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泰星,攻Jeff1995年出生,中英泰混血,歌手、演员;受Barcode2004年出生,学生、演员。)
海滨的沙滩上,有一座小木屋,木屋里独自住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名字叫Barcode。
Barcode的生活平静而闲适。每天清晨,当金黄色的阳光开始充满房间窗口的时候,他就会醒来。他会用前一天收获的食材给自己制作精致的早餐,然后把自己的木屋收拾得干净整洁。之后他会出门,赤着脚沿着海岸线一边散步一边捡拾海菜和漂亮的贝壳。和落在脚边的第一只海鸥打过照面后,Barcode就架起自己的小船,在海面上布置渔网,然后躺在小船中央发呆,直到太阳悬在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将渔网收起。这时正好会有从城里来的商贩专门来买他捕获的水产。午休结束后,Barcode会坐在木屋的门槛上,用一整个下午将清洗好的贝壳细心地做成艺术品。这时总会有水鸟来到他的身边,亲昵的蹭他的衣角,或者干脆落在他的肩头休息。在海风转凉的时候,挑着扁担的卖货郎会经过这里,开心地收走手工艺品,并留下粮食果蔬作为交换,Barcode有时也会挑选自己喜欢的甜蜜的点心。
到了这时,太阳已开始西斜,Barcode喜欢搬着小板凳,静静的看它一点一点沉落下去。偶尔,在光线消失的时候,他也会哼一支小曲,等待着缓慢袭来的睡意。
附近一般都没什么人,但Barcode并不觉得孤独,他的身边有海风,有阳光,有沙滩,有外壳尚且透明的小螃蟹,有轻盈快活的鸟儿……
日复一日。
直到有一天夜晚,Barcode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歌声。
那声音像是从海中传来,深情而婉转,宛若天籁。
Barcode听得入了迷。他不由寻声探索,走到了洒满银辉的海岸。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在不远处的水波里,背对着他,在海面上露出上半身优美的轮廓。
似乎是意识到了Barcode的注视,水中的“男子”转过身来,游向岸边。
Barcode看清“男子”的下身,那是一条蓝色的鱼尾,鳞片间的缝隙像撒着银粉一样,隐隐有光亮。
“这位……先生,我无意打扰,只是您的歌声太动听了,我才不由自主的找到这里。”Barcode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孔靠近,心跳迅速加快起来,口舌有一点不利索。
“请问您是……传说中的、鲛人吗?”
“男子”身下的鱼尾缥缈间化作一双人腿,他出水站立在沙滩上,身上的水渍神奇的消失了。
“是。”温柔而磁性的声音。
他的面容轮廓很立体,五官浓墨重彩,深深的眉弓投下阴影使他的瞳仁显得更加漆黑。略长的头发垂下一边,把左眼挡住了一点。他的身体完全裸露,月色勾勒出他美观的肌肉线条。
Barcode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身躯,感受到其中隐隐散发着的雄性气息,双颊顿时变得滚烫。
鲛人看出他的局促,忽觉有趣,心中微动,抬起手来在他的脸蛋上捏了一下,欣赏着他眼中清澈的慌乱。
“我叫Jeff。你呢,小男孩?”
“我、叫……Barcode。”Barcode结巴的更明显了,“我我……你没穿衣服会冷的吧,我去、给你拿衣服!你稍等一下!”
Jeff看着Barcode一溜烟逃跑的背影,轻笑出声。
“——可爱……”
“哎呀我……我怎么就这么把他扔在海边了呀?!”房间里,Barcode一手捧着一套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捶着脑袋,满脸懊悔的对自己说。
“应该道别,说晚安,约好明天再见的。”
“还拿什么衣服?人家鲛人没准都不需要穿衣服,你还非让人家在那儿等你。”
自言自语着一转头,Barcode顿时被吓了一跳,本来就很大的眼睛被瞪得滚圆。
——Jeff就站在他的身后,带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Barcode刚才一个不小心,差点直接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Jeff!你、你怎么……你刚才……听见……”
Jeff向房间里面走去,坐在了Barcode的床上。
“哎呀——你说这衣服原本是你的,我穿着可能会不合身,怎么办呀——”Jeff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呃……”Barcode有点糊涂。
“要不然——我先留在你这儿吧!等你得了空把衣服改好了,我再另做打算不迟。”
“啊?哦,好的。”Barcode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诶不对,这是什么鬼理由?
Barcode看着准备躺下的Jeff,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说:“嘿Jeff!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嗯,看出来了。”Jeff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适合现在盖的被子,也只有这一个。”
“然后呢?”
“你可能……要跟我一块儿睡了……”
Jeff抬起脸,似笑非笑的挑起右眉。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睡椅子!”Barcode慌忙转身要出房间。
“哎哎哎!”Jeff赶紧跳起来拉住他,一只手臂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下巴放在他的颈窝上,“我又没说不行,一起就一起啊。”
感受到Jeff呼出温热的气息,Barcode的脸再次迅速涨红。
“——啊好了好了,我要睡了!”Barcode一副忙乱的样子跑到床上钻进了被窝里。
Jeff凑近了看Barcode装睡的样子——精致的浓眉有一点不自然的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四肢缩在一起——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Jeff嘴角上扬,一只手从Barcode脖子下面伸过来,另一只手楼住他的腰,身体贴着他躺下。
Barcode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拥抱,大惊失色。转过头,看到Jeff沉睡的样子。
“难道已经睡着了?那还是不要惊动他了。”Barcode扶住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重新躺好。
他背后的Jeff,脸上出现深深的笑意。
这,就是第一天。
一叶小木舟浮在海面上,晌午的阳光给海水轻微的波纹镀上金色的光芒。
Jeff身上已经被裁剪好的衣物略显宽松,被柔和的海风拂动。他屈起一条腿随意地坐在船中央,眯起眼睛望着天边的云朵,轻轻地吟出一支乐曲。Barcode靠在他的背上,头倚着他的肩,隔着布料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萦绕着他,带来暖融融的安全感。
“Jeff。”Barcode轻轻的唤。
Jeff停下口中的曲调,偏过头去看他。
“你准备……”Barcode咬了咬牙,“什么时候走啊?”
Jeff心头凉了一下。
“你很想让我走吗?”
“我其实……也不想的。”Barcode咕哝道。
Jeff笑了,“如果你不想让我离开,我就会留下来。”
Barcode咧开嘴角,一口健康的白牙齿露了出来。
Jeff的笑容变得很温暖。
良久,Barcode又叫他:“Jeff。”
“嗯?”
“——真的,好美好……”
Jeff心跳明显加速,清晰的擂在胸口,响在耳际。
“Barcode,你们人类遇到了喜欢的人,会怎么办呢?”
暮色四合,Jeff问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的Barcode。
“这……”Barcode心中本就有小心思,缓慢地红了脸。“要看情况的啦——”
“可如果是我,我会想要告诉他。”Jeff好似语中有深意。
“啊,这样啊。”Barcode心里有一点酸涩,“那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Jeff用胳膊支起上身,移过来挡住了照在Barcode身上本就昏暗的光线,居高临下的对牢他的眼睛。
“是的——Nong(泰语里对Barcode的一种昵称),我喜欢你。”
“啊!?”Barcode没有反应过来,心脏却已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这时,一个深深的吻落在他的唇上,炽热缠绵。
一个人的生活里闯入了一尾鲛,从此时光的流逝开始有了暖人的温度。看上去,年月真的就会这样,一点一点的流淌过去。
第1092天。
Jeff还是在Barcode认真做晚饭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蹭着他的侧颈。Barcode也如往常一样羞红了脸,赶他去餐桌那里等着。
Jeff一脸开心的去摆碗筷。
木椅翻倒的声音忽然传来,Barcode急忙跑出厨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Jeff。
睁开眼睛的时候,Jeff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被细心的掖好被角。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月已中天,而房间里点亮着一盏暖色的油灯。
Barcode隔着被子握着他的手臂,守在旁边。
“你醒了?喝碗热汤吧。”Barcode带着一点奶气的嗓音轻轻地在夜色里浮动出动人的温柔。
Jeff点了点头。Barcode小心的扶他慢慢坐起来。
床头的小桌上,一只盛着汤的木碗被放在一瓢热水里温着,汤水尚且袅袅飘着热气。Barcode端起碗,舀起一小勺热汤吹了吹,又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的喂到Jeff的嘴边。
清淡的香甜若有若无,化开了味蕾,又顺着食道暖开了空荡荡的胃。
Barcode并不着急,一勺汤喂完了,等一下才喂第二勺。一小碗汤水好一会儿才见了底,Barcode全程并不言语。
Jeff感觉到气氛有一点奇怪,于是没话找话道:“都这么晚了,你……一直守着我啊。”
Barcode也不答话,只是把碗放回小桌上的时候加重了一点力道。他坐到床沿上,突然就去撩Jeff的衣服。
Jeff慌忙想去捂,一边故做不正经,“喂,你什么时候也这么……”
Barcode看了一眼Jeff被揭露出的大片的皮肤,问他:“怎么回事?”
Jeff低下头,看到自己腹部和背部的皮肤上大片明显干燥萎缩的痕迹。
“这是……我,鲛人……太久不入水了。”
“什么意思?”Barcode眼中噙满了泪水。
“我的寿命,不长了。”
“……不长是多久?”
“从离海那天算起,我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不再入海,生命便会耗尽。”
“那到现在……”
“还有三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Barcode落下两行眼泪。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已经太久没有回到海里了,体制早就发生了改变。如果现在返回海中,就再也不能出水了。”Jeff抬起手温柔的抚摸Barcode的脸颊,用指腹为他把眼泪拭干。“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想离开你。”
“如果一定要让我和你分开才能继续活下去,那么我宁愿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呢?如果最后只剩我一个人活着,我要怎么办呢?”更多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从Barcode脸上滑落,泪痕越擦越多。
Jeff沉吟:“……对不起……也许我,原本就不应该来和你在一起的。”
“Nong,我爱你。”
Jeff抬起眼来,深深地望着Barcode。
“你爱我吗?”
预料中的答复并没有即刻就到来。下一秒,Barcode突然覆过来吻住了Jeff的嘴唇。
第一个瞬间,Jeff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感受到少年的眼泪濡湿了自己的面孔。他缓缓合上双眼,搂住了Barcode的后背,开始成为主动的角色。
须臾,唇齿依依分离,两人面目相贴,Barcode湿润的双眼近在咫尺。
“我也爱你。”声音中明显带着哭腔的颤抖。
Jeff眉心微拧,眼角流露出疼痛的表情,将Barcode揽入他怀中。Barcode耳边清晰地回响着Jeff沉重的心跳,他抬起双臂,搂住了他的后背,泪流满面。
二人长久的紧紧相拥。
第1093天,两人一起早起看了日出。Barcode还拿出用海螺作出的笛子,靠在Jeff的肩膀上吹奏出音乐。
第1094天,两人手拉手沿着沙滩漫无目的的走,在偶遇的一棵很高的椰子树树干上刻下彼此的名字。当天,Barcode在卖货郎那里把所有品种的点心都买了一遍,挨个给Jeff尝。
第1095天。
Barcode从早上一睁眼就一直粘在Jeff身边,他干什么都要跟着,寸步不离。
两人一起看落日的时候,Jeff身体突然支撑不住,倒在Barcode的肩膀上。Barcode赶紧扶他回房间躺下。
月亮从天边一点一点的爬升起来,Barcode坐在床边,紧紧抓着Jeff的手,把头靠在Jeff胸口。
他感受到Jeff的心跳越来越慢。
Jeff感觉到温热的水分在自己的皮肤上晕开。
“Nong,我很可惜自己没有那种,能够让人忘记的法术,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记得我,也不会悲伤。”
这是Barcode听Jeff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耳边的心跳声更加难以捉摸,Barcode抬起头,看到Jeff紧闭的双眼。
“Jeff……Jeff?”
他没有被叫醒。
像是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涌出来,Barcode面容尽湿,泣不成声。
他亲吻着Jeff的双唇。
——对不起……
——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可以像从前一般祥和。
Jeff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蓝汪汪的深海和慵懒的水光。
珠母贝中饱满的珍珠流光溢彩,晶莹的宝石和锦绣绸缎相互映衬。
后来,人们相传,在那个海域,每天晚上都会传来悲伤而迷人的歌声。岸上还会有海螺笛的声音与之相和。
引人神思,催人下泪。
直到有一年,笛声消失了。
不久,也没有了歌声。
——文湮月
(若有不足,敬请指教。)