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其名,杜皮皮是年级中出了名的捣蛋生。
课堂上,杜皮皮从未安静过。要不拽拽同桌的衣角,要不踢踢前排同学的凳子,假若不理他,非得想办法制造点新奇的场面,否则决不罢休。于是,在浓浓的课堂气氛中,杜皮皮专门把自己的凳子一抽空,“咣当”一声坐地上,引来周围小伙伴的一阵大笑。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中,杜皮皮从来都是得意忘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课间十分钟,杜皮皮像打了鸡血,满校园横冲直撞,不时总会有低年级小朋友过来告状。不是被杜皮皮拉扯摔倒的,就是被搅乱游戏的。
放学后,杜皮皮从不走最捷路径回家,而是藏来绕去,边走边踢路边的石子,口中零食不断,东顾西盼似毛贼,非得在奶奶焦急的翘首以待中才极不情愿地挪进家门。
杜皮皮向来爱惹事。这不,课间操刚完,同年级一小女生红着脸委屈地递上一张纸条,原来是杜皮皮写给人家的“情书”。漂亮的彩纸上除了生搬硬套的几句情话外,全是涂鸦式的“红心”。最后还备注:放学后,学校商店门口,不见不散。
真叫人啼笑皆非。于是班主任老师及其他代课教师轮番教育,用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坚决要把杜皮皮不成熟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并一致决定让熊孩子回家认认真真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万籁俱寂的夜晚,已是灯火依稀。60多岁的奶奶实在熬不住,只能躺床边打了个盹,终究没睡踏实。于是边披衣边打呵欠走向书房,“嘀嗒”的指针声提示着醒了的人,此刻已是深夜12时30分。书桌上凌乱地摊着尚未完成的各科作业及写了两行的书面检查,而小主人却早已梦醉他乡。流着口水的嘴里不时喃喃道:“快走,快走,我怕黑……”奶奶原本怒目圆睁的表情渐渐舒展,进而无奈地爱抚着孙子的头:“‘熊孩子’,实在是太累了。”
当体重不满八十斤的奶奶连拉带拖地把足足一百斤的孙子扶上床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但总不忘用干净的毛巾给孩子擦了把脸,盖严被子,亲了亲额头,方才离开。杜皮皮始终没醒来,他自我陶醉地沉浸在自己周密的出逃计划中……
终于挨到周五了,想想又是一周的双休日,杜皮皮心里不由美滋滋的。美中不足的是老师要求的不少于500字的检查,而且下午上课前就必须上交。想到这些,心头又立刻堆满了愁云。要知道对于杜皮皮来说让他写五百个汉字比揍他一顿都难受,何况还要考虑内容,以及标点符号和写作格式呢。总之,心情糟透了。
当天的午饭胡乱扒拉两口,再无任何食欲。回到书房,拉开抽屉,妈妈再婚前送给他的手机成为杜皮皮解闷的唯一工具。手机里只存妈妈一个人的号码。尽管妈妈临别时一再叮嘱:“你爸不在世了,妈妈也无法陪你身边,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要惹爷爷奶奶生气。想妈妈时,就来个电话,没钱时,及时跟妈妈说。”
杜皮皮把妈妈的号码拨出去,挂掉,又拨出去,又挂掉。因为实在没什么好交流的,毕竟妈妈前两天才给他红包转现100元,除此之外,万一妈妈问起他的学习情况该如何回答呢?杜皮皮收好手机,一念,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逃。
杜皮皮一如独行的侠者,终于昂首挺胸地出发了。
坐在干净舒适的大巴车上,掏出车站路边摊刚出锅的油条,就着平日最喜欢喝的“红牛”,那真叫一个爽!碧蓝的天空下,沿途绿油油的庄稼尽收眼底,路过城市的一角,高楼林立,大院里绿植耀眼,喷泉四射。可杜皮皮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他脑袋里装着的是可以玩个通宵的游戏厅和刺激无比的溜冰场。
夜幕渐渐降临,漂浮的碎云始终半遮着星星的脸庞,使得夜晚的视野不再宽阔。
这时,大巴车突然驶进一个幽深的隧道,里边一片漆黑。杜皮皮打小怕黑,他声嘶力竭地大叫:“快走,快走,我怕……”待大巴车钻出隧道时,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广袤的沙漠。杜皮皮一下子懵了,他本想询问司机怎么回事时,却发现车上已空无一人。刚才明明已是黑不隆冬的夜晚,眼前怎么却是烈日当空的白昼呢?哦,杜皮皮终于明白:刚才穿越的是一个时空隧道啊!莽莽的沙漠无半点绿荫,唯一的感觉就是脸上的刺痛及脚下的灼热。杜皮皮漫无目的地走着,恐慌地四下张望,纵然已是口干舌燥,周身乏困,却始终看不到前方的出口。
顶着大火球,踩着火辣辣的沙子,杜皮皮被迫前行。摸着口袋里发烫的手机,杜皮皮鼓起勇气拨出了妈妈的号码,耳朵里接收到的却是“滴滴”的声音。汗水一串接着一串,小脸蛋针扎般刺痛,脚板磨出了水泡,喉咙干得直冒烟,身体如灌了铅般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前方出现了“马达”鸣叫声,杜皮皮使尽全身力气连爬带滚上了公路,恍惚中对面出现了妈妈的身影。杜皮皮哈哈大笑,随后“哇”的一声大哭,瘫趴在马路上,声音嘶哑地喊着:“妈妈,妈妈――”
“皮儿,起床了,不然又迟到了。”爷爷一大早已从山上刨了一篮苦菜回家。一进门看到老伴手拿毛巾敷在孙子额头上,边心疼地絮叨着:“孩子睡梦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嘤嘤自语,我猜想是发高烧了。”
不料,杜皮皮一骨碌爬起来,看了看闹钟,背起书包箭一般冲出大门,身后留下一串语音:昨日检查还没写完,今日看来又得写一份。爷爷白了奶奶一眼:“闹钟早就响了,为何不早点叫皮儿起床,今天的检查该你写。”说完,爷爷摔门而去,屋里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