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的本质在于人遇到了自己。”
记忆里的第一篇原创小说,是在大约三年级的时候写的。依稀记得那是个不怎么愉快的故事,稚嫩的文字间铺满辛酸与遗憾,主人公置身于阴暗的天空下,眉眼灰暗,神色忧郁。回望彼时的自己,扎着细细的双马尾,心满意足地啃着甜腻腻的棉花糖,眼神明亮,笑声如歌,那缕不可名状的忧愁就像女孩眼睫下薄薄的阴翳,在澄明的瞳色里显得极为突兀,让我反复询问自己,那字里行间隐隐渗透出来的忧郁是否只是我太过敏感。
初一的时候曾有篇作文被老师作为范文在全级展示,描写了一个女孩由曾经的自卑敏感到逐渐找回自信的故事。潮湿的秋天,如烟的雨雾笼罩城市,漆黑的夜色被车灯蓦地照亮。女孩的侧脸隐在伞檐之下,无数亮晶晶的雨珠被撞碎在伞顶,滑落,又重新汇聚。长夜柔软,像海绵般吸干了她的眼泪,星光亮彻心扉,迷惘和彷徨逐渐无处遁形。我放下笔,平静地以两三句鸡汤收束这个无聊的故事,雨夜、女孩,一切仿佛一场大梦,窗外的树影依旧静默无言。
朋友曾不止一次调侃我,明明是那么阳光的人,为何要在文字里把自己塑造得那么孤僻,是为了博眼球,还是单纯的为赋新词强说愁?时间久了,我早已放弃了辩驳,我的确从未走进那场大雨,却给文字留下了潮湿的痕迹。
执笔,展卷,有一片人海活在我落笔的瞬息。无数杜撰的梦境从笔尖奔涌而出,落地生根,绽开发着幽光的刺痛的花朵。雨夜里的女孩,托着腮的女孩,眸中点着晨星的女孩,每一个都是我,每一个都不是我,她们携着我的忧伤而去,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将尽未尽的夜幕里。然后,雾霭散尽,日光明朗。
我想,我只是需要一种方式来自我疗愈。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铜墙铁壁。我们都在咬牙切齿地支撑着自己的世界,跌跌撞撞地走过嘈杂的人间,追逐日月,藐视山海,悄悄将满手污泥藏在身后,假装我们一路走来永远是大道平坦,风风光光。孩童向往着大人的自由,大人羡慕着孩子的单纯,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的忧伤,如影随形,无一幸免。都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可一切的伤痛都是需要时间治愈的。无数个静谧的长夜,我都能听见,大地尽头有无数人的忧伤流进夜风里,山河静默如谜,保守着无数的秘密。
我们都需要消化忧郁,但请你一定要记得歌唱。
雨夜里的女孩收伞走向黎明,我也放下笔,向过去挥手告别。多数时候我不愿向他人倾诉忧伤,便只能给自己构建一场大雨,一抹长夜,一片沙漠,能让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其间短暂地走一走,对着绵延的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一个人发上一会儿呆。这便是我以文字构筑起的王国,外面风大雨大,你也可以和我一起来躲一躲。
了解我写作风格的人都知道,无论我提笔时基调有多沉重,通篇下来冗长的消极情绪总会在结尾处看到一线光亮。因为我骨子里还是个乐观主义者,我永远虔诚地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温柔多于凌厉,永远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前路渺茫,但永远有路。世上万事万物兜兜转转,好运总会再一次转到你身边。请一定要给这个世界一点时间,那些属于你的美好,也许只是出发晚了,但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带着诗与歌,美酒与月光,带着春天,带着恣意燃烧的青天与耀日。
今天的星星很亮,记得抬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