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倾囊相授
星期天在江边，与企图“祸害”“紫薇格格”林紫薇、“白牡丹”俞可盈和“黑玫瑰”阳柏娴的“赵大嘴”、“钱二啰嗦”、“孙三喀拉”、“李四白呼”、“吴六邋遢”五个流氓恶斗一场之后，我虽然博得了六个美女的芳心，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情。相反，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味儿，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十分烦闷。
我的这种烦躁情绪不仅流露在学习、生活中，也在金刚武馆辅导六位哥哥的门人练武过程中显现出来。
在众人休息的时候，六哥“卷毛”门下的赵小强凑到我身边，拿出过滤嘴儿的“牡丹”香烟，递给我一支，自己叼到嘴上一支。我生性豁达随便，向来不拘小节，“小强”在车辆厂职工医院门前，企图“祸害”一个给妈妈送饭的女孩儿，又对女孩儿的妈妈大打出手的事我早已释怀，笑眯眯的接过烟来，叼在嘴上说道：“呵呵……‘省中华，市牡丹’呀。咱‘强哥’‘啥前儿’阔了。……”
“小强”拿出打火机，“咔嚓”的一声打着了，双手护着火苗凑到我的香烟前，有些扭扭捏捏的笑道：“八师叔你咋净‘糟践’我呢！呵呵……我其实就是在道外太古十八道街‘煤四’‘捣腾’点儿煤，也挣不着啥钱。‘倒煤’、‘倒霉’，名声也不大好听，混点儿吃喝呗。……平常‘前儿’也‘不呷什’抽这么好的烟，这不是呵呵……不是为了孝敬八师叔嘛，这才‘剜门子盗洞’的买了两条。八师叔，我把烟装到你的军用背篼里了，待会儿走‘前儿’你可千万别忘了。……”
我伸出右手，在“小强”左手背上很有礼貌的轻敲两下，以示感谢，将“牡丹”烟凑到火苗上，深吸了一口气，吸燃了“牡丹”烟。我让令人陶醉的烟在自己的肺部循环了一周后，缓缓吐出，笑道：“‘小强’，你‘啥前儿’学得‘虚头巴脑’的‘外道’了……”
“小强”点燃自己嘴上的“牡丹”烟，吸了一口，谄媚的对我笑道：“呵呵……俗话说的好，‘烟酒不分家’嘛，何况孝敬八师叔那是必须的，我还指着八师叔教我‘螳螂拳’呢！……”
“哦……这个臭小子在这旮沓等着呢！……”我笑了笑说道：“哎呦……‘小强’，俺没教你‘螳螂拳’可不是‘图希’你的两条‘牡丹’烟，是真忙活‘懵圈’了。呵呵……这么着吧，俺把练武先修德的道理给你们大家伙儿再‘嘚啵嘚啵’，然后再和你俩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
“小强”大喜过望，连连称“是”。我拍拍手，把大家叫到我身边，说道：“你们别嫌俺像个老娘们儿。整天‘磨磨叽叽’的，‘尚武崇德，修身养性’的道理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直到把你们的耳朵磨出茧子来。……”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我接着说道：“俺给你们讲过的《三奖六惩》是不是都就饭吃了？……”
“没就饭吃，当下酒菜了……”众位哥哥手下油腔滑调的答道，接着朗诵起来：“一奖勤学苦练……”
我连连摆手，说道：“停！停！停！……你们今儿个没吃‘晌午饭’咋的？咋说话娘们儿唧唧的！……老子耳朵背，听不见你们说些啥。都给俺大声点儿！……”
众人这才齐声吼道：“一奖勤学苦练；二奖见义勇为；三奖保国安民。一惩练功偷懒；二惩恃强凌弱；三惩见利忘义；四惩不忠不孝；五惩欺师灭祖；六惩卖国求荣。……”
“Very good！……Very good！……”我高举双手，伸出拇指说道：“啥是‘武德’来着？……”
众人的吼声似乎又比刚才震耳欲聋：“为武之道，以德为本；强身健体，卫国防身；谦和礼貌，无德无拳；艺无止境，精益求精；拳不离手，百折不挠；功夫有限，仁者无敌！……”
我点了点头说道：“Very good！……大家伙儿背的虽然挺熟，但一定要‘落实到行动上，融化在血液中！’……继承传统武德中的精华，不骄不躁，做一个对国家和民众有用的人！……”
四哥“老高丽”手下的“山东子”越众而出，郑重其事的说道：“八师叔，你跟俺们说的都记住了。……俺理解‘孝悌正义’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扶危济贫，除暴安良，施恩不图报，受恩记心间’是俺们练武人的本分。另外，俺觉得八师叔让俺们抽空练‘散打’，就是要把练熟了的套路用于实战，打趴下那些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犊子’。……但平常不能总装大尾巴鸟，要像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那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山东子”的话我一时难以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笑了笑说道：“咱们练武，主要是强身健体，其次才是把谁打趴下。要是就单纯的想把谁打趴下，整把枪最省事儿了，一枪毙命。就像俺总说的，你让整天练套路的和练散打的去打架，俺想多半打不赢，没有实战经验嘛……”
十几年后，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在中国香港公映，由李连杰、钱小豪、中山忍、蔡少芬、仓田保昭、周比利、秦沛联袂主演的电影《精武英雄》中，李连杰饰演的陈真和仓田保昭饰演的日本黑龙会总教头船越文夫比武。船越文夫曾说过和我类似的话，颇能发人深省：“武术不是为了打败别人，更不是为了一味地杀人，杀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手枪。……”
也许是老天爷有意证实我或者是船越文夫的话，或是英雄所见略同。一年以后，我偶遇奸杀庄建红，公安部正在全国通缉的一个采花淫贼“血蝴蝶”胡天一。“血蝴蝶”虽然长得身材不高，瘦弱白皙，但我还是被他打得一败涂地，毫无招架的余地，几乎丧命。说句良心话，这个“血蝴蝶”是我见过武功最高的人，尤其是他的轻功卓绝。但是，他跑得再快，还是被我的二哥“武二郎”武友义一枪击成重伤，落入法网，从而接受了法律严厉的制裁。
七哥“四锛喽”手下“阳子”陈春阳对我拱手说道：“八师叔，你教我们的‘游身八卦掌’，我老‘稀罕’了。尤其是‘那前儿’，八师叔你一个‘盘龙绕步’，使出‘八卦掌’中的一招‘白猿献桃’，把身高马大的‘老肥子’打了一个狗吃屎。……”
“老肥子”胡正瞪了“阳子”一眼，说道：“哇尻！……我说‘阳子’，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啥揍性呀！……”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但“阳子”依然严肃的说道：“我‘那前儿’就‘寻思’，要是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怕吃苦，把‘八卦掌’的转圈儿再和拳击结合起来，先把别人转‘懵圈’了，然后一个组合拳打出，嘿嘿……”
我对“阳子”笑了笑说道：“‘阳子’说得对极了，咱们练武，最难得的是要学会‘融会贯通’。……不过，常说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并非简单的指勤学苦练。……古人认为这两段时间是常年习武练功的人有突破性进展的好机会，这才提出了‘春夏功人筋肉，秋冬功入骨皮’的观点。……认为春天为万物生长繁荣旺盛的时期，习武也是如此，功力多由内向外发展。在中医学里，肝主春，藏血生筋。脾主夏，统血生肌，所以春夏练功对筋肉的健壮有利，尤以‘三伏’天最好。而秋冬时节为万物养藏蛰伏的时期，习武时功力多由外向内收敛。在中医学里，肺主秋，气合皮毛。肾主冬，主骨生髓。所以秋冬练功对皮骨的坚强有利，又以‘三九’为最。……”
五哥“郝瘸子”手下“二德子”问道：“八师叔，听说你的太极拳打得贼棒，你咋不教我们呢？你跟我们说过，‘天下武功，惟快不破。’太极拳慢吞吞的，是不是实战不行？……”
我没有正面回答“二德子”太极拳实战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正儿八经的说道：“咱们所练的‘武’这个字，拆开来就是‘止戈’这俩字。意思是说要能止战，才是真正的武功。……也不能说太极拳实战不行。在各家拳法中，太极拳是最难练的，难练之处就在于易学难精。古人就有‘太极十年不出师’的说法，要想把它练到登堂入室，没个几十年的功夫是练不成的。这既是时间问题，也是练习方法的问题。……太极拳练的是制胜的招式、动作吗？……”
说到这里，我环视了一下各位哥哥的众门下，见大都一脸的茫然，但也有几个似乎猜到几分，只是不好意思说，我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太极拳强调的是力的感知和应用，这个功夫靠的是长时间的训练和个人的天赋。……所以，短时间内俺不能教你们练太极拳。……”
“小强”点头说道：“嗯……八师叔曾经说过，不要瞧不起传统武术，认为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学拳得学活，得会发力、变劲、换位，这样才能打得了人！别把传统武术学死了，再好的东西变成死框框，还能有多大用处？要是那样的话，绝招也就成了花架子。……”
闻言，我十分赞赏的看了一眼“强子”，心中暗赞他的悟性很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正想说几句借题发挥的话，可“老高丽”毫无城府的外甥女儿殷蓉蓉插话了：“唉呀妈呀……八师叔，你净整点子‘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我听着老腻歪，就想睡觉。你‘那咱’不是答应把摔倒‘阳子’那一招教给我吗？你说话不算那可不算老爷们儿，八师叔你就教教我呗……”
三哥“黄瘸子”手下的小飞急忙拉住殷蓉蓉的手说道：“蓉蓉，你别‘咧大彪（胡说）’……”
“唉呀妈呀……谁‘咧大彪’了？……我就是想让八师叔教我绝招，我要是学会了，哼！……就谁也不敢欺负我了！……”殷蓉蓉边说边扭动娇躯撒娇，一对儿高耸的硕乳在她怀中摇来荡去，十分惹火。
殷蓉蓉的浪态让我心中一荡。我最怕美眉求我，急忙收敛心猿意马，笑道：“那是‘小擒拿手’中的‘顺手牵羊’。啥叫‘擒拿’？……把对手制服令其不能动弹为‘擒拿’，是武术四击‘踢、打、摔、拿’之一。基本原理就是以反关节或抓筋拿穴为主要方法，迫使对方关节反折或超限度扭曲，从而丧失反抗能力。……与‘小擒拿手’对应的还有‘大擒拿手’，‘大擒拿手’招式沉稳，出手凌厉，通过拿、锁、封等技法拿对手的臂、肩、膝、头等部位。呵呵……这么着吧，今儿个实在是太晚了，下一把八师叔教你们‘小擒拿手’。今天就到这儿，解散！……”
众位哥哥的手下客客气气的和我告别后散去了。我走到“小强”的身边，笑道：“‘小强’，你有啥事儿没有？咱俩‘眼目前儿’可以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了……”
“小强”大喜若狂，正想对我说几句感激涕零的话，殷蓉蓉却不识时务的走到我身边，拨开“小强”，抓住我的手，嗲嗲的腻声说道：“八师叔……你别走哇，教教我练‘小擒拿手’呗。……”
那既熟悉又陌生，绵软的感觉从胳膊上传来，我焉能不为之心动？但是，守着“小强”，我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嘿，伪君子也不是好当的。我笑眯眯的对殷蓉蓉说道：“咱中华武术博大精深，是前人从实战，也就是打架中总结出来的，绝招那是‘老鼻子’了，你一辈子都学不完。啥实战呢？就是战争。大规模战争，用各种大刀、长矛，小规模打架就用刀、棍。在街头上斗殴，一般都是徒手格斗。你如果学会了飞檐走避，打不过就可以跑。你要是练成了硬气功，就不怕别人打你了。你要想别让对手跑了，可以用分筋错骨手。遇到拿‘攮子’的对手，你还可以空手入白刃，把对手的‘攮子’夺过来。嘿嘿……蓉蓉可别小瞧‘八卦掌’的转圈儿，一步几变手，变换莫测，可以把你转得‘五迷三道’。尤其是‘八卦掌’里的七十二暗腿，七十二截腿更牛掰……”
殷蓉蓉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唉呀妈呀……八师叔你真能‘唻悬’，你都把我整的‘五迷三道’的了！……我‘啥前儿’能练得那啥……”
我笑了笑，说道：“蓉蓉要是能起五更睡半夜的勤学苦练，着重训练步法、身法，提高拳、腿的速度和爆发力，练他个十年八年的‘游身八卦掌’，你都可以打败八师叔了。呵呵……”
“唉呀妈呀……八师叔你说啥呢？我可没打算非要打败你，也不行……”说到这里，殷蓉蓉似乎想起了练武的艰苦，又犹豫起来：“可是……可是还得起五更睡半夜的练十年八年，这个不好玩儿！……”
见殷蓉蓉有些畏缩了，我趁机说道：“就是！……要想有成就就必须付出。‘杨氏太极拳’宗师杨露禅当年学艺‘那前儿’那是每天都练十几个小时的功。……李小龙学咏春‘那前儿’也是每天练习十几个小时。都是血和泪的付出，任何武功都一样，都要极大的付出。……”
果然，殷蓉蓉听到这里连连摇头，说道：“不好玩儿，不练了！不练这熊玩儿意了！……哼！……反正守着八师叔也没哪个‘犊子’敢欺负我。……”说到这里，殷蓉蓉又媚笑着腻声说道：“八师叔……你别走了，陪着我‘唠唠嗑’，我贼拉愿意听你‘白呼’……”
我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小强”，见他正在望着我，暗想道：“可自己已经答应了传授‘小强’‘七星螳螂拳’，可不能干出重色轻友的事儿来，那多让人家瞧不起，以后还咋在社会上混呀。……”
想到这里，我苦着脸对殷蓉蓉说道：“蓉蓉，八师叔不是不愿意和你‘唠嗑’，实在是……实在是八师叔已经答应了‘小强’，和他切磋切磋‘七星螳螂拳’。……你说八师叔在社会上管咋的也是个‘棍儿’，要说话不算数那还是站着尿尿的爷们儿嘛……”
“小强”松了口气，谦恭的说：“小飞姐，蓉蓉姐……”
殷蓉蓉“抹搭”了“小强”一眼，鄙夷的说道：“你快拉倒吧！……你长得都快赶上我大爷了，谁是你姐呀，我有那么老吗？……瞅你长的那个‘困难’样儿，贼眉鼠眼的，啷当个大驴脸，要多‘磕碜’有多‘磕碜’！哼！……‘嘚瑟’啥呀。……”
“小强”顿时气得脸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说句良心话，“小强”长得有点像凭借《白日焰火》获得了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的廖凡，虽不英俊，却也并非殷蓉蓉所形容的长得那么“困难”。殷蓉蓉的话让我十分不悦，本想申饬她几句，可是又碍于四哥“老高丽”的面子，只好狠狠的瞪了殷蓉蓉一眼。小飞眼见场面尴尬，急忙出来打圆场，“咯咯”娇笑着对“小强”说道：“‘小强’，蓉蓉这个人心直口快，说完就忘，‘没啥弯弯肚子’，你就瞅我小飞的面子，千万别和蓉蓉她一般见识。呵呵……”
几个哥哥的手下都知道小飞是我“罩着”的人，都让着三分。不给小飞面子，岂不是不给我“八大金刚”中的老八“北侠”的面子。“小强”苦笑了笑，对小飞说道：“小飞姐，‘小强’哪敢不给你面子呀！……我才刚是想说，我新买了一个正宗的日本松下冰箱，一个朋友怕我冰箱空着，就送了我两条新杀的呼盟羊腿。我‘寻思’着请八师叔、小飞姐和……那个你们俩去我家涮羊肉。你们俩边和八师叔喝酒、‘唠嗑’，边指导我练……”
“涮羊肉？……”殷蓉蓉一听有好吃的，立刻两眼放光，对“小强”说道：“唉呀妈呀……我最爱吃涮羊肉了！你咋不早说？我指定去！呵呵……那谁，你要愿意就叫我蓉蓉姐好了……”
殷蓉蓉的憨直令我和小飞不由得莞尔。我和小飞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小强”也转嗔为喜，有些轻浮的对殷蓉蓉说道：“你……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叫你小妹妹吧。……”
殷蓉蓉大大咧咧的说道：“行！……我就喜欢你叫我妹妹。唉呀妈呀……你咋那么帅！……”
殷蓉蓉的话，换来我和小飞、“小强”一阵开心的大笑。我辞别了“海哥”和慧敏嫂子，随着小飞、殷蓉蓉和“小强”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向1路公交车车站走去。
“小强”的家位于道外区太古十八道街，这里的街道虽然和繁华的中央大街没有可比性，但是马路竟然和中央大街一样，是用石头砌成的。进了大院，这才发现“小强”家和“鸡从良”姬翀靓家的院子大同小异，都是那种大杂院，只不过“小强”家在一楼，倒是免了爬“吱嘎”乱响，让人提心吊胆的楼梯了。
“小强”的爸爸妈妈带着他妹妹去牡丹江串门了，我们可以无拘无束的放怀品尝涮羊肉的美味了。
小飞和殷蓉蓉欣赏了半天“小强”家的日本松下冰箱后，殷蓉蓉拎出冻好的羊腿肉，对“小强”说道：“你家有‘刨子（木工工具）’吗？……我来刨肉！……”
“小强”笑道：“小妹妹你算说着了，木匠活儿是我家传的手艺，我爸还是七级木匠呢……”
说着，“小强”走到院子中的煤柈棚内，找出木匠用来刨平、刨光、刨直、削薄木材的一种工具，笑眯眯的说道：“这活儿本来应该我干，小妹妹既然这么积极，就算替哥干的吧……”
殷蓉蓉对“小强”轻佻的眨了眨眼，媚笑道：“呵呵……老太太不吃肺子，你来肝儿吧。八师叔教你练武，我来刨羊肉，小飞……唉呀妈呀……涮羊肉的蘸料忘了买了，这可咋整……”
“小强”胸有成竹的打开冰箱，边一样一样的向外拿调制涮羊肉的蘸料，边笑眯眯的说道：“小妹妹你咋净操没用的心，涮羊肉没有蘸料咋吃呀？呵呵……我这旮沓不光有‘麻酱’、‘豆腐乳’和韭菜花，还有五个大螃蟹和四瓶‘气死茅台的习水大曲’呢。……就连铜火锅和木炭都准备了，小妹妹待会儿刨完羊肉了，我就把炉子点着‘开造’。……”
说起“气死茅台的习水大曲”当年这句耳熟能详的话，还曾发生过一件逸闻趣事。《人民文学》一九八〇年第一期登载了河北邯郸军旅作家徐怀中表现自卫反击战中部队生活的小说《西线轶事》，这部小说一经推出便以其极强的写实性震动了全国。在这部小说中，一位久经沙场的一号首长说了这么一句话：“来，—人喝一口，这是‘气死茅台——习水大曲’。……”
《西线轶事》发表后，火了！小说中的这句话也传遍了祖国大江南北。让作者始料不及的是，当年茅台酒的销量却大幅下降。为了这句话，茅台酒厂领导果断决定，立即派生产科长前往北京《人民文学》社进行协调，希望能够得到更正，因为习水大曲从来没气死过茅台。
“都是为了‘四化’建设嘛……”原本坚持“文学作品不是报道,更不是批评表扬专栏”的《人民文学》女编辑啼笑皆非之后，被执着的生产科长所“感动”，给了他徐怀中的地址,让他直接和作者商议解决。徐怀中耐心地听了生产科长的意见,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是呀,奉命去打反击战的一号首长,干吗非跟茅台酒过不去呢？你一句“气死茅台——习水大曲”不要紧，习水酒厂就多卖了十二吨酒。问题不是在钱上,而在于真理，要经过什么委员会裁定，习水大曲怎么能够气死茅台呢？
我笑了笑，一语双关的说道：“呵呵……‘小强’，你这位朋友的心可真诚，准备的真周到！……”
“小强”眼珠转了转，“哈哈”笑道：“我这朋友对八师叔老仰慕了，就是不好意思拜见八师叔……”
我心中一动，说道：“哦？……”
“小强”刚想再说什么，小飞笑吟吟的对我说道：“八师叔，我和蓉蓉准备涮羊肉得一会儿工夫呢。八师叔不如趁这功夫，到院子里教‘小强’练武得了。呵呵……等我和蓉蓉忙活完了，就喊你俩。……”
来到院子中，“小强”就要跪倒行大礼，拜谢我的授艺之德。我急忙将他扶了起来，郑容说道：“‘小强’，咱俩是兄弟，俺教你练‘七星螳螂拳’只是互相切磋，万万当不得你的跪拜大礼。不过，你须牢记俺教你们的《三奖六惩》，做一个扶危济贫，有益于人民的人。……”
“小强”拱手道：“八师叔放心，我要做一件有违《三奖六惩》的事，死于乱刀之下！……”
我凝视了“小强”半晌，见他的眼神毫不闪烁，说道：“‘七星螳螂拳’的特点一是劲整力圆，周身相合；二是拳紧体松，轻沉兼备；三是贯穿紧凑，节奏明快；四是刚柔相济，长短互用；五是开合收放，蓄发相变；六是腾挪闪展，身法灵活；七是勾搂缠封，变化无穷。……”
“小强”皱了皱眉头，说道：“八师叔，‘七星螳螂拳’的套路是不是很难学呀？……”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先别急着学套路。‘练武不练功，老来一场空。’俺先来教你‘七星螳螂拳’的基础‘三回九转排打功’。这套功法是‘壮内以助其外’，就是练内气、内劲的功法，但是你必须要下苦功去练，绝对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俺瞅你悟性不错，最迟十年，最早八年，你的‘三回九转排打功’就会小成。到‘那前儿’，你不仅身躯，就连手掌、肘尖、脚面皆可坚如顽石之硬，又不伤害皮肤，损害筋骨，是强壮筋骨的最佳功法。……同样练习套路和散打，你的战力会提高五倍以上。……”
“小强”恭恭敬敬的答道：“八师叔，我记住了！指定一天不落的练‘三回九转排打功’……”
我点了点头，对“小强”说道：“俺先给你做一遍示范。第一式叫做‘吞肩缩骨’，你瞅仔细了。……两眼平视，下颏微收，两手十指微合，分别贴于大腿外侧，两腿并拢，两脚靠紧。当两个脚跟抬起的同时，两手下坠，气沉丹田。……两个脚跟抬起，同时，两肩也微微上抬，两臂带动手掌随肩向上微动。当两脚跟落地后，两肩用劲使手掌下坠，气沉丹田。……”
“小强”的确聪明，具有很强的练武天赋。我演示了一遍之后，开始一招一式的教他。等到小飞喊我们时，“小强”已把“三回九转排打功”第一式的“吞肩缩骨”、第二式“抱肘排丹田”、第三式“抱肘排巨阙”、第四式“挺胸排缩口”和第五式“弯腰排肺腧”的要领居然都记住了，动作也中规中矩。
“小强”十分醉心于武学，甚至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天赋也超乎常人。再加上勤学苦练，“小强”的进步惊人。一年后，我已将我所学“七星螳螂拳”倾囊相授。
见“小强”进步如此之快，我不愿意误人子弟，只好带着“小强”去道里区西十四道街的“德坤武馆”，拜访“螳螂拳”第八代传人张同滨老师，力荐“小强”拜在这位“螳螂拳”大师门下。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单轮“螳螂拳”，“小强”已经超过了我，青出于蓝了。
一坐到热气腾腾的桌子边，猛然见到殷蓉蓉白皙的俏脸上浸满香汗，左一道右一道的都是炭黑。我忍不住笑道：“蓉蓉，你这是咋整的？小脸儿造的‘魂儿画的’，还不‘麻溜儿’洗洗。……”
殷蓉蓉对我眨了眨眼，让我心中“噗嗵”又是一跳，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起了莫名其妙的变化。只见殷蓉蓉眼睛盯着火锅中的羊肉，“咯咯”浪笑着腻声说道：“唉呀妈呀……我说八师叔呀，就像‘小强’见了小姑娘挪不动步，这么好吃的涮羊肉，我哪儿有闲心洗脸……”
说着，毫无机心的殷蓉蓉看都没看羞愧得无地自容，满脸尴尬的“小强”，伸出筷子，飞快的夹起火锅中尚带血丝的几片羊肉，在碗中的蘸料中蘸了一下，亟不可待的放到了嘴中，眯着眼睛咀嚼起来。站在桌子边，正向火锅中夹羊肉的小飞“咯”的一声大笑，伸出筷子，拨开殷蓉蓉又去夹肉的筷子，说道：“唉呀妈呀……蓉蓉你几辈子没吃过涮羊肉了，也不等锅开了。这样的肉还没熟呢，有细菌。呵呵……你吃这样的羊肉，就不怕肚子里长虫子呀！……”
那时哈尔滨的涮羊肉和老北京涮羊肉很接近，也采用铜锅炭火清汤，只是喜欢在清汤中加入干海米和螃蟹。蘸料只用芝麻酱、腐乳和韭菜花调和而成，吃起来口感很棒，满嘴留香。
殷蓉蓉将羊肉吞到肚子中，睁开闭着的眼睛，回味无穷的说道：“唉呀妈呀……真香！……小飞你不知道咋的？涮羊肉‘这前儿’吃才嫩。我四舅老早就说过，蒙古人连生肉都吃，也没见谁得了血吸虫病啥的。你瞅人家一个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贼拉‘膀’……”
在我和小飞的笑声中，“小强”忍住笑，打开习水大曲，在四人的酒杯中斟满，双手端起，十分诚恳的说道：“今儿个八师叔和小飞姐、蓉蓉小妹妹能来我家涮羊肉，我‘小强’觉着贼拉有面子。其实……其实‘小强’以前也干过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的事儿。……”说到这里，“小强”在殷蓉蓉的低笑声中看了她一眼，似乎正面回应她刚才的话，说道：“幸亏八师叔瞧得起我，不仅原谅我的过去，还教我练‘螳螂拳’。啥也不说了，说多了就‘外道’了，‘整个浪儿’都是眼泪。……不说了，对八师叔的感激和保证都在酒里了，‘小强’先干为敬！……”
见“小强”毫不隐晦他所犯罪恶，这么光明磊落，我坚信他不会再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于是笑道：“‘小强’，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又何必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来！咱们‘一块儿堆’为友谊干！……”
“干！……”在小飞和殷蓉蓉的齐声附和声中，我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与她俩以及“小强”碰了一下，把杯中习水大曲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