粉,麻辣烫任吃,下大排档的话,串任撸。她也不会跟我客气,上什么就吃什么,吃到实在吃不下了,才会叫服务员打包,拎回去给我做宵夜。

慢慢地,她也会负责帮我取来自天南海北的快递,去超市给我买烟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每个月定期去交房租和水电费。

日子就在与丫头欣的磕磕碰碰中安然度过。

6

我追过一个女孩子,有一段时间里,经常出去约会。“哎,丫头,过来,问你件事,你们女孩子一般喜欢什么?”我一本正经的问她。

平时跟她说话总是没个正经,见我难得正经一回,她认真地想了想后,说:“当然是吃各种好吃的啦。”

我一听,一口老血喷出三米远,敲了敲她的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自诩吃货实则饭桶一个。”

“哥,你又敲我的头,等下变傻了,”她拍掉了我的手,建议:“不然就送花吧。”

两个人参详许久,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我干脆决定送花。于是每逢节假日就人模狗样地手捧鲜花,盛装赴约,把丫头欣羡慕得紧。

她每次都叫嚣着:“我也要找一个男朋友天天给我送花。”这句话说了很久,却一直没动静。

丫头欣二十岁那年,晚上给她过生日,叫了几个朋友过来一起热闹,介绍给她,她不要。前前后后又给她介绍了两三回,结果都没看上。

有一回,晚上下班回去,看到她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发呆,于是便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说:“丫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男朋友了,要求不要那么高,你这样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哥,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要赶我走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她哪来这奇怪的想法,只好安慰她说:“你是傻的吗?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真的吗?没骗我?”她眼泪停了下来。

“废话,比充气娃娃还真。”我拍了一下她的头。

“噗……哥,说话能不能正经点,”她泪眼汪汪地笑道,“那你以后不准再介绍男的给我了。”

从此以后,丫头欣再也没有提找男朋友的事,再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也和那女的分了。

那时候尚算年轻,自诩相信爱情,还会为一个女人而伤心难过。分手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不想回去,只想大醉一场。于是,找了家大排档,自己一个人喝闷酒。

“喂,哥,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见我那么晚了还没回去,丫头欣特地打电话过来。

“我喝酒呢,晚些回去。”

“呵,哥,你又喝酒了,不准喝多,记得要回来啊。”她在那头叮嘱。

“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不耐烦道,随后挂掉。

就在我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丫头欣找到了我,“哥,你怎么了?干嘛喝这么多?”她一把夺过酒瓶。

“来,丫头,陪我喝。”我抬头一看,端起酒杯,示意她坐下。

“哥,你先说你怎么了啊?”她关切地问。

“你哥我……分手了。”我鼻子一酸,仰头猛灌了一口酒。

她听了之后,没说什么,陪着我默默地喝酒。最后,我只记得踉踉跄跄被她扶着回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痛欲裂,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余一条内裤,心里大惊,心想这次死了,该不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吧。正当我越想越离谱的时候,丫头欣推开门走了进来,“哥,你醒啦。”看到我坐在床上发呆,她大喊一声。

“丫头,昨晚,我有没有做出什么事来?”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当然有啦,而且还好几次。”她想都不想,直接点了点头。

我大惊失色,暗骂自己果然禽兽,晚节不保啊。没想到,她接着说:“你昨晚吐了好几次,床单被套都是,对了,衣服我也帮你脱下来扔洗衣机里洗了,那个……内裤你就自己来吧。”说完后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如禽兽啊。

7

丫头欣来公司一年多后,基本上大部分工作都能够独自面对,得心应手地处理。看着她终于成长到独当一面,作为名义上的师傅,我甚是欣慰。后来,我被公司调到其他部门,经常要出差。她又开始私底下负责帮我制定行程,查询各种交通的班次,订票以及出差城市未来几天的天气状况。

记得第一次出差要去的是浙江,行程安排好之后,她依依不舍送我搭车去机场,路上不停地叮嘱:“哥,你要快点回来啊。”一会儿又说:“哥,最近浙江那边下雨,伞我放行李箱里了。”想了想不放心,又继续说:“哥,你说坐飞机会不会出事啊?”

我那时嘴贱,恶趣味一来,若有其事地说:“会啊,飞机出了事,十死无生,从一万米高空嗖的一声掉下来,直接摔得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她突然沉默下来,嘴角一瘪,捂着脸,呜呜大哭,一边哭一边喊:“哥,你不要死啊,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顿时语塞,真不知道她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不就是出差吗,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或许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留她一个人不习惯吧。于是,只好安慰她:“放心啦,一周……不,三天,我谈完客户,三天后就回来。”

“真的吗?没骗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怀疑。

“真的,比珍珠奶茶还真。”

经过一番保证,她才破涕为笑。后来,随着分离的次数多了,她慢慢地也就习惯了,只是每次都会掐着手指计算我的返程。

我辞职离开公司是在有一年的年底,那时候想着趁尚算年轻,换一个工作环境,去其他城市发展。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她,很难得的,丫头欣居然没我想象中那样哇地一声哭出来,只是情绪有点低落。“哥,你真的要走吗?”她不舍地问。

“嗯。”我在阳台默默地抽着烟,过了一会儿,假装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后天早上我送你吧?好不好?”她打破了沉默。

“傻丫头,本来就要你送我一程。”我像以往一样,敲了敲她的头。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不起,丫头,有些话时隔多年才有勇气说出来,很多事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估计在你眼里我也是个老孩子。我老是抱怨你管太多,其实那些年,是你一直在照顾着我。我离开那天,并不是想骗你,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怕我看到你失声痛哭的模样后,狠不下心走。

后来,我在车上收到丫头欣发来的消息:“哥,你走了吗?”

“嗯,走了。”犹豫再三,我终究还是回复了她。

那年的除夕夜,我收到她的祝福:“哥,新年快乐啊。”

在一片烟火璀璨中,我突然很想那死丫头,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后来的后来,丫头欣也离开了公司,离开了那个我们生活了两年多的城市,回到老家,当过幼师,开过小餐馆,相过亲……但听说一直是一个人。听着她若无其事地说这些经历的时候,我想,这几年,她一个人该是不易。

如今,又是一年将至。这次,不等她发祝福过来,我提前发了一条过去:“丫头,新年快乐,你要好好的。”

可是,一想到一个大男人想一个姑娘居然想到鼻子发酸,就觉得很糗。至今,我竟不敢说一句:“我想你了,很想……”

文/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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